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貪
事關(guān)寧王妃的顏面,當然不能去請。
“麗太妃向來橫行乖張,被你一個小輩拂了臉面,絕對咽不下這口氣。我估計明日麗太妃就會宣你進宮。”容涵猜度,教她道:“等她質(zhì)問的時候,你就說你把太妃的賞賜收下了,你并無任何不敬之處。
至于如何安置姬妾,你是寧王妃,寧王府的當家主母,寧王府的后宅自是由你說了算,輪不到其他人來干涉,這個人包括太妃這個太婆婆。
太妃可以賜人,但人既已賜給寧王府,就是寧王府的人,自然由你說了算,這是主母的權(quán)利。若是太妃想要干涉你如何安置姬妾,只能請?zhí)鷮⑦@些宮娥收回去;寧王府的廟小,容不下宮中的大佛,明白嗎?”
“嗯,我記下了。”寧長安猶豫著問:“那麗太妃要是裝病,要我去侍疾,怎么辦?”
原來她還知道裝病呀,容涵失笑道:“我來擋著,沒事的。”
“真的嗎?”寧長安眼睛一亮。
“真的。”容涵不自覺地溫柔,想抬手摸摸她的臉頰,可他都能猜到伸手過去會讓她不自在,這燦然的眼眸就要黯淡下去了,終究是沒抬手,視線落向她手邊的賬本。
“賬本看得怎么樣,有哪里不懂的嗎?”
聞言,寧長安的眉頭就擰緊了:“你看過這賬本嗎?”
“看過。”容涵打量她的臉色問:“難道你看出來這上面做假賬了?”
“我不太會看賬本,是不是做假賬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這價錢好像太貴了。”寧長安把這賬本推過去一些給他看。
“你看這里,一籃青菜六十文錢,五百個雞蛋五兩銀子,就是說一個雞蛋十文錢。還有這里,五十個雪梨一兩銀子,就是說一個雪梨要二十文錢……”
“你覺得這貴些了?”容涵失笑。
“這么說你覺得這價錢很正常?”寧長安反問。
“那是你沒見過真正貴的。”容涵平淡地說:“我十六歲出宮建府,只在這府里住半個月就回抗遼戰(zhàn)場上;十七歲時回來一趟,還是只住半月就離開,去東北。
再次回來就是我二十歲時,我長期不在府里,就有采買管事的膽子肥了,漫天報價,就十只鮑魚,你猜那管事報上來多少的價?”
“一百兩?”
“你太小瞧人家了。”容涵冷笑:“是一千兩,這是認為我是個皇子,根本不通庶務(wù),就想拿我當肥羊宰。”
寧長安嘆氣道:“人心不足,永遠都超出想象的。哎,那一只鮑魚究竟多少價呀?”
“這看鮑魚的品質(zhì),便宜的半兩銀子就夠;貴的,一只就要三五兩的也有。”容涵端起茶杯喝一口,笑道:“那你覺得,怎么才不算貴?”
“我沒買過鮑魚,不清楚。我只知道,我買的青菜,一籃只要十文錢;我買的雞蛋,五十文錢就能買一籃子,有上百個,兩個雞蛋才一文錢;還有雪梨,三文錢一個。”
“阿寧,每個地方的價錢都會有些出入,何況這是天子腳下,我這是親王府,你不能用平頭百姓的用度來衡量我的。”
她就是有這個考量所以才遲疑,畢竟皇家肯定是用最好的,價錢貴也是正常的;可這價格相差的是不是太大了些,一籃青菜六十文錢,一個雪梨二十文錢,她總覺得不可信。
寧長安想了想,問:“你知道府上每月、每年的用度是多少嗎?”
容涵嗯了一聲:“我在王府時,除去我在外走的公賬,王府每月的日常用度大概三千兩;我不在王府,每月日常用度大概是五百兩。去年一年的日常用度大概三萬兩,算上我在外走的公賬,將近五萬兩。”
這么多?寧長安特別想問:“一年用五萬兩,好,即便你在外走的公賬不算,就日常吃喝的用度,就你一個主子就要三萬兩,你覺得正常嗎?”
