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090章
秋齋閣似乎沒有伺候的宮人,寧長安也沒想過要去找,就自己百無聊賴的在屋中坐著。
稍過片刻,她像是想到什么,執起茶壺倒一杯清水,取出帕子,用水打濕。再去病榻前,彎腰給裴婕妤擦擦臉,擦過臉后把裴婕妤的手腕從被子下挪出來,給她擦手。
頭頂響起陣陣的咳嗽聲,寧長安抬頭看去,含笑解釋道:“婕妤,我是寧王妃,今日偶遇八皇弟,特意來拜訪你的。八皇弟給婕妤抓藥去了,很快就會回來。”
裴婕妤咳嗽好幾聲,吐字艱難:“謝,謝過王,王妃。”
“不當謝,我又沒做什么。我給婕妤擦擦臉和手吧,這樣會舒服些。”寧長安歪頭想想,詳細說道:“我以前生病時,拿帕子沾濕后來擦擦會舒服些。
我覺得給婕妤擦一擦也會讓你舒服些。若是婕妤沒覺著好,我便不擦了。婕妤是否渴了,我給婕妤倒杯水吧。”
裴婕妤緩緩搖頭:“不敢,不敢勞煩王妃。”
“無妨的。”寧長安把她的手腕放好,直起身子去倒水,倒好后走到床邊,有些為難:“婕妤,你坐的起來嗎?”
“謝過,謝過王妃了,我這里,這里簡陋,沒能招待王妃的。”裴婕妤仰起頭,喘著氣沖外喊道:“來,來人——”
“婕妤快躺好歇著。”寧長安連忙把水杯放一邊,扶著她躺好,勸道:“我不用招待的,婕妤好好歇著,免得病情加重。
你休息吧,我自己坐著就可,等八皇弟抓藥回來,煎好藥,婕妤服下后就能好起來了。”
裴婕妤眼中水花在打轉,謝了好幾聲才緩緩閉上眼,側頭轉向里側,嘴角緩緩一勾。
八皇子取了藥材回來,當即吩咐宮娥去煎藥,此刻已近午膳,端修容熱情地請寧王妃留下來用飯。
寧長安沒推辭,用過午膳,喝了茶,又去看望裴婕妤一番才帶著朱顏走出柔福宮。
守在外頭的小太監看到寧王妃出來,當即快走兩步,稟告說,賢妃娘娘有請。
一到永和宮,姑母就告訴她以后別跟裴婕妤那邊來往。寧長安不解:“姑母,裴婕妤好歹生了八皇子,怎么連這點體面都沒有?”
“裴婕妤是宮人出身,偶遇皇上才得的這個機緣,不過那時,蕭貴人,就是如今的皇貴妃正是盛寵,剛剛懷孕卻不慎流掉了,沒想到裴婕妤竟然生下了八皇子。
皇貴妃心中憤恨著,皇上這些年從來沒去管過,就連八皇子都是可有可無的。”賢妃勸道:“你沾上去,不就是擺明要和皇貴妃對上了。”
寧長安眼眸一轉,應道:“我知道了,姑母放心吧。”
和姑母閑話家常幾句就又說到懷孕的事,還要送她藥材,她想以小侄子失蹤推掉,轉念想想順從的接下來,免得再節外生枝,反正喝不喝都是她自己的事。
她出了永和宮,又碰到一個小太監迎上來,說是蕭皇貴妃有請。
“賢妃應該有跟你說本宮和裴婕妤的恩怨吧,你說,你這么明目張膽的幫著給裴婕妤請醫女,欲置本宮于何地呀?”
