明年就是科考之年，許多學子從今年乃至前來就開始涌入京中，準備春闈。

　　駱明霜回到駱家，見過家里人，回到自己的院子剛喝上了口熱茶，就派人去留意進京趕考的各個學子的情況，找出新科狀元封修年。

　　最重要的是新科狀元的表妹，能吸引住泓景帝所有目光的禍國妖姬——蘭妃。

　　明年夏天蘭妃才被先帝迎入宮中，即便封修年是開年后入城，也還有幾個月，應該能和蘭妃交好的。

　　等把八賢王當年身旁的第一謀士找來京城，讓他提前相助八賢王，這局勢應該能扳回，他們還是有勝算的。

　　隔日，不想接到了郭無雁的帖子，她怔了怔才意識到這就是那位英姿颯爽的寧王側妃。她曾聽聞寧王大婚后才半年，郭側妃就入了寧王府。

　　前世，應該就是上個月，十月時發生的事；這世，這件事似乎又出現變數了。

　　不過這帖子，駱明霜自然是要去赴約。

　　郭無雁拉著寧王，寧王又拉著淮陽郡公和慎王世子等十多人，連靖王都沒落下，自然少不了姜毅，六皇子都帶著皇子妃去了，一群人聚在一處賞梅看雪飲酒吃肉。

　　六皇子妃這些日子過得苦啊，苦不堪言，知道六皇子出門赴宴，還是有姑娘家的宴會，她怎么都要跟著，要不她這日子真的是沒法過了。

　　喝上半壺酒，吃下半碟子肉，她心里舒暢不少，總算覺得這日子還是能過下去的。

　　郭無雁自來熟的拉著駱明霜說話，天南地北的聊。駱明霜配合著應兩句，心中感嘆，她身旁這位寧王側妃，這一次竟然不是了。　

　　那會不會，寧王妃這次還能生下寧王的嫡長子或是嫡長女？

　　變了，一切都變了，就是不知道這一切會變到什么程度。

　　靖王看著興致高漲的自己親自烤肉的老三，不解道：“你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來赴這種宴會？”　

　　“這不是無聊么，王妃她肚子大了，脾氣不好，我不管做什么她都能挑刺，什么事都不做她還是能挑刺。”

　　容涵面帶無奈，隨口胡編道：“這兩天變著法的鬧騰，在王府住膩了跑大姐府上去小住，我總算能喘口氣，就給自己找點樂子唄。”

　　懷孕的媳婦對男人真的是種折磨，靖王很有感觸的給他敬杯酒。容涵端起酒杯回敬，隨意問道：“你有什么新鮮事，可以打發打發嗎？”

　　他要是有，就不來湊這種熱鬧了，靖王無聊的給自己倒酒喝。

　　容涵靠過去，給他使眼色：“你看咱們這位表叔，你說他到底在想什么？要說這表叔真對權力一點意思都沒有，我是不信的，不過他對我們兩個似乎都沒那個意思。”

　　“不僅是我們，他對安國侯和福全大長公主都是任性而為的。”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什么性子多少能看出來，靖王皺著眉，遲疑道：“你記不記得，小時候咱們都聚著玩時，姜毅是不是最與眾不同的？”

　　“他是不喜歡和我們玩在一處，更喜歡和些跟班玩鬧。”容涵聲音一點點放空放輕了：“是因為他雖然在幕后，卻能操控全局，而跟我們在時他沒多少權力，或者不夠。”

　　靖王的目光深邃起來，幽幽道：“姜毅是喜歡操控大局，更喜歡做背后的那個人，出其不意，卻哪里都有他的影子。”

　　容涵問：“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姜毅隱在背后想支持某位兄弟，最有可能的是哪個？”

　　靖王眼中波動清晰可見，最后動了動嘴皮子，吐出兩個字：“老八？”

　　還真是哪里都有各種不安分的！

　　剛碰上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的，現在又遇上一個，偏偏想反其道而行之，妄圖以他一人之力顛倒乾坤？！

　　靖王和寧王還真是哥倆好地湊在一起了，姜毅看了好幾眼，一時間真有些不適應。可惜，宴會結束他都沒看出來寧王對駱明霜的態度。

　　“寧王對你的心思比三年前恐怕要復雜的多了，至少絕不會一如既往的圍著你，駱姑娘，我勸你最好能有所準備。”

　　駱明霜淡淡道：“原本就各為其主，我沒想過和寧王還要有何牽扯。”

　　姜毅笑了，笑的有些別有意味。

　　光陰的齒輪步入臘月，第一日就如靖王妃所料，宮中派人去七皇子府上，賜死。

　　七皇子不在府里，小吳姨娘興沖沖的去前院相迎，還以為是給她封側妃的圣旨到了。

　　卻是迎到了一條白綾。

　　肩膀、手臂被牢牢按住，雙腿不住的踢蹬著，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小吳姨娘臉和脖子都憋得又紅又粗，到咽氣的那一刻都沒想明白自己究竟怎么會死的。

