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三名劍修本是在天方子的帶領下游覽洗墨淵, 路上再聊幾句案情, 誰知顧余生突然就停下腳步,神情還似夢魘一般難受。釋英發現此狀,連忙替他把脈,只見徒弟體內真氣正瘋狂涌動, 其聲勢竟絲毫不遜色于頂尖修士。
隨著顧余生修為的提升, 這樣神異的情況越發頻繁, 釋英在穿林峰便見過多次,每一次醒來, 顧余生體內便會多出一道真氣, 修為隨之大增。
讓他奇怪的是, 修士身軀所能容納的天地靈氣有限,如今顧余生尚未結成元嬰淬煉身體, 為何其筋脈竟能運行如此龐大的真氣而不受損
而且, 風奕和顧余生一樣修行的是水行功法,可他如今體內真氣卻是五行俱全,似乎不全是前世恩澤或者說, 明明都換了具身軀, 前世修為卻能傳承, 這本就是一件怪事。
風奕性情不比常人,若是采用了某些不合天道的手段,只怕今世的顧余生很難渡過飛升之劫。
顧余生的情況釋英研究多年,始終無法參透其原理,如今見他神情漸漸平緩, 知是夢境已過,立刻問道“你怎么了”
沈逢淵知道釋英醫術有多強,見他都是面露憂色,這便上前關懷道“師侄可是身體不適這里交給我們就好,你先去房中休息吧。”
當顧余生醒來時,首先見到的是前世今生兩位師父關切的眼神,夢中的嚴寒終于散去,他環視一眼目前尚且安好的眾人,這才悄然舒了口氣,只對二人安撫地回“讓師父師伯擔心了,可能是近來用了幾次拾花劍,走著走著就出了神。”
顧余生尚且不知自己另一個夢境是怎么回事,可他已確定,這夢境中的一切都與現實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釋英。夢里的釋英華發未白,是隱居穿林峰的青囊長老,直到沈逢淵死前從未出過東靈劍閣,這和現在的釋英差異極大。顧余生想,或許,自己已經接近了師父的秘密。
不論如何,如今收他為徒一直照顧他的人是現在的釋英,顧余生也不愿太過糾纏夢中之事,遇上這樣的情況只一味推給風奕。釋英雖然頗為神秘,對于輪回之事到底無法斷言,此時雖有些不信,也沒再追問。
就在釋英疑惑時,顧余生的視線卻落在了天方子腰間懸著的雙魚玉佩。此玉通體潔白凝如羊脂,其上隱隱可見青木之輝。兩只鯉魚呈弓形一左一右,天方子一走動,它們便隨之磕在一起,宛如戀人間的纏綿親吻,叮當脆鳴隱約可聞,果真是沈逢淵手中那塊。
顧余生對身邊一草一木都極為警惕,他記得天方子為妖族拜訪東靈劍閣時便身攜此玉,應是從不離身之物。若是如此,夢中沈逢淵死去的故人,就是天方子
夢中的他已是二十三歲,如今他還未過二十一壽辰,距離此事尚且兩年有余,過去夢境中的時間都與現實一致,這次怎會提前了這么多
雖然想不明白緣由,顧余生卻覺這是來自夢境的警示,如今不敢大意,連忙指著玉佩對天方子問“前輩似乎一直佩戴這塊玉,不知是何來歷”
天方子本還疑惑這些劍修在搞些什么,一個修士走在園子里居然還能夢游,若說沒有古怪,他是不信。誰知還沒猜上幾分,顧余生倒是突然問了此話,他聞言下意識看向腰間玉佩,眼眸也有一絲恍然,似乎這才發現自己竟已習慣佩戴此物。
他不說話,沈逢淵卻已想起此玉來歷,頗為懷念道“這不是你在拍賣會和我搶的陰陽雙魚佩么都快三百年了,你居然還留著。”
