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第153章
這個冬日是個離別的日子,忠勤伯府老夫人以年近八旬的高齡去世。
寧長安陪著外祖母守在老夫人床前送完了最后一程,或許是回光返照還是什么別的緣故,老夫人前幾日就喊著想見女兒,想見大外孫女,一直喊著,不給她找來就鬧脾氣不吃飯,真是印證了那句老小孩,可也不太尋常了。
老夫人的大外孫女,哪里還在人世呀。
忠勤伯世子夫人沒法子,只能請寧王妃去見見。
寧長安到后,老夫人就拉著她說話,有時說的不清楚,有時都聽不懂,說的累了就睡下,有時還半夜醒過來非要要吃西瓜,吃桃子,沒有就鬧脾氣。
所有人都清楚,應該就是這幾天了。
寧長安沒忌諱,這些天不顧勸告的一直往忠勤伯府去,老夫人清醒著就陪她說說話,耍小孩脾氣就哄著。
這是她娘的親外祖母,疼愛過她一場,如今走到生命最后一程,能有什么沖撞。
眼看老夫人就在她眼前溘然長逝,寧長安心中酸酸澀澀的,胸口堵得慌。
“王妃先回王府吧,祖母去了,府里有的忙,要是有哪個不長眼的沖突到王妃就不好了。”忠勤伯世子夫人連聲勸道:“雖說是喜喪,可就怕還是會有些沖撞,要是沖撞到小皇孫就是罪過了。”
秦太夫人眼圈微紅,跟著勸道:“是呀,孩子,回王府去歇著吧。
你的孝心老夫人看著呢,知道的;也別難過,老夫人走的歡歡喜喜的呢。回府去吧,你懷著身孕,該以腹中的孩子為重。”
寧長安按按眼角,低聲應道:“知道了,外祖母,您也別難過,老夫人和娘親在天上,一定是希望我們好好的。”
“是,是,好好的。”秦太夫人拍拍外孫女的小手,哽咽道:“外祖母知道,回府去吧,外頭冷,風又大,路上多小心,馬車走慢些。”
寧長安吸吸鼻子,點頭應一聲是,和大家告別,踏著風雪返回寧王府。在王府大門前,她忽的想細細瞧瞧這座寧王府。
不顧丫鬟媽媽的勸阻,扶著肚子走下馬車,站在大風中,不遠不近的盯著寧王府那黑底鎏金匾額。
風拍打著衣袂,吹亂了額角的散發,吹糊了清澈的眸子,寧長安眼睫一顫,一顆晶瑩的淚珠落下,滑過如玉的面龐,落入一只溫暖的手掌中。
“你站著有好一會兒了,再站下去會受風寒的。”容涵拿著狐裘斗篷,就勢給她披攏在身前,溫聲道:“我讓繡娘給你新做了四件厚衣裳,今后出門記得披上,會暖和些。”
“我自己有,有好幾件。”寧長安低聲呢喃。
聲音雖輕,容涵的聽力好,依舊聽的清楚,他沒接話,攬過她往府里走,勸道:“生老病死,每個人都是這么過來的。
老夫人過兩年就快要八十歲的高齡,這已是很長壽的,一般人都是六七十歲就會離世,甚至四五十歲就去世的也不少。老夫人高壽而去,不用太傷心。”
“我知道,就是有些擔心外祖母,可能這個冬日又要病上一場了。”
“為人子女者,傷心在所難免,秦太夫人是明白人。”容涵扶著她上轎,按著轎門溫笑道:“你這幾日來回奔波肯定受累了,回屋后好好歇歇,就算是為著腹中的孩子,也別多想,晚上我再回去看你。”
寧長安揚起一個淺淺的笑:“我知道的。”
目送著轎子遠走,直到變成一點黑影,直到消失不見,他才轉身往書房走,行至書房前,有一人站在廊廡下對他既是鄙視又是贊揚:“真沒想到,你還真是個好丈夫。”
他到寧王府,喝了杯茶,正事都沒說,六祿就來稟告王妃站在大門前吹冷風不肯走,奴婢們勸不動,這家伙二話不說就出去接媳婦了。
“老六大婚時王妃受了驚嚇,沒養上幾天忠勤伯老夫人就不好了,她硬要往忠勤伯府去,還是日日都去。”
容涵越過他往書房走,無奈嘆氣:“我多勸幾句她就要跟我鬧,還是非要逼著我退讓的鬧法,別提多難伺候了,我能怎么辦?”
這倒是,懷著孩子的媳婦就得當菩薩似的供著,他當年也是這么過來的,不是出大事了,絕不往前湊。靖王好意給他傳授心得:“就一個字,避。要是府里待不住就避到府外去,否則別想清凈。”
“怪不得靖王府那時有小半年都人仰馬翻的。”容涵感慨說:“我總覺得,女人懷孕后會想要折騰丈夫,你避開,她就會把整個府邸鬧得烏煙瘴氣。”
“那也沒法子,她們在府里鬧總好過來折騰我們吧。”
容涵沒應承沒反駁,端起丫鬟送來的熱茶喝兩口,笑問:“什么事,大冷天的,值得你親自來找我談。”
“逆賊的事你查的怎么樣?”靖王憋著一股火,看的那么緊竟然還是被溜掉了!
