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外祖家二
午后,寧長安就陪著外祖母在屋子里說話,聽外祖母說娘親尚在閨中的時候,她跟外祖母說她的幼年,娘親還在世之際。
秦宜蘿陪坐,一個時辰過去她娘還沒有要收住話的意思,她只能強行打斷:“娘,安姐兒就嫁在京中,您想追憶,以后有的是機會。”
老夫人不大情愿:“娘跟外孫女說說你大姐都不成了,什么事這么重要,非得要現在就跟安姐兒說。”
秦宜蘿無奈,宮中還有個大難題,得及早防備:“安姐兒,你先跟小姨說,你在宮里,賢妃有沒有跟你說過蕭皇貴妃。”
秦老夫人眼皮一跳,瞬間就明了,有些頭疼,那不是位好相與的主。
“沒有呀。”寧長安不解道:“小姨,這位娘娘跟我有什么關系嗎?”
原本是沒有,可你這般的容貌,那就有了,秦宜蘿道:“皇貴妃是正一品,位比副后,蕭皇貴妃一直都自詡是天下第一美人。”
寧長安眨眨眼,然后呢?小姨你接著說呀。
她透露的意思還不夠明白嗎?秦宜蘿瞧外甥女一臉疑惑的表情只能說的更明白些:“蕭皇貴妃自入宮就得盛寵,整整十年,后宮中無人能比。
尤其是,在那十年之內沒有皇子能安然長大,皇貴妃的九皇子之后,就是比九皇子小十歲的十三皇子。
“小姨你是說,皇貴妃她……”
“安姐兒你明白就好,皇貴妃去年去千葉寺給先太后祈福,今年上半年應該會回來的。”秦宜蘿告誡道:“等你在宮中遇上皇貴妃,你心中要有數,知道嗎?”
寧長安心頭微沉,總覺得她嫁給寧王之后的日子會很難捱。
秦太傅府上有一座梅林,數種梅樹以圓形環繞的方式栽種,外圍的大圈種著杏梅。每逢冬日,杏梅迎風而綻,白瓣粉蕊,伴著雪花揮落,遙望間都辨不清是花是雪,能讓初見者看得癡了。
走過杏梅環繞,入眼的是粉里透紅的宮粉梅,天地間一片落白,就像是從雪白中盛開的繽紛多姿,乍見時眼前陡然一亮,只覺得整個世間都鮮活了。
愈往梅林深處走,梅花瓣的顏色愈深。梅林深處,紅梅傲然綻開,紅的灼人眼,為這片冬日雪景添上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此番梅林最盛之際雖已過去,未見得有多少凋零之色,幾個年輕的小姑娘大媳婦便來梅林賞賞梅花景。
秦王氏和禮王世子妃出自同族,同一曾祖父的堂姐妹,相差五歲,關系尚算親近。
跟隨的下人退的遠遠的,禮王世子妃抬手捏取一片紅梅花瓣,放在鼻尖輕輕一嗅,打趣道:“五姐,二姑娘今日打扮的真嬌,可不是她往日的作風啊。”
“就你心眼多。”秦王氏嗔道,拉過堂妹的手腕,問:“你跟慎王世子妃不是手帕交么,聽說慎王妃要相看次子媳婦,是不是真的?”
