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第250章
七月中旬, 烈日當(dāng)空,京中九卿六部卻都如墜冰窖。十三省總兵奉旨見駕, 圣恩浩蕩,已在宮中連宿三日, 與此同時,乾清宮諭旨重擴五軍都督府,意圖規(guī)整天下兵馬。
出乎眾人意料,沉寂半年有余的驍遠(yuǎn)將軍府最近大放光彩,不僅接掌了禁軍所有殘部,還取代了金吾衛(wèi)的職責(zé)開始戍守外圍宮城。
至于威遠(yuǎn)將軍府的李茂,徒一酒囊飯袋, 自他承襲金吾衛(wèi)大將之后, 軍中人心早散,此次借著十三省總兵入京的時機帳下精銳盡被黑云武勛饕餮瓜分。現(xiàn)如今南郊隱以永安侯府為首,遙遙與北郊定國公府對峙,趙陸兩家□□味日濃。
不過, 定國公府眾多旁系對趙秉安的觀感著實不賴, 記得陸冉當(dāng)初可是如喪家之犬一般被攆出去的,結(jié)果投入人家?guī)は虏蛔阋荒昃蜁x身正三品威武將軍,最近又統(tǒng)帥一萬屯疆殘勇奔赴北疆建功立業(yè)去了,這等好機遇可是羨煞京都勛門。
陸家人心蠢動,尤以嫡出二爺陸璋為最,他與定國公世子僅差三歲,卻半生活在長兄的陰影下, 萬事不得志。陸庭心胸狹隘,縱是同胞兄弟也處處提防,陸二與他是前后腳生下來的,卻一直被長房壓制,從不許接觸兵權(quán),如今長房嫡孫陸毅即將長成,定國公府卻又看中了陸璋膝下三子,想讓他們協(xié)同陸毅共同趕赴北疆參戰(zhàn)。
外人不知勛門規(guī)矩,還以為這是多么大的好事,可陸璋心知肚明,二房出人,功勞攤不到他們頭上,黑鍋卻一定會讓他們背。陸毅是定國公府未來的繼承人,陸翼江為了保證公府兵權(quán)的傳承,已經(jīng)默許了世子對二房的要求。
此時,陸璋可說是走投無路了,他舍下臉求到大妹妹府上,只要能保住二房后嗣,讓他給趙秉安跪下都行。
趙陸氏沒得辦法,她一出嫁女哪能摻和娘家決策,再者說,掌兵的勛門百來年都是這么干的,陸毅是鐵板釘釘?shù)奈磥矶▏驮撥姽φ蒙恚种韵导认砹硕▏淖饦s,關(guān)鍵時刻自然就得出力。就是永安侯府,當(dāng)年趙懷珩一開始也是踩著庶弟趙懷琰升的官階。
而且,陸璋到底不是陸冉,大小在兵營里摸爬滾打,熬出一副好筋骨,二房再不濟也是嫡出,一輩子沒經(jīng)過風(fēng)浪,換句話說,陸璋沒什么讓人投資的價值。故而就算陸庭提的要求再過分也不怕二房反目,因為所有人都清楚,他們父子幾個翻不了天。
一開始趙懷珩想在一旁裝傻充愣,結(jié)果眼看著妻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也不由動了惻隱之心,他膝下單薄,僅兩個兒子還勢如水火,秉宣眼前看著還成,可他清楚,自己一閉眼,發(fā)妻絕不會容下庶子那房。偏老四又是個蠢笨的,一早開罪了秉安不說,還次次都在黨爭中站錯隊,惹得老爺子恨不得打死了事,將來沒了自己的庇護,不就跟二妻侄一樣,任由別人拿捏了嗎。
“這些時日秉安一直在宮中侍宴,你賴在府中等再久也是見不著人的,不若我讓秉寬套車,送你去戶部看看……”
陸氏斜了世子一眼,成功讓人消了音,府上誰人不知秉寬那個孽障被老爺子打斷了腿關(guān)在后院里不給出來,趙懷珩這個殺千刀的,到現(xiàn)在還不死心,尋個時機就想將人放出來,這會兒還禍害上她娘家侄子了。
“姑姑,你就看在侄兒對您這么多年畢恭畢敬的情分上幫幫我吧,好歹,苻哥兒他們也都喊你一聲姑祖母啊!”