　　七皇子回到府里，只剩下一個太監留著跟他說明情況，說完甩甩拂塵，揚長而去。

　　七皇子盯著已經死去的表姐的尸體，身上一涼，忽的打個冷顫，只想到一件事，他要當皇上，他親哥又笨又沒用，只有他才配當皇上。

　　第二日，麗貴嬪病倒。自摔跤傷好后，她就變本加厲的去折磨裴婕妤，折磨的裴婕妤都快要透不過氣，這回可算能消停了。

　　“這次應該是真病倒吧。”八皇子喃喃道：“天冷，每日來回奔波，受風寒正常的。”

　　“就讓她病死吧。”裴婕妤實在受不了了，那種瘋婆子，她都快要被她弄得真病倒了，“等她病好還是會把這場病算在母妃頭上，會更加瘋狂，不把母妃折磨死不罷休。”

　　八皇子望向窗外蕭蕭寒風中枯敗的景致，淡笑道：“那么我和老大算是結下死仇了，麗貴嬪一死，老大肯定算我頭上的。”

　　“皇兒糊涂了，就算這皇長子不中用，還是有點用處的，麗貴嬪的死當然要算到德妃頭上。”裴婕妤冷笑道：“否則可對不起德妃。”

　　八皇子轉念一想，也可：“母妃放心吧，等明年出了正月，宮里就不會再有麗貴嬪了。”

　　臘月的第三日，寧長安琢磨著和大公主說：“大姐，我聽說你有個不舒服就可以傳褚太醫號脈，你能不能請褚太醫過來，我有事想請教他。”

　　大公主怪異：“舅舅是太醫，只會醫術，你請教他什么？”

　　“就是醫術呀，我這幾日窩在屋子里看醫書，有許多不明白之處。褚太醫是本領最大的太醫，請教他一定沒錯了。”

　　這樣呀，那是只能通過她了，大公主很爽快的派人去找她舅舅過來。不過她對醫術一竅不通，因此等舅舅過來，聽他們問答兩句就頭脹了，揮手告辭去外面轉轉。

　　寧長安看大公主離開，把屋中其他伺候的下人都趕出去，語氣有些不好的說：“大師兄，你手上是不是有海棠血，你是不是把它制成粉末販賣出去從中牟利？”　

　　褚太醫一愣，反問道：“小師妹，你這話什么意思？”

　　寧長安看他一眼，沒好氣道：“海棠血是梨源谷培育出來的，師父已經禁了，不是你，這東西怎么會出現在帝都？”

　　“什么，海棠血出現在了帝都，在哪里？”

　　“大師兄，你真不知情嗎？”寧長安不解：“不是你，那這藥物是怎么來的？”

　　褚太醫都糊涂了：“等等，小師妹你先把話將清楚，你從哪里發現的？”

　　寧長安把事情講一遍，褚太醫確認道：“五皇子妃？”

　　“是啊，所以我才覺得不對勁，可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那已經是梨源谷的禁藥，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說著，寧長安心口就有點燒：“還有，上回那花魁手中的藥物，其他的不說，嫦娥散可是梨源谷的禁藥，就是有江湖人士來求藥都絕不無可能給的，這花魁從哪得來的？這不是太匪夷所思了。”

　　褚太醫心思被牽引過去了，沒想過他小師妹是怎么知道這事的，他不是沒想法，只是不敢去想，干笑道：“小師妹，可能這背后有什么巧合吧。”

　　寧長安打量道：“大師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難道真的與你有關，你，你瘋啦？”

　　褚太醫一噎，無奈道：“小師妹呀，你想想你二師兄他也在谷外啊！”

　　寧長安一怔，細想后倒吸一口涼氣，俏臉隱隱發白，她是不是曾經在二師兄家的藥圃中見到過海棠血乃至蕁嶺花？

　　“大師兄，我幾月前見過二師兄，他在盛京，要不你去找找他，把事情弄清楚，再把二師兄勸回谷里去，別在外逗留了。”

　　要是愿意回去早回了，褚太醫苦笑道：“小師妹，咱們一個師父，大家都會易容術，你二師兄改頭換面，誰能找得到他？何況你都說是幾個月前，還在不在都不一定。”

　　“可，可是——”寧長安還要勸，褚太醫打斷道：“好了小師妹，這事大師兄會處理，你就別操心了，安心養胎才是。”

　　“哎，那好吧，我們先想辦法給五皇子妃解毒，還有一年，總能有法子的。實在不行，我等孩子生下來后易容去找她。”就當是為她的孩子積福，她也該救。

　　大師兄離去后，寧長安和大公主打聲招呼便回到暫住的屋子，抱起她新做好的棉襖，眼眶微微有些濕潤，她遠在千里萬里之外的孩子就要滿兩歲了。

　　她的瑾兒，冬日下雪了，有看見嗎，屋子暖不暖和，新衣裳夠不夠穿，有沒有受風寒……她擦擦眼睛，告訴自己不能哭，就算要哭，也要等晚上的時候哭。

　　而這一夜，寧長安當真無聲的流了半夜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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