禮王世子妃似笑非笑地睨堂姐一眼,答非所問:“鎮國公府不是更好嗎?那可是親姨母親表哥。”
秦王氏白她一眼,“二姑娘才情俱佳,表兄妹之間脾性不投。”
“是覺得拾人牙慧,有失身份吧。”這位第一才女的自視有多高,她還是領教過的,禮王世子妃好意勸道:“五姐你還是別操心了,免得出力不討好,還要落得埋怨。”
“七妹,你把話說清楚。”
“你這二姑子自視多高呀,鎮國公府不過是私下有約,什么都沒落定,她就看不上了,會愿意做次子媳婦嗎?”禮王世子妃哼笑道:“她當然是要做宗婦的。”
秦王氏皺眉,禮王世子妃笑吟吟地說:“五姐,看來你還是了解你這二姑子的,知道她撐不起宗婦兩字。”
彈個琴都要焚香沐浴,泡個茶要分雨水、雪水、露水、井水、冰水的閨閣小姐,她可不信這姑娘會有心思去看賬本并且能看得懂,能知道要怎么管家。
這種姑娘,做個幼子媳婦是最好的,偏偏眼高于頂,看不上適合自己的。
“七妹!”她知道,堂妹面上沒異樣,私下是有些看不上她那位嫡親小姑,秦王氏無奈:“這種話以后可別說了。”
“那她恐怕難嫁了。”禮王世子妃邊走邊道:“想做宗婦,放眼盛京城,五姐你有看到相當的人家嗎?宗室是有合適的,泰王世子,能嫁嗎?宗室之外,國公和閣老府上是不用想的,沒合適的。
侯府和六部尚書,就是能挑出來,能不能讓二姑娘看上眼都是兩說的。再往下,不要說二姑娘不愿意,你婆母就先看不上了吧。”
秦王氏嘆氣:“秦家這些年水漲船高,如今又出來一位做皇子妃的表姑娘,你說我那位嫡親小姑子要怎么挑人家?”
“怎么就不能了?”禮王世子妃反問,好笑道:“不做宗婦,有的是能挑選的人家。這二姑娘今日還想和未來的寧王妃比一比誰生的好呢;她要是比才情我還能認,她去比美貌,你覺得有意思嗎?”
秦王氏別開眼,秦家的姑娘生的眉清目秀,能算是位美人,可就僅此而已。盛京城生的好的姑娘遍地都是,論才情,能比;論美貌,實在沒有可比性。
貼身丫鬟的叫喚聲傳來,秦王氏轉頭看去,把婢女叫近,問何事?
“大少奶奶,二姑娘在望風亭里擺了個小梅花宴,要跟表姑娘以梅會友。二姑娘說,若是世子妃愿意,便請同來淺交一番。”
禮王世子妃嘴角一翹:“好呀。”
秦王氏則是忍不住在心底嘆一口氣。
望風亭中,年輕的姑娘媳婦們都在,容澤楨和她的二嫂毓城縣主主要是來看這位未來的寧王妃的。
尤其是毓城縣主,她是聿儀長公主的長女,和寧王的關系就更近一層了。這寧姑娘于她,既是表妹又是表嫂兼堂嫂,她今日來見了,總得好好瞧瞧。
秦從雅見人全都到齊,便說規則:“我們以琴音為憑,彈琴者背對眾人而坐,其他人則傳遞梅花枝。
琴音停止時梅枝在誰的手上,就由她說關于梅花的詩句,一刻鐘內說不出來或是主動認輸就罰喝一杯梅花酒或是吃三塊梅花糕,如何?”
容澤芷苦惱地說:“表姐,就不能換個簡單些的嗎?我們就為圖一樂,干嘛要弄得這么難呢?”
秦從雅眸光一轉,笑道:“今日安表姐是主客,就由安表姐說了算吧。”
寧長安沒意見:“我隨意的,芷表妹你說吧。”
這下容澤芷更苦惱了,她可沒什么才情,實在玩不來這些風雅之物,提議道:“不如我們分組吧,同一組里只要有人回答出來就可以了;要是沒人能回答,那就由拿到梅花枝的那人受罰。”
“好,那就按芷表妹說的辦。”
秦宜松的庶三女秦從琴負責彈琴,四人一組,分兩組,其他人在一旁觀看。
寧長安跟二舅家的表妹秦從雙、二姨家的大表嫂,小姨家的芷表妹一組。琴音初停時,梅花枝正好傳到容澤芷手中。
容澤芷苦著臉轉向她的大姐,容澤楨默默別開眼,她要看那位表妹的才情,這個時候不好出頭,小姑娘只能哭喪著臉轉向另外兩位表姐。
秦從雙低下頭去,讓她去跑馬射箭她能得前幾名,詩詞歌賦這種,完全是兩眼一抓瞎,她就只是來湊個人頭數而已。
寧長安見狀趕緊說:“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容澤芷眼睛一亮,秦從雅目光微閃,笑道:“表姐說的真好,不知這句是出自哪里?”