“你覺得哪里不正常?”見她要辯駁,他率先道:“我知道你要說什么,可一個月三千兩的用度真的不算多。”
容涵平靜地陳述一個事實:“寧王府公賬上一年的收息少時有七八萬兩,多時能十萬兩,這一年的日常用度三四萬兩,哪里有問題?”
寧長安詫異:“你又不是生意人,你一年怎么能掙這么多?”
容涵給自己倒杯茶,潤潤嗓子,提醒道:“一年十萬兩,不算多的。皇子出宮建府時,除了現(xiàn)銀,還有莊子、鋪子、田產(chǎn)。
寧王府賬上有十間鋪子,千頃良田,一年的出息少時就有六七萬兩。我封王后享有兩千戶食邑,我每年還能從戶部拿大概一萬五至兩萬兩白銀。”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寧長安半垂著眼簾,語氣平平:“這句說的真好。”
他這樣的能叫奢侈?容涵冷笑:“靖王府,就靖王夫婦倆人,每月估計就要上萬兩,有時可能還不止,一年要用二十萬兩乃至更多。其他幾個王府、長公主府,誰家一年的日常用度不是超過十萬兩的?”
“所以我說這話有錯嗎?”
“當然有錯。”容涵駁斥道:“我就是娶王妃之后給王妃定下的份例也就一千兩,這一年下來的日常用度頂天就六萬兩,這都是墊底的。你把那句話放在我身上,合適嗎?”
將軍怎么這么小氣!寧長安心底無語,可惜她不知道,越是在意一個人,就會越在意自己在這個人心中的形象,能在意到一丁點的細枝末節(jié)。
或是她不知道,但她感受過那種感覺,可惜她怎么都沒往那方面想過。
或許連容涵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究竟有多在意她,在意到連這一句話都要辯論,而不是配合著說笑打趣,只是因為他下意識地就不愿意她誤解他。
寧長安看他一眼,問她的疑惑:“靖王跟你應(yīng)該相當吧,他們這么多花銷,這要入不敷出了吧?”
“不會的。”容涵估摸道:“靖王府公賬上每年的收息,三十萬兩應(yīng)該有的。”
寧長安驚呆:“怎么會比你多這么多,那你怎么跟他斗呀,你豈不是明擺著要輸給他了。”靈光一閃說:“怪不得你會選到江南,選中我家,你是不是想從我父兄那里白拿銀兩呀?”
容涵拍拍額頭,真是……她是不是就是故意想氣他呀?!平復(fù)稍許后笑問:“你覺得王府公賬上有多少銀兩就等于我有多少銀兩嗎?”
“不是嗎?”寧長安面色有點古怪:“難道,你還有私庫?”
什么叫私庫,能換個詞兒嗎?幸虧他脾氣好,肚量大,否則早晚要被她氣得憋出內(nèi)傷!
容涵好笑道:“寧王府年底結(jié)余三、四萬兩,靖王府年底結(jié)余最多也就這個數(shù)。你祖母上個月帶你去買首飾,一出手一萬多兩就去了,你以為三、四萬能做點什么事?
并且你要弄清楚,寧王府屬于我,不是我屬于寧王府,寧王府的財物只是我產(chǎn)業(yè)中的一部分,所以把私庫這兩個字收回去。
再者我問你,府上的公賬是用于整個府邸的用度,一般是主母在管。比照你自己家里,按你的意思,難道永寧侯府的生意和永寧侯府的公賬是混為一談的嗎?你家是你長嫂在做生意還是你父兄在做生意?”
寧長安癟癟嘴,悻悻地問:“那你究竟有多少銀兩呀?”
容涵沉沉地呼出一口濁氣,無語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問問不行嗎?”誰讓你說的像是都不把幾萬兩放在眼里似的,寧長安揣測道:“難道你還私下做生意了?”
