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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辛氏仍是到大舅母那邊幫忙, 因怕楊萱心里難受, 遂沒打算帶她去。

  楊萱樂得在家中清閑, 先做了會兒針線, 又尋出本詩集, 歪在榻上懶洋洋地看,看著看著眼皮就有點沉, 雕翎般濃密的睫毛慢慢覆下來。

  春桃在旁邊打絡子, 突然感覺有陣子沒有翻書聲了,回頭一笑,不由失笑, 連忙喚道:“姑娘醒醒,這才剛巳初,出去溜達溜達醒醒神兒, 等吃過晌飯再睡。”

  楊萱扔下書, 伸個懶腰,沒精打采地說:“春天不是讀書天,犯困!”走到桌旁, 見茶盅里半盞殘茶, 不等春桃阻止就仰頭喝了, 再續杯熱茶,淺淺抿了口, 問道:“你昨天去春杏的住處, 她哪里怎么樣?”

  春桃將手里打了一半的絡子放下, 撩起門簾與楊萱走到院子, 輕聲地說:“地角還行,就是遠,要走約莫三刻鐘才到。主家原本在京里為官,因嫌俸祿少花費大,走了門路放到湖廣的哪個縣當縣丞,沒有七八年回不來。宅子是三開間的二進院,二門封上了,內宅西墻根另開了一道門,供內宅的租戶出入。外院三間倒座房,有兩間租給附近繡樓的幾個繡娘,另一間春杏住了……屋子跟姑娘這屋差不多大,安著灶臺,擺著床鋪,除了窄巴些,樣樣都齊全。”

  楊萱聽得一個頭兩個大,這主家真是會過日子,三間倒座房還能分成兩家租。

  不過對于春杏來說還算合適,旁邊挨著繡娘住,不會感到害怕。

  兩人正說著話,只見素紋扶著楊芷灰頭土臉地從外面進來。

  素紋欠身福了福,招呼聲,“二姑娘。”

  楊芷卻好似根本沒看到她們似的,沉著臉徑自往里走。

  楊萱與春桃面面相覷。

  她們不是去三圣庵了嗎?

  怎么也該過了晌午吃過齋飯才回來。

  這才巳初剛過……

  楊萱正要跟進去問問,就聽“啪”一聲,門簾板子打在門框上。

  是楊芷摔了門。

  緊接著,門簾里面傳來嚶嚶的哭泣聲。

  若是以前,楊萱肯定二話不說就進去了,可現在……楊萱決定先避一避,免得楊芷說她幸災樂禍看好戲。

  仍舊是到院子里溜達。

  不大會兒,綠繡進來,低聲道:“二姑娘,張奎說有事回稟姑娘,現下正在二門等著。”

  楊萱挑眉。

  今天是張奎駕車送王姨娘與楊芷去三圣庵,想要回稟的定然是跟楊芷她們有關了。

  遂道:“請他稍等片刻,我這就過去。”

  二門內屏門的隔間擺著椅子,供看門婆子歇息所用。

  楊萱坐定,王婆子將張奎叫進來。

  張奎進門,不等問話,“噗通”一聲先跪在地上,“姑娘,我撞了人,給府里惹了麻煩。”

  楊萱勃然失色,可想起張奎素日駕車穩重,從不曾與人搶路先行,便強壓下心中驚詫,溫聲問道:“張大叔快起來,到底怎么回事?”

  張奎站起身,雙手習慣性握在一起搓了搓,低著頭道:“……經過隆福寺時,本來是要從黃米胡同走,可黃米胡同有發嫁妝的,就想拐到豆面胡同走。姨娘說不趕時間,想看看別人家的嫁妝,就在原地等著了。誰成想有幾個孩子從地上撿了鞭炮拿香點著玩兒,一下子扔到馬腿上了。馬受了驚嚇狠命撅蹄子,我怕傷著孩子或者把人家嫁妝撞了,就勒著韁繩往旁邊帶,可馬性子上來,差點翻了車,幸好旁邊有人幫忙穩住車廂,可……可馬蹄子不長眼,一下子踢在他胸口上。”

  胸口離著心肺不遠。

  楊萱倒抽口冷氣,“那人怎樣了,沒出人命吧?”