大侄二侄都是侄,都求到門前了,陸氏也不能真的見死不救,何況她也知道,二房幾個孩子一早就沒想往武路上走,除了苻哥兒,其余幾個連筋骨都沒開,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的,送那幾個無技傍身的小子去與送死有何分別。
“秉宣明日休沐,他一向與秉安交好,與你引見不是問題,不過,丑話可擺在前頭,不管事成與否,大兄、陸庭那里問及我都是不認(rèn)的,你也莫要抱太大希冀,當(dāng)初老四之事可是讓哥哥大發(fā)雷霆,秉安受了不少公府的窩囊氣,他可未必愿意再度出手幫你。”
這話雖然不中聽,可陸璋哪能不知姑母的好意,他明白這是提點他不要忘了好處,趙秉安聲名在外,無緣無故,人家可不會搭理他這門隔房親戚。
宮中華宴未歇,歌舞升平,十三省總督這幾日被捧得飄飄欲仙,已經(jīng)很親近泰平帝了。當(dāng)然,這只是流出于水面的表象,至于這十三個人心里究竟在盤算些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僅僅三日,朝堂上下的氣氛便肅然一變,泰平帝還是頭次在這滿殿臣工的眼里看見畏懼,這不由得讓他沾沾自喜,以為終于尋對了路子。
今日十五大朝會之后,太和殿起盛宴,泰平帝下詔將京中有頭有臉的勛貴皆詔了來,席間杯酬交錯,言笑晏晏。
趙秉安替皇帝擋了約有一壺玉瓊花漿,此刻兩頰飄紅,正步履蹣跚的往席外逃。
御座上龍心大悅,也顧忌愛卿醉酒丑態(tài),便眼神示意守殿郎將蒙擴將人攙回外所休寢,邵柏博打眼掃過這殿中兵力變換,眸光閃動。
要說揣摩這位新帝的心思,他到底還是不如趙秉安吶!新帝終究不信御林軍,寧愿啟用禁軍那套老班底,也不向南北兩郊駐軍開口。今日又在殿上做戲,當(dāng)著十三省總兵的面彰顯他與軍中各股勢力的親厚,借力打力,兩相制衡,當(dāng)真是個不簡單的。
京城地處北塞,夏季干燥暴熱,從宮宴上逃出來也尋不到一絲清風(fēng)。蒙擴扶著人,小心的往前門去。
宮道上,內(nèi)侍們的腿腳越來越慢,不一會兒便與前方二人拉開了距離。
蒙擴心一凜,頭顱便恭敬的伏下了。
“大人的恩情,驍遠(yuǎn)將軍府沒齒難忘,家父雖不便與面相謝,但托末將表白心意,日后大人若有差遣,我蒙家上下必定萬死不辭!”
