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委屈
昨日寧王妃策馬趕到皇城前求見皇上,消息靈通之士都知曉了,就是不知是為何事。
秦太傅在場的,秦太夫人自然就曉得了,一見著外孫女就拉著她的小手勸道:“今后可不能這么沖動了,這是天子腳下,可不是江南。若是龍顏震怒,受罪是你自己呀。”
“我就是氣不過嘛!睂庨L安骨子里是有倔性的,只是她性子溫和,隱藏的很好。
她是沖動了些,可也不是沒分寸。憑著早逝的師姐和她的醫(yī)術(shù),她就不信皇帝會降罪她,就像師父說的,除非是這皇帝活膩了吧!
“俗話說士可殺不可辱,我們就算是女子,氣節(jié)還是要有的,該堅持的時候就不能退。親骨肉被害死了,親爹竟然庇護(hù)兇徒逍遙法外趾高氣昂,咋一聽聞時誰能忍呀!”
“你個孩子,你怎么就不想想,怎么會無端的有侯爵落到你祖父頭上,這天下會有這樣的好事嗎?蕭國公抗遼十多年才得到國公之位呀!
寧長安一怔,眼眸微微睜大:“外婆,你是說,永寧侯的爵位是皇帝給的補(bǔ)償?”
“所以此事已經(jīng)過去了,你還拿此事去討要說法,皇上若是發(fā)怒,首當(dāng)其沖的不是你,而是你姑母賢妃。
何況這宮中早夭的皇子公主還嫌少嗎?有幾個能得到補(bǔ)償?shù)?皇上對賢妃是在意的,所以才能有這侯爵賜下!
秦太夫人一語點(diǎn)明,教導(dǎo)道:“你這是好心做壞事了,不過宮里沒有不好的消息,皇上應(yīng)當(dāng)沒生氣。等過兩日進(jìn)宮問安時去給你姑母賠個不是,今后要引以為鑒,行事要穩(wěn)妥起來,明白嗎?”
寧長安鼻頭酸酸的,皇帝真是糊涂透頂了,就因?yàn)楦鷰熃阆嘞,哪怕是那個替身殘殺他的兒女都不在意,還要護(hù)著這替身毫發(fā)無損作威作福,師姐泉下有知都會覺得嫌惡的要引以為恥的!
不動替身,他就給補(bǔ)償,一個侯爵賞賜下來,永寧侯被寧王選中,害的她就要進(jìn)京備嫁!寧長安難過地說:“外婆,我覺得難受,憑什么呀?我們在江南好好的,我們不——”
秦太夫人趕忙捂住外孫女的小嘴,告誡道:“雷霆雨露皆為君恩,明白嗎?”
寧長安眼眶微紅,繃著臉點(diǎn)點(diǎn)頭。
秦太夫人眼中一酸,摟過外孫女心疼地勸說:“孩子,外婆知道,你長這么大沒受過委屈,你覺得這事委屈了?纱耸略谂匀搜壑卸际菍幖业么蟊阋肆耍刹皇鞘裁次
今時不同往日,將來這樣的小委屈,你也會遇到的,甚至是更大的委屈,都會遇到的,還是數(shù)不清的。你若是不能忍,吃虧的是自己,甚至還要跟你娘一樣,自己把身子骨拖垮了,早早的去了呀!
寧長安忽然覺得自接到圣旨后所有的苦悶找到了發(fā)泄口,抱著外祖母哭起來:“外婆,我沒想要嫁人,更不想嫁到皇室,我想要回家,我想要我娘——”還有她的瑾兒,她就只想去把兒子找回來,怎么就這么難呢?
“不哭不哭,不哭了啊……”秦太夫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哭泣給嚇到了,連忙哄著,哄著哄著,老夫人自己都要哭了。
秦宜柏站在堂屋門口,瞧著屋里的情景都無奈了,這種時候他不好進(jìn)去,但不勸著就怕又要抱在一起痛哭了。
哎!哭啥呀,都嫁過去了,再哭都沒用了!只好讓下人去把二夫人找來,來勸勸吧。
秦二夫人帶著女兒急匆匆的趕過來,說了好些話總算給勸住了,秦從雙哄勸道:“昨日聽聞表姐馬上的英姿,沒想到表姐也會騎馬呀。
這府里的姐妹們就妹妹一人會騎馬,如今可算能找到知音了。府里有馬廄和跑馬場的,表姐,咱們?nèi)ミx匹馬來練練吧,騎馬跑幾圈,什么麻煩都沒了!