  張奎道:“沒出人命,可看樣子傷得不輕,嘴唇都紫了。”頓一頓,眸中露出敬佩之色,“那人還真是條漢子,傷成那樣還硬撐著幫我制伏了馬……我留了府里名號,讓他有事來尋我。”

  雖然事出有因,可畢竟是真傷了人,不可能悄沒聲地就走了。

  張奎做法并沒錯。

  可萬一那人真的不治而亡或者遷延不愈,還真是件大麻煩。

  楊萱思量著,忽然心念一轉,想起一事,問道:“那人多大年紀,長什么模樣,可曾留下姓名?”

  “年紀不大,二十左右歲,看著挺壯實,我本打算送他就醫,他沒用,只說家在相隔不遠的干魚胡同,也沒有留下姓名。”

  干魚胡同!

  楊萱微闔雙目,長長出了口氣。

  是了,那個人是夏懷遠。

  這陣子忙忙亂亂的,竟然把這事忘記了。

  前世,辛氏帶楊芷去赴宴,也是路上驚了馬,被夏懷遠所救。

  轉天夏太太哭天抹淚地來討醫藥費,辛氏二話沒說掏出張一百兩的銀票,夏太太不要銀票只要銀子。

  辛氏特地打發松蘿去附近錢莊兌換出五只二十兩的銀元寶。

  銀元寶拎起來有些沉手,夏太太卻毫不在意,討塊碎布頭,略略卷起來打個結,掛在肩頭健步如飛地走了。

  可不到半個月,夏太太再次上門。

  那天,她正好跟楊芷去買紙筆,她買到半沓很難得的羊腦箋,原本挺高興,可回來就聽辛氏說要將她許給夏懷遠。

  她一氣之下,把紙全都撕成碎片。

  夏太太貪得無厭,定然不會放棄來勒索銀子的機會,只不知道會不會再要沖喜。

  無論如何,楊萱絕無可能再做沖喜新娘。

  誰愿意誰去。

  其實,楊萱對夏懷遠并無印象。

  她嫁過去的時候,夏懷遠已經被搬到偏僻之處等死,唯一一次見到他,是他死后。

  夏太太連夜將夏懷遠搬到她屋里,吩咐她擦身穿壽衣。

  那會兒是八月中,秋意尚淺,夜風卻是清冷,將燭火吹得飄搖不定。

  夏懷遠靜靜地躺在床上,身量很長,臉頰瘦得深深地凹下去,完全脫了形,唇角好像帶著一絲笑,一絲終于解脫的笑意。

  她只掃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兩手抖著好半天不敢給他脫衣。

  后來是夏懷寧跟春桃他們幫忙換了衣裳。

  “二姑娘……”張奎將楊萱遲遲不出聲,開口道:“那位公子挺仗義,要是他家人來索要銀子,我愿意砸鍋賣鐵賠給他,如果要償命,我也愿意一命抵一命。”

  楊萱笑道:“你家里還有老小要養,你砸鍋賣鐵讓他們喝西北風?這事本不怪你,回頭我稟報老爺、太太,自會有個章程出來。你且回去吧……再看看馬匹和車架有沒有損傷,盡早修好了,說不定哪天還得用。”

  張奎行個禮,佝僂著腰身出去。

  歇過晌,辛氏疲憊不堪地回家,楊萱親自奉上熱茶,待辛氏歇息片刻,將上午發生的事兒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辛氏。

  辛氏“咚”一聲,將茶盅頓在炕桌上, “這幾天忙得要命,還真會添亂……咱家馬車傷了人,走到哪兒都是要賠償,只希望那人傷得別太重,要是出了人命可不好辦。”

  楊萱道:“娘,這事兒交給我吧,我能辦。”

  辛氏扶額,無奈地嘆口氣,“你打算怎么辦?”