“客氣了,若非老將軍識時務(wù),按兵不動,如今也不會有這份善緣。八大將軍府僅存其二,日后禁軍就是你蒙家的天下了。”
聽聞此言,蒙擴面上不見一點喜色,反倒愈發(fā)拘謹(jǐn),如果有可能,他恨不得跪著說話,那樣他便不必挨著這頭兇獸。八大將軍府,除了姚李蒙三姓,盡皆抄家滅族,梟首人頭懸于大帳至今未下,禁軍中人人提心吊膽,生怕屠刀下一刻就落在自己頭上。
蒙家不比姚家,人家姚二運氣好,有個事事想著他的小舅子,生生把鎮(zhèn)遠(yuǎn)將軍府從泥潭里拉了出來。姚宏建請辭,姚鼎譙遠(yuǎn)放福建,可姚鼎誠那個二愣子卻青云直上,成了三品驍騎營巡狩將軍,不日還要負(fù)責(zé)秋狩行獵這等大事,京防騎兵營現(xiàn)如今擴充到萬員編制,姚二已是名副其實的大將了。
泰平帝即位以后,蒙幢閎杖趙詬鈧跡吁嘍吹奈薏皇秦模杉以誥械謀郯蚍巧痹蟣幔鍪5募肝凰樂沂宀粑拚員擦p#慌亂不嵩庥齠臼幀q竺嵌越島薅嗄輳槭埔懷孀齦齷砘16嗆薏壞媒缸撼傷櫧
趙秉安以關(guān)家為引,將驍遠(yuǎn)將軍府推至御前,又暗中鼓動南郊武勛御前發(fā)難,高調(diào)與蒙家為難,除去圣心猜疑,蒙聰秩緗裨笊耍橘朐諦碌勱畔率被釷喬〉保志降資前肼放涯娉鏨恚┢降郯胗冒胍桑商碇沂保窗幢歡踔磷詈蠓潘斡啥尬勞馓櫻舛際撬興虻謀硐幀
如今,泰平帝寬宏大度不計前嫌,重新啟用蒙湊飧觥跋鵲塾嗄酢保衷趺床蝗萌爍卸鞔韉隆8文醞康亍
君臣來回的戲碼演的滿朝文武都來不及反應(yīng),蒙家便又登上了金鑾殿,蒙擴更是成了蒙家獻上的人質(zhì),放在圣人跟前日日彰顯蒙家忠誠。
“禁軍編制殘缺,趙家分支繁茂,想與老將軍討一二閑職,不知可否為難?”
蒙擴咽了一口唾沫,一時緊張的說不出話,只好狠狠的點頭,半路意識到不對又急忙搖頭,最后急得冒汗,只得胡亂喊了一句“不為難!”。
父親早就吩咐過他,無論趙秉安開什么價碼一律應(yīng)下來,他要是獅子大開口把整個禁軍都討過去,蒙家反而更歡喜,蒙純剎幌胱齬魯跡剎輝鋼氐咐鈄康母艙蕖
武夫也不一定都是傻子,在死里逃生的蒙純蠢矗馨嚴(yán)鵲劭詠道锏惱員部殺刃碌畚o斬嗔耍揖灰歡ㄓ瀉孟魯。謐畬廈韉娜松硨螅釔鷴肽芑畹貿(mào)ぞ瞇
宮中你來我往,軍中各大權(quán)鱷圍著新帝這可口的小綿羊盤算著如何下嘴。
而在內(nèi)閣,顧椿也正捏著陳旭寧逼沈炳文步步退讓,刑部撬不開那張嘴,不意味著同出江南士族的顧椿撬不開,沈炳文的臉色已經(jīng)差到極致,外憂未解,內(nèi)閣卻先起了火,邵唐二人遠(yuǎn)做壁上觀,死活不肯出手相助,眼看著就要陷入僵局,蘇銘卻突然發(fā)話了。
“宗室一案暫且擱置吧,黑云主帥師芎已到山海關(guān),諸位,他可不是一個人來的,五千黑甲,中軍大帳,不日就要開進京郊了。”
“不止師芎,郭涔與靳嘯隸也已經(jīng)率師南上,據(jù)說是抓住了韃靼王庭左相之子,要為新帝獻俘。”
“哼,他們還真是有本事,盡逮著韃靼一個部落薅羊毛,有本事平一個漠北蒙騎看看,也不枉每年填進去的那些軍備!”
“圣上太草率了,須知請神容易送神難,他是嫌京中不夠熱鬧嗎,竟敢同時把這三人詔回來。”
“蘇閣老,你可得把好戶部,南頭天災(zāi)未平可就指著這點救命銀子了。”
“哼,你們當(dāng)那三位煞星是吃素的嗎,不喂飽了他們,咱們幾把老骨頭說不定被釘死在宮門上,當(dāng)今可不是先帝,人家巴不得咱們早填進棺材里呢。”
“張閣老,你這話太過了!”
張燾今日明顯不正常,三位北疆主帥回朝內(nèi)閣確實憂心忡忡,可也不像他這般惶恐,怎么看怎么心虛,難不成兵部在北疆出了岔子嗎……
沈炳文坐鎮(zhèn)內(nèi)閣,眼神凌冽,逼視著張燾,但愿這老兒不要關(guān)鍵時刻掉腚子,現(xiàn)如今他自顧不暇,可兜不了誰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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