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071章
自大周開國以來,鎮國公府一直都似一座屹立不倒的巍峨高山,多少名門勛貴起落,它都不曾影響過半分,尤其鎮國公手握重權,是軍中根基最深的家族。
首先一點便是從不站隊,保皇派,哪一位皇子成為皇上,就效忠皇上。
其次便與家風有關。家規嚴謹,無論哪個犯錯,必罰;家族子弟娶妻,最首要的是女子要品德好。
族中更有規定,陸家子弟三十無子方可納妾。太!祖皇上的開國皇后出自鎮國公府,乃第一任鎮國公的胞妹,對此極力贊成,并親自寫下了這條規矩。
寧長安來鎮國公府做客,率先便去拜會國公夫人。
鎮國公夫人見寧王妃總有一種莫名的滋味,面上自是喜歡的,雖說在福全長公主的壽宴上見到過,但沒說過話,這就能算是第一次見,特意送上了見面禮。
寧長安自我打趣道:“夫人,您是長輩,我是晚輩,這禮我就舔著臉收下了,您可別笑話我貪財呀。”
“瞧王妃您說的,老身就充一回大,做您一次長輩,送點小東西給晚輩把玩把玩,您喜歡就好。”
寒暄過后,寧長安頷首告辭,去見姨母。
鎮國公夫人望著空蕩蕩的門口低低的嘆息一聲,站在她身側的老媽媽寬慰道:“夫人,奴婢斗膽說兩句,寧王妃娘娘這般美貌,這世間,不是皇家,恐怕都守不住她的。”
換言之,皇上賜婚給寧王,不嫁入鎮國公府未必不是好事,否則以后……
鎮國公夫人當然明白,就是明白,所以才莫名的覺得感慨啊,都說不上是何種滋味了。
這一任鎮國公并無妾室,所有子女都是嫡出,只是三個兒子中的小兒子犯渾,鬧出了庶出的,無奈之下只得提一位妾室。
寧長安剛和姨母坐下,話都沒說兩句,只見過一次面的表嫂和鎮國公府里沒見過的另外兩位夫人以及表姐表妹們就來了,便一一見禮過去。
將軍特意跟她說過,鎮國公府上的三爺有庶出的兒女,那姑娘十來歲左右,比三夫人嫡出的女兒大兩歲,不難認的。
將軍還跟她說,去鎮國公府上不像去禮王府可以隨意些,她最好要給每個來見她的陌生小姑娘備份小禮物,不用多貴重,但這禮物,嫡出和庶出的要有區別。
寧長安便給每位嫡出的姑娘準備一支碧玉簪,給那位庶出的姑娘一支花釵,都是適合小姑娘戴的,只是她沒想到人家會當場把荷包給拆開了。
“王妃,為何我的荷包中裝的和姐妹們都不一樣,寧王妃你是看不起我,故意針對我?還是這是大伯母你故意教唆的,你們都看不上我?”
寧長安面色有些尷尬,陸三夫人更是尷尬,同時夾著氣憤,呵斥道:“放肆,你的禮儀規矩都學到哪里去了,怎能對著王妃和長輩如此無禮,還不快給王妃和你大伯母賠罪!”