“有些事不是我不告訴你,只是你這么想,你知道平王作為老大為何出不了頭?”
“為何?”
“因為他連最基本的撈錢都不會,不是說平王府窮,更不是平王的日常用度比照我或是靖王會缺什么,而是他沒辦事的銀兩。”
竟然伸手到內(nèi)府那么點芝麻綠豆小的地方去撈錢,這皇長子還能有丁點出息嗎?不怪靖王眼中沒那個大哥,一直把自己當老大,確實這老大讓人看不上眼。
容涵嗤笑道:“萬里河山,這天下多廣袤,單說一個揚州,聲色犬馬,富得流油。一個想爭儲的皇子連撈錢都撈不到,他還能成什么事?”
寧長安若有所思,而后抬眼,目光炯炯有神的看著他:“這么說,你絕對是個貪官。你說,你究竟貪了多少呀?”
容涵一嗆,他真懷疑她今晚是不是想氣死他?呵呵一笑道:“王妃,夜深了,我就不去跑馬,我們沐浴后早些歇了吧。”
寧長安微愣,反應(yīng)過來后站起身去叫婢女進門。
大紅喜帳里,兩人側(cè)身而臥,各擁著一條喜被輕聲交談。
容涵單手枕著,眸光深遠:“論貪,我絕對談不上,我對財物沒那么在意,只是我爭儲需要銀兩,我自然要斂財。”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是我給病患看診時偶然聽到的。”寧長安笑笑,問:“你不算貪,哪些人貪呢?你不在意錢財,你在意什么?”
“平王貪,只是他連撈錢都不會;靖王貪,誰都看在眼里;四皇子貪,但要為名聲克制;五皇子貪,但他只能看到最表面的。”
容涵淡然道:“你想說我貪,可以。若論每年撈的油水,比起靖王我算得上兩袖清風(fēng),但是論錢財,一定是我比他多。”
寧長安蹙眉:“我聽不懂,你真私下做生意了?”
容涵沒否認亦沒承認:“我去打仗了,打仗是這世上第二容易掙錢的事,只要能打贏對方,你想搶什么就能搶什么。”
“那第一是什么?”寧長安有些好奇。
“抄貪官的家。” 容涵一臉正色道。
寧長安撇撇嘴:“還有別的原因嗎?”
“投在我門下的商賈每年會送銀兩的;朝廷油水多的幾處,我總要占個一兩處,否則我怎么辦事。”容涵神秘一笑:“最重要的是,我去鎮(zhèn)守東北了,知道東北有什么嗎?”
“有山林,有珍稀的木材、藥材,還有虎豹。”
容涵忽而把人拉過壓在身下,撐在她上方,望著她的眼眸,低緩道:“說的對,不過最值錢的是東北的地底下有礦藏,銅礦、鐵礦,甚至是銀礦、金礦。”
寧長安眸子一緊:“你是說你發(fā)現(xiàn)這些礦藏后隱下不報,你私吞了?”
“怎么叫私吞呢,東北這大片土地是近年才劃入的,朝廷沒發(fā)現(xiàn)過礦藏,又沒有占過,那自然是我的。只要你不說出去,朝廷自然就不會知道的。”
容涵目光似清醒又迷離,眼底透露出一股侵占欲,手掌自她的中衣中探入,伸進她的肚兜里,撫上那團高聳,不輕不重地揉捏。
“阿寧,你不會說出去的,對吧?”
寧長安像是沒感受到身上的那只大手,神色凝凝,不知為何就想到曾經(jīng)在黑水城時,打勝仗后,他說敵國戰(zhàn)敗,應(yīng)該割讓土地。
好像有雄心的皇帝,都會想要擴張疆域,而他不就是想要做皇帝的。
“你不在意錢財,你在意土地,對吧?”
“寶貝,你可真了解我。”伴隨這話音,是她的身下一涼,寧長安閉上眼,別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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