“好呀。”寧長安還有些抽泣,她也是覺得騎馬飛奔的感覺很好,她學(xué)會騎馬后,經(jīng)常喜歡騎馬奔馳,跑得越快,腦子放得越空,就覺得能像是把一切煩惱拋卻。
兩個孩子都決定了,老夫人想想就不勸了,幼子進(jìn)來請安,來的正好,叮囑兒子陪著去,看好了可別出事。
秦宜柏應(yīng)一聲,帶著女兒和外甥女走了。他還不想看呢,看了他要可惜郁悶好久的,外甥女瞧著嬌弱弱的竟然會騎馬,可不就是生來給他當(dāng)兒媳婦的,結(jié)果——沒了!
到了馬廄,寧長安選中一匹棗紅大馬,牽著韁繩拉它去跑馬場,自顧自的騎馬飛奔起來。
秦從雙猶豫片刻,沒去騎馬反到走到她爹身邊,像是能看穿老爹所想,打擊道:“您就別可惜了,大哥是抱著孔夫子長大的,他連馬都不會騎,繼承您品質(zhì)的是您女兒我。就是沒有圣旨,表姐嫁的肯定是鎮(zhèn)國公府!
秦宜柏瞪向閨女,不那么實(shí)誠會少塊肉嗎?
“好,我不說這個,娘選兒媳婦了,雖然還沒定下來,不過看中的都是文縐縐的小姑娘!鼻貜碾p慫恿道:“您要是有選中的,趕緊去阻止娘吧,否則你會連兒媳婦都看不順眼的!
要是碰上跟二姐一樣的大嫂,那她跟嫂子真說不上話了。
“算了,等你相看人家的時候爹給你挑個順眼的女婿就行!鼻匾税仃P(guān)心道:“你有看中的男子嗎?”
秦從雙打商量的問:“我想在閨中多留兩年,等十七八歲時再嫁,成嗎?”
她曾經(jīng)有看中過的,只是知道姨母家有約定就不多想了,現(xiàn)在只想多過兩年快活日子,等嫁人,日子就不能再過的舒坦了。
看表姐,嫁過去一個月不到就哭上一場了,剛才走在她身邊,她都能察覺出來,表姐是真?zhèn)碾y過。這馬術(shù)一定是為表哥去學(xué)的吧,卻等到這樣的結(jié)果,真是可惜了。
秦宜柏很爽快地應(yīng)下了,他也不想讓女兒那么早出嫁的。
跑完馬,寧長安又被請去見外祖父。
秦太傅原本是沒想單獨(dú)找外孫女說話,可聽聞外孫女都哭了,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親自開導(dǎo)開導(dǎo),一見到人進(jìn)來,質(zhì)問道:“知道何謂隔墻有耳嗎?”
寧長安正要給外公請安,乍聽到這話,略一想就明白了,低眉頷首,姿態(tài)恭順,說的話卻不恭順:“知道,可外孫難過,我從沒想過要入皇家。
娘親臨終前跟我說一生一世一雙人,外祖父外祖母是這樣過的,祖父祖母也是這么過的,我將來也要這么過。我們在江南好好的,猛地下來一道圣旨,就像是來了一道雷劈。
我們還得歡歡喜喜地接著,誰問過我們愿不愿意?可我不愿意行嗎,抗旨不尊是要抄家滅族的,我只能進(jìn)京備嫁,哭一哭都不行嗎?”
秦太傅發(fā)現(xiàn),要教導(dǎo)的話似乎說不出口了,長嘆道:“人活一世,有許許多多的無奈與被迫,這世間沒有人能只憑自己的心意過活,就是皇帝都不行。
既然已經(jīng)成為定局,你要做的是爭取讓自己在目前的處境中過的更好,而不是沉浸在過去和不甘中!
“所以這世間已經(jīng)很難找到真情了!睂庨L安抬眼看去,苦笑道:“外祖父,您相信嗎?娘親去世后,我想過此生都不嫁的。
我十歲時曾經(jīng)拜一位世外高人為師,我想過這一生只做個山野之人,我不求富貴榮華,我只求依自己的心意而活。我跟著師父走遍過大江南北,我知道這世間有多大。
外祖父,你知道讓飛翔天際的白鴿從此只能被關(guān)在鳥籠中再也不能飛翔,有多殘忍嗎?即使這只白鴿有朝一日能變成鳳凰,可它還是不能飛呀!
秦太傅一怔,詫異地問:“你跟著師父走遍過大江南北?”
“是呀,去過許許多多的地方,我不僅會騎馬,我還趕馬車,會劃船;我愿意跟著我?guī)煾缸弑樘煜,我的心愿是看遍這世間的美景,我能靠自己養(yǎng)活自己的!