“母妃若是生氣,兒臣下次避開就是。”寧長安語氣恭敬,再加一句:“兒臣等會兒要去向父皇稟告,母妃不必憂心。”
蕭皇貴妃拿著團扇的手一頓,這寧王妃怎么就這么不按常理出牌呢?笑了,吩咐宮人:“去問問,皇上此刻在何處呀?就說是寧王妃有事稟奏。”
轉向這兒媳婦,滿是笑意的說:“你走了一路,想必累了,等下本宮派副轎輦給你,等見到皇上,記得好生稟告呀。”
寧長安乖順的應一聲,蕭皇貴妃笑得更是開懷了,最后當真用轎輦把寧王妃送了過去。
天朗氣清,暖暖的陽光打在微波粼粼的湖面,泛起淺淺的光暈,偶有一片兩片漂浮,三片四片花瓣掠起水花,五尾六尾金魚簇擁覓食,凈心亭舒服的能讓煩愁都散去。
慶隆帝剛來御苑的凈心亭聽菀妃撫琴,皇貴妃派的小太監就來了,更沒想到竟然是那么一件事,知曉前因后果,無奈地把菀妃打發了。
寧長安到時,侍衛和大總管都候在外,只有單大統領陪著在亭中,她和大總管頷首問好過后便沿著九曲回廊走過去,跪下問安。
“阿寧,宮中的事你不懂,裴婕妤更是與你無關,起來吧,這事不必再管。你在宮中逗留已久,盡早出宮吧。”
“父皇,兒臣有要事必須面君。”寧長安跪著沒動,抬頭看去,沉聲道:“裴婕妤沒病,至少不是纏綿病榻,像她表現的那么嚴重。
兒臣趁機探過她的脈,那個脈像應當是她在腋下放了某些有礙之物,會讓脈象顯得虛弱,卻非病癥。”
慶隆帝并未覺得意外,淡笑道:“朕知道了,你跪安吧。”
“此乃兒臣要稟奏的其中一事,兒臣另有更重要的事稟奏。”寧長安一臉凝重,把情況給皇帝說清楚:“裴婕妤的院子里種著一種花木,八皇子說是野花,他給取名為阿芙蓉。
若是八皇子說出花木的名字前兒臣還有疑慮,此番卻能肯定,裴婕妤院中的阿芙蓉與兒臣所知的阿芙蓉絕對是同一種。
可阿芙蓉來自云緬一帶,需要大量的光照,按理在盛京是難以存活的。云緬一帶位于大梁境內,此乃別國之物,如今卻出現在裴婕妤宮中,這絕無可能是巧合。”
這便是她必須要來見帝王一面的原因,寧長安擔憂道:“阿芙蓉可入藥,有益處;可若是使用不當,被有心人煉制成危害之物,則貽害無窮。
阿芙蓉煉制成危害之物,吸食后會產生一種極樂之感,讓人飄飄欲仙。但它會令人上癮,終日不能離,致使整個人渾身乏力,再無心他事。
家師曾經說過,此物對國家最大的危害,就是大肆種植后,流到市面上,流到軍隊里,會使將士們失去戰斗的氣概。
若是有人心腸歹毒又權欲之心甚重,最壞的結果,就是他掌握此物之后,不費一兵一卒就毀掉了整個國家。”
這話聽的讓單驥的臉色都變了變。
慶隆帝卻是笑了,自嘲地笑了,他這個后宮當真是能人輩出啊!看著眼前的兒媳婦,異常和藹道:“起來說話吧。”
寧長安剛站起來,單驥便跪了下去:“皇上,京中有一家雅樂堂,賣的雪銀膏亦是能令人上癮之物,聿華長公主服用有些年頭了,按癥狀與寧王妃所言頗有幾分相似。”
慶隆帝點點頭,和藹道:“時候不早了,寧王妃跪安吧。”
“兒臣告退。”
單驥候在一側,背脊有些發涼,此刻倒是由衷的慶幸,寧王妃是個國醫圣手,見多識廣,否則后果真是難以預料。
慶隆帝看著這兒媳婦消失后原本和善的臉色當即沉了下去,眼中閃過嗜血的光芒,目光陰沉地駭人。
疲憊的回到寧王府,寧長安心頭沉沉的,靠在榻上休憩,直到將軍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聽說你今天去看了裴婕妤,還特地為她請醫女,甚至求到父皇面前。”容涵提點道:“以后別做這些事了,在宮中不需要善心,尤其是在裴婕妤身上,她沒你想的那么弱,那病很可能是裝的。”
寧長安一訝,將軍是怎么知道的?不解地看著他。
“先帝時期,裴婕妤是父皇在宮中的內應。父皇無意寵幸,老八是被她算計得來的。裴婕妤的心思明擺著就是想藏著等最后出頭,她怎么可能會快要病得死了,病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手段。”
皇宮真不是個好地方,寧長安搖頭嘆氣,把今天發現的事告訴他,容涵聽得俊臉陰沉,低沉道:“阿寧,你不是在開玩笑?”
