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錢重要還是命重要
這邊宋玉安還沒勸好葉寶珠, 就聽見遠處傳來一聲高亢的嘶吼。葉寶珠轉過頭就見一個干瘦的婦人朝這邊沖了過來,身后跟著一個和宋玉安一模一樣的男人,還有幾個知青點的知青。再后面, 就是葉家眾人了。
宋玉安怒火中燒,他本就疑惑,席芬芬是怎么知道他要結婚的事情的。畢竟他只在給父親的取信中說了要結婚的事,并且請求父親暫時不要告訴母親。父親回信了答應了的,所以,不可能是父親告訴席芬芬的。
現在,他人才到村口沒幾分鐘,席芬芬在距離三百米的葉家就知道了,除了有人通風報信, 還能是在怎么知道的?粗谒砗蟮睦钚×,宋玉安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狠狠的瞪了李小玲一眼,宋玉安并沒空理會她,就這么一會兒,席芬芬已經沖到了他們面前,一雙手沖著葉寶珠就想扇過去。
“你到底想敢干嘛?”宋玉安一把把葉寶珠護到身后, 抬臂緊緊的攥住了那只想打人的手。
“宋玉安, 你翅膀硬了想飛了是不是?我說這幾個月怎么不往家里寄錢了,感情是都給了這不要臉的小、騷、貨!你還護著她,你給我放手。連老娘都打, 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轟!”
“你到底想怎么樣?”
宋玉安緊緊拉著那只手沒動蕩, 一雙眼睛沉沉的看著席芬芬, 里面醞釀著狂風暴雨。
席芬芬被宋玉安的這猛然兇狠的眼神嚇了一跳,但轉念更生氣了。
以前的宋玉安都是乖巧聽話的,她說什么就是什么。
想到這里,她更恨葉寶珠,都是這小賤、人把他兒子教壞了。絕對不能讓這禍害進門,不然以后大兒眼里,哪里還會有她的存在。
“這婚事我不同意,你是要回城的,娶個泥腿子是什么道理。”
“我爸也娶了一個泥腿子!
”你,你....你這個不孝子!”宋玉安一句話懟得席芬芬心口發疼,出身農村,一直是她心里的忌諱,樓里那些長舌婦與她爭吵的時候就愛拿這點說事,年紀越大,席芬芬越是聽不得。所以在家里,沒人敢提這一茬。
隨著這些年宋衍越來越受隊里重視,已經很少有人去提了,她一直都是以海市人自居的。
如今她的兒子居然當著外人的面這樣說她,簡直是把她的臉面放在地里踩,席芬芬想也沒想的另一只手一用力,就想給宋玉安一個大耳刮子!
宋玉安哪里能由著她打,放開她往旁邊一讓就避開了。席芬芬這一巴掌用的力道很大,宋玉安讓開以后,慣性拉著她朝前撲去,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媽,你怎么樣了?大哥,你怎么能對媽媽動手,媽媽生了你養了你,你如今居然為了外人這樣對她,你這是不孝!”
宋玉平剛剛一直冷眼看著不吭聲,等席芬芬摔倒,立馬就跳出來指責宋玉安。
“你這人怎么能睜著眼睛說瞎話,明明是伯母自己摔倒的,怎么能怪玉安哥呢!”
葉寶珠眼里都是劫后余生的驚恐,她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情。但見到宋玉安被為難,立馬就站了出來維護,哪怕雙腿還打著擺子,人卻堅定的站到了宋玉安身前。
宋玉安那顆煩躁的心一下子被寶珠維護的動作撫平了。也是,跟這樣的人不值當生氣,沒得讓關心自己的人擔心。他到底還是被原主心態記憶影響了。
宋玉安安撫的拍拍寶珠,這才轉向宋玉平。
“你孝順,你關心媽,有時間指責我你倒是先把她扶起來啊!
宋玉安語氣嘲諷,一張口就把宋玉平虛偽的皮扒了下來。
宋玉平見周圍人指指點點,連忙過去扶席芬芬。
“媽,我剛剛太激動了,一時間腦抽了。您摔到哪里了,痛得厲害嗎?起得來不?”
宋玉安沒等席芬芬開口,又道:“村里有首都醫院下來的醫生,醫術好得很,特別擅長針灸,要不要請過來給您扎幾針?”
記憶里,席芬芬曾經見過一個醫生給病人腦門上做針灸,那長長的針把她嚇得再不敢進中醫院。
“不不不,我才不要下放的壞分子給我看病,我沒事。”
宋玉平按捺住心里的遺憾,把席芬芬扶起來,大哥不對勁啊,怎么就像換了一個人?
“主席倡導婚姻自由,結婚是我自己的事情,再說,這事爸爸已經同意了。你們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對我沒有任何影響!薄
宋玉平顧不得糾結宋玉安為什么忽然變了,眼下的事情比較重要,立馬就回道。
“大哥,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你走了以后媽媽天天在家里念叨你,一直想方設法的想把你接回城去,她這么愛你,你怎么能這樣做呢。你在這娶了媳婦,以后離家那么遠,媽想你都沒地想!
席芬芬這一早上動靜頗大,大正月的,家家戶戶也沒事做,出來看熱鬧的人不少。
“這么一說,宋知青還是真不應該,家里老人一直盼著他回去,如果他留在這里,那和入贅葉家有什么區別,那宋家這個兒子不就是白養了嗎?”
“對啊,要我我也不愿意啊,都說養兒防老,這兒子要是隔了十萬八千里,那養了有什么用。”
“宋知青也沒說不回城啊,現在不是政策是這樣嗎?再說了,寶珠還救了他呢,他娶寶珠是天經地義的吧!