  楊萱答道:“醫藥錢咱們給出,最多一百兩,實在傷得重就二百兩,如果對方獅子大開口,就交給官府裁斷。”

  夏太太最愛的是銀子,最怕的是官府。

  一邊銀子,一邊棒槌,她心中自會取舍。

  辛氏想一想,開口道:“先備份禮,回頭讓張奎打聽打聽那人住在何處,明后天去探望一下傷情。”

  不等辛氏把禮單擬定出來,第二天一大早,夏太太就找上門來了。

  楊萱聽說時,夏太太已經坐在正房院院子里捶胸頓足嚎啕大哭起來,嘴里還不住嘴地念叨,“我可憐的兒啊,好容易回京一趟,還沒到兩個月,怎么就攤上這種倒霉事兒?真是天殺的,喪盡天良……”

  辛氏站在旁邊尷尬地道:“這位太太,能不能起來說話?”

  夏太太不理,仍是扯著嗓子干嚎。

  楊萱湊近前,疑惑地問:“那個……您兒子過世了,怎么這種哭法?”

  夏太太豎著眉毛嚷道:“你才死了呢,好端端地咒我兒子死?”

  重活一世,楊萱見過夏懷寧,見過夏懷茹,還是頭一遭見夏太太。

  她跟前世一樣,體態略胖,看著很健壯。

  身上穿了件洗得褪色的秋香色棉布襖子,襖子前襟和肘彎處都綴著大塊的補丁。襖子明顯有些瘦,肩膀處繃的緊緊的。

  這衣裳……

  前世夏家不富裕,可也沒有窘迫到這種地步,就連孫嬤嬤跟張嬤嬤也都不曾穿過打補丁的衣裳。

  也不知她從哪里借來的?

  夏太太見楊萱打量自己,心里有些發虛,卻色厲內荏地道:“看什么看,你們撞傷人還有理了?可憐我那兒躺在床上水米不進……”

  楊萱淡淡道:“看您有些面善,不知道您家里是不是姓夏?有個兒子叫做夏懷寧。”

  夏懷寧相貌隨母親,跟夏懷遠并不太像。

  辛氏聞言仔細打量片刻,訝然不已,“您是夏太太?”

  夏太太沒好氣地說: “是又怎么樣?別以為教過懷寧兩天半就想抵賴銀子,沒門兒!”

  楊萱道:“您一口一個銀子,到底請郎中花了多少錢,開方抓藥花了多少錢,您說個數目字出來。”

  夏太太早就想好了,上次夏懷寧腦門被硯臺打得差點沒氣,她是要了六十兩,這次也按照六十兩要,為了防止辛氏坐地還價,先自喊出個數目來,“八十兩,郎中說傷了筋脈,使不得力氣,得用參養著。兩副藥,光用參就六十多兩。”

  辛氏沒打算還價,張口應了,“行,醫藥錢我們出。”

  “還有,”夏太太眼珠子一轉,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補充道:“郎中說每天要喝雞湯,連著喝一個月,我們家菜蔬都吃不起,哪里喝得上雞湯?一只雞少說得十好幾文,這一個月下來可不少錢,而且懷遠得受多少罪。”

  辛氏看眼夏太太滿臉的算計,嘆口氣,對楊萱道:“從匣子里拿張一百兩的銀票出來……權作看在懷寧的面子,不必太過計較。”

  楊萱回屋取來銀票。

  夏太太展開打量半天,認出紋銀一百兩的字樣,仔細折好放進荷包里,展開衣袖擦擦眼淚已經半干的淚痕,威脅道:“我兒的病,能治好最好不過,要是治不好,沒得完。”

  楊萱不客氣地說:“不管治好治得好,就只這些銀子,如果夏太太覺得吃虧,盡可以到順天府請知府老爺決斷。”

  夏太太既已得了銀子,也不計較楊萱的話,拍拍身上塵土離開。

  辛氏瞧著她的背影,嘆道:“要是你不提醒,我真沒把她跟懷寧想到一塊兒。懷寧也真是……可憐。”

  “有什么可憐的?”楊萱輕蔑地說,“夏太太來要銀子,夏懷寧在家里裝聾作啞,隔幾天過來說他不知道,面子里子都賺到了。”

  辛氏嗔道:“阿萱不可這么刻薄,懷寧不是那種人。”

  楊萱默一默,又開口道:“娘以前不是做過夢,說姐想沖喜什么的,我覺得就是應在夏太太頭上。信不信再過幾天,她會哭鬧著來求娶?”

  辛氏搖頭,“鬧也沒用,我不可能讓阿芷去沖喜,這不是送去守活寡嗎?再者,又是這樣一個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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