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081章
暮色四合,伴著清柔的月光,整個寧王府都安詳起來。
寧長安目光有些呆滯的靠坐在床頭,忽的眼前一暗,抬眼瞧去,復而垂眸,沒說話。
“我明日休沐,你要是還沒緩過來,我陪你去郊外散散心如何?”容涵掀開被角躺進去,握著她的小手柔聲勸慰道:“王老太爺逝去真的與你無關,別多想了。”
“我明日還要去給你母妃請安,傍晚時有個小太監來通知我,把抄錄的佛經全部帶上,你說我該多想嗎?”
很多時候,寧長安只是不愿意去多想,或者是沒聯想過去。但是身處其中,知道對方的意圖后,有些舉動她沒法不多想,她又不是傻的。
蘊貴妃這是防著她作假,否則以后一定會更嚴厲地給她立規矩。
容涵輕咳一聲,找補道:“阿寧,是這樣的,京中很多小娘子小媳婦都有很多心計,尤其是后宮中,母妃見的多了自然會有先入為主的印象。等過段時日,母妃了解你,就會好起來的。”
“那要等到何時呀,我現在都淪落到給你母妃捶腿了。”她娘在世的時候,還有祖母,她都沒給她娘和祖母捶過,憑什么要給蘊貴妃做呀。
寧長安把自己的手抽出來,躺下來,側過身去,閉上眼,“夜深了,我要安歇了。”
容涵頭疼,覆過去自后擁著她,哄道:“婆母給新媳婦立規矩,按肩捶腿這些不算什么,母妃更不是個蠻不講理的人。
我們新婚兩個月都沒滿,母妃給你立規矩是很尋常的,我不方便說話。阿寧,你再忍忍,要是等新婚滿三月后母妃還這般給你立規矩,我去找母妃說。”
寧長安忽然覺得委屈,鳳祁就從沒讓她受過委屈,更不可能跟她說讓她能耐這種話。她知道的,鳳祁在意她,當然會呵護她。
將軍有心悅的女子,那位又是他的生母,她陪他行房是有求于他,他又不用因此護著她,更不說是要為她對上他的生母,當然是要她忍耐。
可這種話,還不如不說,蘊貴妃又不是要磨挫死她,她要是對抗,她家中都要被指責教女無方的,她不忍還能怎么辦?
“我要歇了,你別吵我,要不你就走吧。”
這話分明還帶著怨氣,容涵無奈一嘆,再哄兩句才躺下。
寧長安無甚睡意,她閉上眼就想到鳳祁,想到瑾兒,好像就能看到鳳祁抱著孩子在向她招手。可這都不是夢境,她連跑過去和他們抱在一處都不能。
她只覺得滿心苦味,滿眼酸澀。強忍著不能哭,就把自己往里側挪,挪到床鋪的最里端,把自己裹進被中,連頭都緊緊蒙住,捧著心淚讓自己睡去,去夢中和他們父子相會。
夜半無聲,寧長安直直的睜開眼,驚魂未定,呆滯許久,捂著嘴巴慘白一笑,抱著錦被假寐至天明,不用婢女叫就自己起身。
“瞧這天色,這才卯時,不用這般早的,你再躺三、四刻鐘不遲。”
“你母妃正懷疑我呢,我去早些能給她的印象好些,免得她要給我立一整日的規矩。若這立規矩一直沒個頭,我真怕自己會忍不住,要故意裝病了。”退出床榻就去叫婢女們進來伺候梳洗。
容涵按按眉心,他還想早上能抱抱她呢,這下是不用想了。不過阿寧這小脾氣真挺大的,婆母最尋常的立規矩都受不住。
寧長安望向梳妝鏡中的自己,拿起螺子黛給自己描眉,記得當年,鳳祁就喜歡給她畫眉。
略施粉黛,一襲深紅翟紋素色曳地長裙蓋住她所有的蒼白與苦澀。
進宮時尚早,她到翊坤宮時蘊貴妃給皇后請安未歸,她就安靜的候著,等到蘊貴妃回來,低眉順眼的上前去伺候。
蘊貴妃閑適的拿著寧長安抄的佛經一張張看過去,沒有遺落的全部翻完,嘴角浮上一抹笑意,低頭對著兒媳婦說:“你倒是有心了。”
是自己親自抄寫的,不是為躲避伺候婆母的推脫之舉便好。
寧長安蹲在蘊貴妃的腳邊,拿著小錘子給她捶腿,蹲的她的腿早就麻了。
遞上佛經后,蘊貴妃先讓她默寫一篇佛經,再對照著她帶來的佛經一篇篇看過去,做的這般明顯,她是連一絲僥幸都沒了!