“你就是再天經地義也得父母同意啊,這父母都不知道就結婚了,要是你兒子,你不糟心?”
周圍的議論聲鬧哄哄的,其實大家未必就真的覺得宋母做的對,但不管是宋玉安還是葉寶珠,盯著的人都不少。那些家里有小子姑娘的,巴不得這兩人斷了呢。
“她愛我就是讓你頂替了我的名額去上大學?再叫我來替你下鄉?這個工農兵大學的名額是怎么來的?爸爸一個人和狼搏斗守護了公共財產隊里獎勵的。
爸爸一開始就說了,我和你公平競爭,讓隊里領導出題,誰考上了就歸誰?可是你呢?宋玉平,我才上了一個月的課,你在家不知道鬧了多少回。
爸爸不同意,你尋死覓活的鬧絕食。媽打小就偏心眼,你一鬧,最后她就讓你頂了我去上大學,要我下鄉。你和媽把我和隊里的領導當猴耍了一圈,我說什么了沒有?”
宋玉平傻眼了,他這大哥被母親□□得很老實,歷來信奉家丑不可外揚。人也是愚孝得很,以往只要他一說大哥不孝,傷了母親的心,不管什么事情他都會乖乖就范,這一次,他居然就這么把頂替的事情說出來,還說得這樣難聽,看著周圍人一下子變成鄙視的眼神,宋玉平臉上青白交錯。
雖說剛剛就察覺到宋玉安變了,可他沒想到,宋玉安忽然變得這么徹底,就像換了一個人。
“讓你下鄉怎么了?玉平是你弟弟,他身體不好,下鄉那不是要他老命嗎?親兄弟哪有計較這么多的,你雜這么小心眼呢!
你走的時候我還把你爹寄回來的棉衣給了你呢!你明知道你弟弟身體不好,還當著他的面說這種難聽的話,宋玉安,你現在不僅是翅膀硬了,還變惡毒了,早知道你是這樣的,生下來我就該把你溺死了,省的現在來氣我!
席芬芬見小兒子面色越來越難看,想起醫生說小兒子不能太過傷心,否怎影響身體的話來,一下子巴不得活撕了宋玉安。
宋玉平卻忽然上前拉著宋玉安的手。
“大哥,我知道這事兒是因為我讓你受委屈了,我也是害怕,咱們是雙胞胎,我一生下來就比你小一半兒,人人都說養不活。
知識青年下鄉是要為國家做貢獻的,可是我這身體真來了那不是給別人添亂嘛。
可你也不能因為我做錯了就恨上母親想和家里斷絕關系啊!
宋玉平一邊說著,一邊去看宋玉安的耳根,有痣,這人確實是大哥。
可大哥怎么忽然就變了?難道真是被旁邊的女人攛掇著洗腦了?
宋玉安撩了他一眼,他倒是想把宋玉平和醫生勾結的事情說出來,可是現在父親還沒回來。他又沒空去海市,萬一說出來以后宋玉平回去抹了痕跡,那之前就白白籌謀了。
雖然他不在意名聲這種東西,但原主已經沒了,他不想原主巴心巴肝的對這對母子,還要背上一個惡毒的名聲。所以,宋玉平做的那些事情是一定要曝光出來的,就算給原主一個交代了。
“我惡毒,媽你說這話要憑良心,爸爸的工資在你手里,你沒給過我一分,相反我每個月的補貼全給你們寄過去了,還有爸爸知道我下鄉以后,偶爾給我寄點東西我也全給你們寄過去了。
自己餓的大半夜起來喝涼水,這樣你還說我惡毒!你要怎么樣才滿意?你說不準我娶寶珠,要不是寶珠,我早就被死了,我這條命都是她的,爸爸教過我做人要知恩圖報,我娶她怎么了?”
席芬芬之前并不知道葉寶珠救了宋玉安這事兒,李小玲自然不會告訴她。且她再胡攪蠻纏也知道把兒子補貼全要走這事兒有點不占理,又想起今天了來的目的,瞪了周圍人一眼。一下子不愿意在人前掰扯了。
“我不和你在這里說,你住哪兒,我去那里再和你說!
她拍拍身子爬了起來,就好像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一樣。這變臉的速度讓周圍的人看得嘆為觀止。
宋玉安自然也是不愿意在人前丟人的,算是默認了她的說法,領著她往自己暫住的院子那邊走。
到了葉大伯的老屋,三嬸把看熱鬧的人都攆走了,包括李小玲和其它知青。就剩下葉家人和宋玉平母子,一群人待在院子里,誰也不理會誰。
“這婚我是一定要結的,爸爸已經同意了!
“我不同意,在這里結了婚你還能回城嗎?你想一輩子當個泥腿子嗎?”席芬芬最恨出身,自然不愿意宋玉安又在農村扎根,以后回去別人說起來那得多丟人。
“你不同意?那好啊,寶珠救了我,替我吸了蛇毒,當初我們倆看病的錢也是葉家拿的,寶珠為了救我連名聲都沒了,這救命之恩怎么也得要兩百塊錢吧,再加上一百的醫療費,我的錢都給你們了,你把這錢還給葉家吧。”
葉寶珠和葉家眾人聽了這話心里就是咯噔一聲,以為宋玉安要反悔,當即就想炸,但被葉衛軍和葉維國給按住了。
“怎么就要三百塊錢了,這是搶劫。 币宦犲X,席芬芬就炸了,別說三百,就是三十,她都不會給。
“你的意思是,我這條命還沒有三百塊錢重要,我就活該死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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