“跟丟了!”容涵把茶杯放下,窩火道:“在揚州的青樓里把人給弄丟的,太憋屈了。”
一群逆賊竟敢這么囂張!靖王火大了,這股邪火怎么都消不下去:“干脆別等了,我們去把無雙閣查封,再把目前知道的那兩名逆賊抓起來,我就不信揪不出他們的老窩。
哥哥我實在不想忍下去了,咱們先把那群逆賊連根拔起再跟其他兄弟算,否則憋著這氣,我都覺得我們皇家窩囊的。”
“朝臣當中肯定還有他們的人,重臣家中都有兩三個暗釘,宮中可有幾十個,不能全部揪出來永遠如芒刺在背。要是圖一時痛快,線索斷了,怎么辦?”
“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漏掉一個!”靖王冷笑道:“所有可疑的全部抓起來,盛京中有一百個逆賊,要是一千個可疑我就抓一千,一萬個可疑就抓一萬,怕什么!”
容涵思慮道:“若是這般,就不能由我們來動手,該請父皇出手。否則我們出手抓逆賊,置父皇于何地?就是真要抓,抓上百個就足夠了,一千一萬的太多了,容易引起人心慌亂。
再者我們得先算好抓哪些?一個個的追查就是大海撈針,太費勁了,若是能拿到他們私下的名冊,那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靖王怒火更甚:“真是一窩蒼蠅!”
容涵說的也煩了:“這事再議吧,稟告過后還要看父皇的心意,何況何時去稟告也要找好時機。這事先壓壓,等明年再說吧,別為這些不好的事攪和掉心情。”
靖王深吸一口氣,把火壓下去:“行,哥哥帶你去看歌舞。”
“你去看歌舞還不如去跑馬呢!大冬天的窩在那里,你不覺得渾身都沒勁,這火氣能發泄的出來嗎?”
容涵很爽快的做決定:“不如就叫上老六他們出去跑幾圈,回來去吃鍋子。我聽說盛京城剛開出的一家酒樓,這吃法就是從東北那邊流傳過來的,生意不錯,咱們也去試試。”
這一日的傍晚,盛京城迎來這個冬季的第一場大雪,鵝毛大雪紛紛落下,放眼望去,盡是白茫茫的一片。
天空陰沉,天邊像是破開了個巨大的口子,迅疾的席卷所有的光亮,剩下一片不見丁點星光的黑暗包裹著大地。
待到夜半前,屋外積雪深深,寒風呼嘯,鞭笞著屋檐的風鈴狂亂舞動,似是在助威一般的宣告嚴寒的到來。
“大后天就是冬至吧,怪不得天這么冷,這一年最冷的時候就要到了。”
屋中星火無蹤,唯有夜明珠從不懈怠的釋放著微弱而綿長的光芒。芙蓉帳中,容涵擁著她半倚靠在床頭,在暖和的被窩中聽著屋外刺骨的風聲。
“是,這么冷的天就不要出門了,我會去忠勤伯府吊唁的,你別去了。就當是為孩兒著想,你有這份孝心就足夠了。”
她上身只穿著肚兜,他上身沒穿里衣,他非說這樣才更暖和些。寧長安輕撫著他的胸膛,他身上是挺暖和的,還是男子的身上都這般暖和?
沉吟片刻后應下了,她摸著他胸前的傷疤問:“你怕死嗎?”
容涵此刻的眉宇間是他自己都不曾見過的柔情,握住她的小手,失笑道:“這世上很少有人不怕死的,而求生是與生俱來的渴望,我當然是怕死的。”
“既然怕死,為何不避開?”寧長安喃喃道:“十四歲就上戰場,深入北疆,硬闖江湖險要之地,探大梁遭暗殺,回鶻之戰恐怕也少不了殺機,難道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怕死,不代表不敢死。”夜色中,容涵黑曜石般的眼眸閃爍著別樣的光彩,灼灼目光能吞噬一室的漆黑。
他堅定地開口:“我賭我的命不薄,我信我的能力足以應對一切,我不屑坐享其成,這天下我要靠我自己爭,哪怕一死,我亦無憾。”
“將軍,一個人自傲自負,卻不該自大。”寧長安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撫上自己的肚子,即便是為著這個孩子,她也想勸他。
“這世間有許多人力不能掌控的事,就會有無法預知的危險。就像在大梁時你中的毒,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你就是找出名的大夫也不能給你解毒。若不是恰好遇上我,你就要成傻子了,可這種類似的好運,不會次次都降臨的。”
“我知道,我更知道要惜命,因為我真的不愿意讓你獨自撫養孩子長大,讓你們母子在世間經歷種種的危難,卻沒有能給你們遮風擋雨的人。”
容涵滿目柔情,手掌輕柔的撫上她纖細的脖頸,精準而憐愛的吻上她的紅唇,婉轉流連。
寧長安怔怔的由他吻著,直到感覺身上的肚兜被他解開了才反應過來,忙不迭的推他。
“放心,我有分寸的。”容涵松開她香甜的小嘴,大手沿著她身體曼妙的曲線往上,握住那團柔軟,不輕不重的揉捏起來,耍賴道:“不過肚兜不要穿了,要不不夠暖和的。”
“你松開,好好躺著,否則你就不要回后院了。”寧長安面色不虞。
容涵擁著她躺下來,不顧反抗再次吻住她的小嘴,打定主意不讓她穿肚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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