“兒臣只是思及亡母,兒臣已經嫁人了,這事該告知娘親的,讓娘親在天上能夠安息。念及這些年從未給母親抄過佛經,實屬不孝,只望能彌補稍許。”
蘊貴妃點點頭:“你是個孝順孩子,能嫁給我的皇兒,你娘在天上會安息的。”
寧長安不想接這話,但不接不行,低下頭,故作嬌羞道:“母妃說的是,是兒臣前世修來的福份,今生才有緣能與王爺相遇。”
這一個多月看下來,這兒媳婦是個乖巧的,性子還可。對于這兒媳婦這番話,她當然認為是真心話,怎么都沒想過是敷衍之詞。
她的皇兒如此優秀,哪個女子嫁過去會不是滿心愛慕。蘊貴妃舒心了些,提點道:“初十的午宴,你見識過七公主母女倆了,她們的品性你心中有數了嗎?”
寧長安琢磨著應道:“回母妃,對吳修媛大約能猜透一二,大就是不知道七公主的性情與她的母妃是否相似?”
“是相似,不比她那個母妃差。”
淡泊的語氣中都掩飾不去那股厭惡,蘊貴妃往常都是懶得看一眼。
“凡事都要去找皇上告狀,誰不順她的意就要被她說是要害死她,這對母女的心眼比誰都小。皇上哪怕已經不在意,可終歸人還在宮里,她們想要要報復是必然的。你心中要有數,將來遇上一點不用客氣,知道嗎?”
“兒臣記住了,多謝母妃提點。”
難得能離開的早,寧長安還以為是蘊貴妃與上回一般大發慈悲,沒想到臨走前賞給她大堆補品,叮囑她早晚都要喝,好好調理身子,爭取早日為寧王孕育子嗣。
蘊貴妃有多么急切想要抱孫子,冬姑姑自然清楚,親自去大殿外叮囑陪同寧王妃進宮的大丫鬟,一定要好生照顧王妃喝藥,切不能怕苦而不喝。
寧長安別開眼,還好她服用避子藥的事就她自己知道。至于這補品,給她的草藥喝就是,正好免去她自己燉補品給它喝。
剛在宮道上走小段路,就遇上個小太監,說,蕭皇貴妃有請。寧長安心中一個咯噔,默默祈禱可別出事。
一踏入鸞鳴宮,瑰麗奢華之感便撲面而來,無需多一言一語,就能讓第一次走進這座金碧輝煌的宮殿的人感受到,這宮殿的主人是后宮中最嬌養的主兒。
她抬腳跨入主殿棲鸞殿,就見殿內是白玉鋪就的地面,殿中央鋪著與白玉色澤一致的白毛地毯,就聽宮娥介紹說這是雪貂毛制成的地毯。
寧長安沒有言語,這大殿的奢靡,金柱玉磚,用雪貂毛做地毯又算什么。可見到蕭皇貴妃時,她還是忍不住一訝。
玉鑿成斜榻,可坐可臥,一側的靠欄雕成五莖蓮花的模樣,朵朵花瓣都鮮活俏麗,并嵌以珍珠比作露珠,栩栩如生恍若似真。
榻上美人一襲天水綠綾鸞尾宮裙逶迤落地,輕紗薄如蟬翼,幾層輕疊,輕盈一晃,便如一汪碧水隨波漾蕩,惑人心懷。
而這玉榻之上并無任何綢緞毛毯做墊,寧長安見此脫口問道:“這是塊暖玉嗎?”