“那花木的圖形,我師父的手札中就有。”寧長安干脆把師父的手札找來給他看,幾乎肯定的說:“我細瞧過,八皇子又連名字都說的出來,不可能會這么巧,肯定沒錯。”
容涵目光陰沉,半響,把手札還過去。
寧長安接過,皺眉道:“將軍,我聽說京中有這樣的鋪子?”
“有,慶隆十三年開出來的,當時的量極少,每日限量只有十盒,要二十兩銀子一盒,幾乎就是聿華長公主那么幾個人在食用。這些年數量開始增多,如今每日限量三十盒,一盒十兩銀子。”
“將軍,你明日派人去買一盒回來吧,我想看看。”
容涵沒猶豫就應下了,目光陰沉而狠厲,老八的心思竟然如此陰毒!他還沒滿15歲,沒有出宮建府,裴婕妤不過是個宮人出身,裴家二十年前只是務農的,哪里來的這般能耐?
“將軍?”寧長安收好手札,轉身看到他的目光,心頭莫名的一跳。
想到他方才的臉色怕是嚇到她了,容涵安撫道:“沒事,別怕。”
就快是晚膳時分,容涵沒再走,一同用過膳,戌時正起身去跑馬練武,個把時辰后回來,碰到丫鬟端著白玉碗進來,裝了碗烏黑的湯藥。
“你身子不舒服嗎?”
寧長安已經躺入床鋪,不想再起來,就道:“你幫我把藥倒給窗邊的盆栽喝吧,倒完后等半刻鐘,叫丫鬟進來把碗拿走。”
容涵靜默片刻,按她說的做,冷眼看著藥汁倒盡,讓她自己傳婢女,他要去凈房沐浴。
身旁的呼吸聲紊亂,知道她睡不著,容涵深提一氣,自看到那碗藥倒掉到現在,醞釀發酵半個時辰的情緒沒能被冷水沖盡,終于還是決定和她談談。
“丫鬟給你準備的藥,是母妃賞賜給你,讓你調理身子,好早日有孕的藥物,對吧?”聽她嗯了聲,他再斟酌著問:“母妃和你談過子嗣的事吧,你有想法嗎?”
“這要什么想法?”不對,還是有的,寧長安輕咳道:“將軍,其實男子服用避子的藥更有保障,我這些天給你把藥配出來,以后你來用,可好?”
她還求著他,等這陣過去,依舊要陪他行房,還有五年,有個萬一就不好了。
避子藥?容涵心頭一頓,轉頭過去,定定地看著她,神色莫辨,沒有接話。
“將軍?”寧長安叫了一聲,他要是不愿意,她用著也無妨,應當不會有意外的。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大婚后你一直在服用避子的藥物。”容涵心頭說不清是什么滋味,但是不好受是真真切切的。
“當然了。”寧長安理所應當道:“否則說不定上個月我可能就懷上了,那豈不是遭了,就算是把孩子打掉——”
“你是說,若是你懷上,你也要把孩子打掉?”不等她說完,容涵勃然坐起,心頭一痛,很快就被竄起怒火掩蓋,快的像是這股痛楚不曾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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