十來歲的小姑娘最是要逞強好勝的時候,她眼眶微紅,就是梗著脖子不低頭:“母親,我哪里說錯了,這花釵不就是最好的證明,憑什么就我不一樣,寧王妃可不就是看不起我。”
“三妹妹真是愛說笑,第一次見面的小姑娘,寧王妃為何要看不起你?”容澤楨好心勸了一聲:“凡事都是要有規矩,王妃不過是依規矩辦事,是三妹妹你自己多心多想了。”
寧長安心頭微微被刺了一下,就想到她的瑾兒了,外室生的,這地位可不是要比庶出的更差,走過兩步,在這小姑娘面前蹲下來。
陸襄蓮抿抿嘴角,要反駁的話說不來了,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人。
寧長安眼中微澀,含笑道:“孔子曰:‘小子聽之!清斯濯纓,濁斯濯足矣。自取之也。’夫人必自悔,然后人悔之;家必自毀,而后人毀之;國必自伐,而后人伐之。
這是說,人,只有自己先看不起自己,才會被別人看不起;是謂人必自辱后人辱之,人不自辱,縱使萬萬人亦不能輕賤矣。”
陸襄蓮滿是困惑,她只能聽懂一句話,可是不明白,沒人跟她說過這種話,她真不理解,癟嘴道:“我知道王妃是個才女,不用在我面前炫耀的。”
陸三夫人欲要呵斥,寧長安搖搖頭,解釋道:“我在說,我們不能決定自己的出身,但我們能決定自己的尊嚴和骨氣。
你是庶出,嫡庶有別,你沒法改變,但你一樣可以有屬于自己的傲骨。
你覺得別人看不起你,可你別忘了,你和這府里嫡出的姑娘們本來就不一樣,你非要追求相同,其實是你自己心中自卑,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己,你想要以此來掩飾你和她們的不同。”
寧長安抬手,輕輕摸摸小姑娘的額頭,溫柔的聲音猶如春雨沁潤心田:“追根究底,是你活在嫡出的陰影之下,你失卻了自己的人生。其實,你就是你自己,這世間,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你可以活出屬于你自己的人生。”
小姑娘抿抿嘴角,如實說道:“王妃,我聽不懂。”
寧長安微笑道:“你只是希望你記得,不要被別人的行為舉止或是流言蜚語所左右。若是有人說你穿紅衣不好看,你就此不穿紅衣;
又有人說,你戴翡翠不好看,你便不戴翡翠。那就是你活在別人的人生當中,失去了自己,這么說明白嗎?”
陸襄蓮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陸三夫人心中感嘆,對著庶女說:“還不快謝過王妃的教導,能讓王妃為你指點迷津,這可是天大福分。”
寧長安摸摸小姑娘的額發,站起來,失笑道:“三夫人客氣了,不過閑話家常,何談教導,何況親戚之間,哪需說謝。”
秦宜薇忍不住在心中一嘆,說不可惜是騙人的,但愿寧王能珍惜吧;僅僅幾次所見,她就明白,這外甥女真是個難得的好姑娘。
陸襄晨都覺得可惜的,又慶幸,還好二哥和這個表妹沒相處過,否則這輩子恐怕都找不到合心意的媳婦了。
陸襄蓮不知怎么想的,忍不住去拉拉寧王妃的手,就看到寧王妃轉向她,對她笑。小姑娘臉紅了,默默的別過頭去。
容澤楨連忙招呼大家落座,飲茶,說話,氣氛很快便和樂融洽起來。
正說笑間,陸襄朝來了,還沒進門就在喊娘,跨進堂屋看到坐在上首的那位絕色佳人怔住了。寧王妃的美貌他聽聞過,一眼就猜到這位是誰,臉上不由得紅了,帶著一絲窘迫,有一絲忐忑。
其實沒必要的,這位表妹已經是寧王妃了。秦宜薇并著她的長媳容澤楨見此,都是默默嘆了一口氣。
外祖家和姨母家都知道的事,寧長安自己是不知道的,更不懂旁人此時的心理,盯著陸襄朝笑容可掬地說:“這是二表哥嗎?”
陸襄朝的臉更紅了,火辣辣的。
寧長安看得更好奇了,眨眨眼,沒錯呀,這表哥無端端的臉紅什么,難道是見到女子會害羞?
“莽莽撞撞的成何體統,這么多妹妹坐著,一點做兄長的樣子都沒了。”秦宜薇立即出聲,再問這是出了什么事?
路襄朝輕咳一聲,別開眼,不知道該怎么說,總不能告訴他娘,他聽說他娘正在給他相看媳婦,趕忙回來阻止的,他還不想成婚,結果鬧了這么大的烏龍,那奴才真是該打!
陸襄晴好心站出來給二哥解圍:“大伯母,二哥是來找我的,我上次求哥哥教我學騎馬,今天說好了讓二哥早點回來的。”
陸襄朝當即附和,陸襄念嘟著小嘴不滿:“二哥,我也想學,你怎么能只教二姐不教我!”
“你才8歲,馬都上不去,學什么?”