“是,這是用整塊藍田暖玉制成的,常年溫潤如新。”沒想到她還真敢來,這膽子倒是不小呀。
蕭皇貴妃盈盈一笑,眉眼挑動又將人上下打量好幾遍,看得她都心頭癢癢的,恨不得抱在懷中狠狠揉搓一番。她敢打保票,那副身子比那張臉蛋還要勾人。
“坐到母妃身邊來,讓母妃好生瞧瞧。”
“是,母妃。”寧長安低眉頷首,恭敬地走進前去,才在這玉榻側畔坐下,手腕就被這皇貴妃握住,她忍不住渾身一個激靈,不由叫道:“母妃?”
這皓腕當真是比御廚做的水晶蒸餃還要瑩潤剔透,摸著真是舒服啊。蕭皇貴妃笑靨如花,不著痕跡地試探道:“你和寧王如今如膠似膝恩愛纏綿,當真是叫人只羨鴛鴦不羨仙。”
“母妃謬贊了,兒臣愧不敢當。”
“哪里謬贊?是說你們如膠似膝恩愛纏綿說錯了,還是只羨鴛鴦不羨仙說錯了?”
寧長安淺笑道:“王爺早就心有所屬,兒臣自是當不得的。”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想必有應對的法子了,說來給母妃聽聽?”
這兒媳婦能知道寧王看中過別的女子,她當然不會意外,早些年在京中鬧得不小,隨便一查就能知道的。
但她不在意更無應對的想法,倒是讓她有絲絲意外了,真的假的?蕭皇貴妃挑眉問:“寧王是你的夫婿,是你的天,他心有所屬,難道你不生氣不介意?”
“為何要生氣介意?”寧長安詫異。
蕭皇貴妃一噎,再次打量了她兩眼后笑得意味深長:“你不愛慕寧王,對嗎?”
寧長安反問:“母妃,兒臣為何要愛慕寧王?”
蕭皇貴妃有點啞然,是呀,為何呢?這兒媳婦這般容貌,又是正妻,她是無需仰仗丈夫的憐愛過活的,她怎么可能會主動去愛慕不愛自己的男子?
細細瞧她,帶著惋惜之意說:“母妃聽聞你的馬術不錯,還曾策馬飛奔至皇城門口求見皇上。你一個閨閣女子,又不是生在武將之家,怎么想到要去學馬術的?”
寧長安淡定道:“可以強身健體呀。”
“說得好。”蕭皇貴妃嘴角一勾:“馬上就要用午膳了,在母妃這兒用過膳再走吧。”
她隨口一說,沒想到這兒媳婦竟然就直接應承了,這么坦然?她還真是忍不住想逗逗她,不懷好意地問:“你就不怕本宮在膳食中給你下藥?”
“不怕。”寧長安平靜道:“下藥又不是一定要下在膳食中。”要是這位皇貴妃真想做些什么,她從踏進宮門到現在有的是機會,還怕膳食嗎?
蕭皇貴妃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這兒媳婦還真是個妙人啊,她更喜歡她了,怎么辦呢?
寧長安在鸞鳴宮待到日暮偏西才回到寧王府,回府就可以用晚膳了。
容涵等得差點就想進宮去找她,人回來就問是怎么回事。
“先說了幾句話,再用午膳,接著在花園中漫步,之后是小憩,小憩過后看歌舞。”她也是想不通,那位皇貴妃這是想干什么?
“蕭皇貴妃為人,論心思,她自以為很深,但其實就是一般寵妃能有的心計手段,談不上多深。不過她自己向來自詡天下第一,誰都看不上眼。”
容涵推測道:“你是在容貌上超越她,但就目前來說,她不會把你放在眼里,頂多分一兩分心思出來耍耍你,在暗中給你使些小手段。我跟你說過的,蕭皇貴妃她喜愛看熱鬧,她不會介意給你找麻煩的。”
那位皇貴妃可真是有閑情!寧長安悶悶道:“我記住了,多謝將軍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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