“瞧雅妹妹這話說的。”禮王世子妃搶過話茬,溫溫柔柔的下定論:“大姨母當年可是京城出名的才女,安妹妹作為女兒,得母親真傳,再是尋常不過,做句詩有何難的?”
說著撲哧一笑,打趣道:“該不是雅妹妹怕安妹妹的才情在你之上,搶了你盛京第一才女的名頭吧。”
不等她們接話,她就抬手輕怕一下嘴巴,“看嫂子這話說的,真是該打,雅妹妹怎么會有這般的小人之心呢?琴妹妹,接著彈琴吧,該下一輪了。”
容澤楨暗暗撇嘴,她這大嫂真是爽利,一下子就給堵死了,也不知這表妹哪里得罪她了。
禮王世子妃掃過一眼,心中哼笑,她不過就事論事罷了,真要是友好,聽到一句佳句,既然不知出自哪里,自然該問是不是人家自己做的。
這位被譽為盛京第一才女的表妹,可不是小人之心嘛。
第二輪,梅枝傳到容澤楨手中,她自然是要望向那位表妹的,寧長安笑道:“雪留寒竹寺舍冷,風撼早梅城郭香。”
容澤楨笑了,贊揚道:“表妹真是好才情。”
寧長安擺擺手,推卻道:“表嫂客氣了,這不是我做的詩。”
“那也厲害呀。”禮王世子妃再次及時接過話:“這詩句我們都沒聽過呢。”猛地想起什么,一臉歉然狀:“看我又妄言了,我們沒聽過,雅妹妹一定知道的,對吧?”
秦從雅暗中捏緊拳頭,抿唇笑道:“安表姐涉獵甚廣,這句我也沒看到過,不知是出自哪里?”
“哦,這句出自裴說的《錦繡萬花谷》。”
她敢打賭,這位雅表妹不知裴說是誰,但不會追問下去,甚至還要裝作知道,回去后私下補習。果然就見她含糊的應一聲,就說繼續。
禮王世子妃在心底嗤笑,這盛京第一才女之名,言過其實了,更是個注重虛名之輩。
小輩們在望風亭做游戲,秦宜薇和秦宜蘿陪著母親在庫房挑揀裝點,老母看見什么好的都想給外孫女裝去,不是她們眼皮子淺,而是秦家還有好些姑娘呢。
“娘,這方荷葉戲珠,雅姐兒一向都很喜歡的。”秦宜蘿阻攔道,不是她偏疼在跟前長大的侄女,而是真不想因為這么點東西讓表姐妹隔閡。
秦太夫人扳著臉瞪過去:“這些年,什么不是最先緊著雅姐兒的,還要跟表姐爭一方硯臺,羞不羞?”
“娘,話不是這么說的。”秦宜薇拉過母親的手,指著已經裝好的四只紅木箱子,勸道:“您還要裝幾箱子呀?這滿府上下都看著呢,大嫂和弟妹能沒想法嗎?雅姐兒、雙姐兒,這一兩年也都要出嫁了呀。”
“薇兒,你這是說你娘我自己的嫁妝要怎么分配還要看兒媳婦的臉色,是嗎?”
老夫人就覺得這話不是一般的刺耳:“打安姐兒出生到現在,娘頭一回見,更別說給什么東西了。娘想一次補償給外孫女,你嫂子和弟妹這都要挑刺?
那娘就去問問你兄弟,你們大姐在的時候,娘跟她說過,她要是能給娘生出個天仙似的外孫女,娘就拿一半的壓箱底給安姐兒做嫁妝。你們大姐已經去了,這話娘還要食言嗎?”
姐妹倆對視一眼,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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