寧長安眼眶泛紅,哽咽道:“您知道我現(xiàn)在每日困在那個寧王府里,過的有多難受嗎?我還得把難受憋著不能在人前表現(xiàn)出來。
我更不能跟家里人說免得他們擔(dān)心我,現(xiàn)在連哭一哭您都不讓,我這日子要怎么過呀,我都快要過不去了!”
天意弄人。
秦太傅心頭泛酸,原本要說的話怎么都說不出口了,從書桌后站起來,繞到外孫女面前,輕拍著外孫女的肩,勸道:“既然已經(jīng)是出嫁前的事,就是前塵往事,忘了吧,別想了。
孩子,你想想你娘,是郁結(jié)而去的呀,心里不痛快,才幾年就去了。你要是執(zhí)泥過去,終日悶悶不樂,你要步你娘的后塵的。”
寧長安真覺得難過極了,抱著外祖父再次哭起來。秦太傅可不會哄孩子,活六十多歲都沒遇到過這樣的事,一時間真有些手足無措了!
秦宜柏剛走到書房門前就聽到屋里的哭聲,實(shí)在是無奈透了,老爹這是說啥了,都能把外孫女給嚇哭了,這下好了,都哭上兩場了,這回他還不能找他媳婦來勸,哎!
寧長安痛哭一場,心里好些了,自己停止了哭泣,可這副哭過的模樣瞞不過去,她只得不用午膳就趕去永寧侯府。外祖家這么多主子,見到她這樣總歸不太好。
隔墻有耳,她懂;人言可畏,她也懂。
永寧侯正要用午膳,知道寧長安這時候回來都有些怪異,難道是在外祖家鬧別扭了?等見到那雙哭過的眼睛都駭了一跳,誰都沒心思用飯,連忙問這是怎么了。
寧長安擦擦眼睛,抱著祖母的手臂把八公主的事給說一遍。
“我就是覺得委屈,替自己委屈,替姑母和八公主委屈,這仇報不了,給個補(bǔ)償還要害的我千里進(jìn)京來備嫁,從此以后一家子都要卷進(jìn)皇家爭儲的斗爭中,別想過安穩(wěn)日子,這還不夠委屈么。”
杭氏的眼圈也紅了,她女兒過得不好她何嘗不知啊,前頭懷的都沒了,好不容易31歲又生下個女兒來,這就又沒了,還是被人家給害死的都不能報仇!
寧長平狠狠握拳,咬牙問:“妹妹,你可知那個素袆夫人跟姑母究竟有何冤仇?”
寧長安再解釋一遍,哭道:“連靖王妃都說,誰去告狀都沒用,皇上護(hù)著不讓動,我們只能忍著。外祖母都說,八公主的死,皇上給補(bǔ)償還是我們家得大便宜了,這件事只能過去,不能再提。”
寧長平氣悶地一拳頭砸在桌面上。
寧祥遠(yuǎn)嘴里滿是苦味,他真是無能啊,二十前女兒入了皇家,他沒法子;如今孫女再入皇家,他也護(hù)不住。竟然還要靠外孫女的死得一個爵位,他真想說一句他不稀罕,只想讓那兇手給他外孫女償命!
寧懷山卻道:“既然已是如此,那我們便忍吧,總能忍到的;說句大不敬的話,皇上總有護(hù)不住的時候。何況我聽聞沐恩伯的爵位只這一代,等現(xiàn)在這個沐恩伯死去,這家子又會變成平頭百姓的。”
“可是爹,他們家還有兩個皇子和一個公主呢!”寧長平無奈而憤慨地叫道。
“我們家還有臨江王和寧王呢,還有這龐大的姻親,想要在宮里神鬼不知地弄死一個太妃還不能夠嗎?”
寧長平怔愣一下,再問:“寧兒,你知道那兩位皇子和公主是怎么樣的嗎?”
“我不太清楚,不過連五皇子妃都說是蠢的。五皇子府上一籃青菜都要一兩銀子的,他們就以為越是貴的越好。”寧長安說到此,忍不住問問家里的庶務(wù),沒被下人蒙蔽吧?
“我都派人去打聽過價錢了,回頭我就讓人抄錄好清單送過來!
杭氏拍拍孫女的小手,心酸道:“好,寧兒有心了,你能在寧王府站的穩(wěn)就好。你姑母的事,就按你爹說的,祖母就不信,吃一兩銀子一籃青菜的皇子,還能有多少腦子?”
寧長安吸吸鼻子,靠在祖母懷里。
她是大夫,學(xué)的是治病救人,這次卻要手上沾血了,哪怕不是直接的,還是跟她有關(guān)?伤换诓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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