“8歲怎么了,大人騎大馬,小人就騎小馬,怎么就不能騎了!”八歲的陸襄念挺著小胸膛小大人一般地說。
陸襄朝一噎,陸襄晨作為長姐安排道:“好了,騎小馬就騎小馬,你和你二姐都由大姐來教,足夠了,不用著讓二哥來上場的。”
“那大姐我們去看看馬棚有沒有小馬。”陸襄念來了興趣:“要是沒有,還得讓娘去買,我還要親自挑一匹。”
容澤楨無奈道:“你這孩子怎么說風就是雨的,王妃娘娘面前,不得這么無狀。”
“不打緊的,大嫂。”寧長安笑道:“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吧,大家坐得久了,正好松泛松泛筋骨。”
秦宜薇和她的長媳都噎了一下,可寧王妃說了,那就照辦吧。三位夫人就不去了,讓容澤楨多照看些,沒想到路襄朝竟然就跟著去了。
容澤楨看著小叔子,著實被憋著了。
馬棚里有兩匹小馬,寧王妃的興致也高,看陸襄晨跑兩圈后親自挑一匹馬跟著上場,把一干主子和奴仆包括王妃自己帶的丫鬟給看愣住了,原來寧王妃會騎馬的傳聞是真的。
容澤楨默默地想,她終于知道什么叫人不可貌相,她猜這馬術是特意去學的,真的是可惜了,而這么想的絕不止她一個人。
寧長安跑三圈后停下來,翻身下馬,這一剎那的動作絕對稱得上英姿颯爽,摸了摸馬兒的頭,牽著馬走回去。
陸襄朝鬼使神差地說:“表妹,這馬你要是喜歡的話,不如就送給你吧。”
容澤楨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定定神要說話就被搶先了,寧長安歡喜道:“那就謝謝表哥了,我那里有一塊墨玉的小馬擺件,表哥要是不嫌棄——”
“表妹!”容澤楨和陸襄晨幾乎是同時叫出了聲,姑嫂倆對視一眼都覺得尷尬的,硬著頭皮說,這就是鎮國公府送給王妃娘娘玩的,跟其他人沒關系。
只是站在不遠處的陸襄振臉已經黑了,身旁站在面無表情的寧王殿下。
容澤楨看到丈夫身旁那位堂哥的時候頭大了,只能當做剛才一切如常,留著寧王夫婦一起用過午膳,歡歡喜喜地把人送走了。
回王府的馬車上,容涵一言不發地端坐著,想看看她什么時候能主動解釋,等回到王府都沒有等到,一張俊臉直接青了。
寧長安心情還是不錯的,今后閑暇之余可以在府里跑跑馬,當做是練練身子骨,畢竟將來行走江湖,要是她這五年養的身子嬌弱了,不好的。
容涵心里不豫,干脆陪她回后院,把下人打發出去問在鎮國公府上之事。
寧長安詫異地看他一眼,不解道:“表哥送我一匹馬怎么了,我收下來自然該回禮。”哪有白拿的,她過意不去的。
容涵聽得氣血上涌,耐著脾氣問道:“那你為何要收下來?”
這叫什么話呀,寧長安無語道:“表哥送我了怎么好拒絕,再說我偶爾也想跑跑馬,收下來有何不對的。”
有何不對?容涵冷笑:“怎么就不能拒絕,他一個外男怎么能送東西給你,你非但不拒絕還要去回禮,那叫私相授受!你想要跑馬怎么不跟我說,我還不能給你挑匹馬嗎?”
“什么私相授受,那是我表哥,何況那么多人看著!”寧長安來氣了,他在說什么,這想法是不是太齷齪了。
“那你沒看見你直接被叫停了,你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跟你表哥眉來眼去的,你打算置我于何地?!”
眉來眼去?寧長安實在不明白他是怎么說出這個詞的,都不想跟他說話了。
“說話,怎么不解釋了?”說不出來了是不是!
“你不可理喻無中生有!”寧長安氣憤道:“明明是你自己想法不對,你要我說什么?”
“我不對?”容涵著實被氣笑了,氣過頭后終于反應過來她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她連打賞下人都沒有過的還能指望她知道什么?
她連母孝要守三年都不知的!容涵莫名的被堵著了,八成還跟她說不清楚,真是早晚要被她氣得憋出內傷的。
“不管怎么說以后注意些;今日你想必累了,歇著吧,我回前院了。”容涵走一步又返回來,道:“忘了跟你說,我跟靖王聯手了,你以后見到靖王妃可以友好些。”
寧長安訝異:“跟靖王,聯、手?”
“朝堂的局勢比我想的更復雜,那些個兄弟說不定個個都有心思,打著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主意,把我和靖王變成踏腳石。”容涵冷笑道:“怎么可能!”
“可兩個最有勢力的皇子聯手,皇上能同意嗎?”
“放心吧,這些事我都會處理好的,你只要安心在寧王府住著就好。”
寧長安想想也對,這種朝堂大事輪不到她來操心。她確實有些累了,要小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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