天方子沒料到沈逢淵竟還記得,聞言只輕笑著回“從第一劍修手里搶得的東西,自然要留作紀念。”
這塊玉的來歷說來也簡單,自試煉大會結束,天方子有一年不曾見過沈逢淵。那時天嶺宗尚未崛起,沈逢淵又是東靈劍閣未來的繼承人,他們的身份地位差距極大,無法相遇也是理所當然。
可是,那時的天方子很不甘心,他還想好生教訓這個目中無人的劍修。他并不愿就這樣泯然眾人,成為未來第一劍修生命里的過客,修真界這樣大,天方子堅信自己定能出人頭地,讓沈逢淵知道錯的是誰。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出生入死幾經試煉,在修真界打出了聲名,成為了當時風頭最盛的后起之秀。后來,天方子應邀參加道印門的拍賣會,終是再次見到了沈逢淵。那時,沈逢淵被道印門長老親自接待,坐的是二樓最好的廂房,而天方子只與其它少年修士在大廳同坐,沈逢淵自門外御劍而來時,都沒看過他一眼。
這不是天方子想要的再會,剛巧第一件拍賣品便是陰陽雙魚佩,此乃調節陰陽之氣的雙修圣物,一般都是男修送給女修用作定情,不知道為何沈逢淵竟出了價。天方子沒想到這劍修竟也會對人動心,他有意讓此人在心上人面前栽個大跟頭,便緊跟著加價,二人爭搶數次,最后竟讓這普通法寶拍出了個天價。
這一時沖動耗光了天方子積攢的所有靈石,然而看著沈逢淵在二樓瞪著自己的模樣,他心里就是痛快。他一個人將雙修之玉掛在腰間,心想,反正大家做不成朋友,那就讓沈逢淵知道和他為敵是什么后果。不止這塊玉佩,他還會從沈逢淵手里搶走更多東西,早晚有一天,他要這個劍修哭給自己看
天方子一輩子也就沖動過那么幾回,后來久經磨礪,當初的少年意氣早就散了,他開始注重實際好處,所求的只是權位,再不會因個人情感做出如此不合算的行為。然后,就和沈逢淵這樣似敵似友地磨到了現在。
其實觀現在形勢,莫說一個長老,縱是道印門門主見到天方子也是盛情相迎,反倒沈逢淵是人人避讓,這權位之爭,終究是他贏了。可每逢和沈逢淵相見,看著這韶華不再的蒼老容顏,他總是隱隱感覺,自己似乎輸了什么。
天方子年輕時每日將陰陽雙魚佩帶在身邊,每逢遇難,只要看見它就會想起當初沈逢淵怒視自己的模樣,他告訴自己,他不要再做被俯視的人,他要贏,要位于沈逢淵之上。只要這樣想,便又有了奮戰的心力,再次投入于漫長的斗爭之中。或許是養成了習慣,即便他已成功從名利場廝殺而出,成為了東靈劍閣也不能拒之門外的頂尖修士,這塊玉卻始終不曾摘下。
只是不知為何,這些年他有許多機會給東靈劍閣找麻煩,最后都沒有動手,或許是現在眼界大了,考慮的是整個南方的利益,做事比以前有分寸。又或是,他對沈逢淵的心思有了改變
就在天方子摸著雙魚佩沉思時,沈逢淵也想起了當年之事。他當初其實是想給釋英拍幾塊陰陽青玉石做鋪面,誰知一時走神竟拍錯了。正在后悔之時,天方子這廝居然挑釁他,他不肯輸給此人,便將錯就錯一路競價,好在最后想起自己可是個永遠沒道侶的劍修,拿塊雙修的玉佩有什么用這便及時收手,只可惜讓這個老對頭嘚瑟了一回,倒是頗為不甘。
他本以為天方子已把玉佩送給哪個相好了,誰知此人竟是一人帶兩個,這是什么意思自己和自己雙修只是為了膈應他一回,至于這么狠的嗎
沈逢淵自認對天方子的心態猜的不離十,此時更在意的卻是顧余生為何提起此玉,按照正常思維一想,立刻問“師侄,你是不是發現了什么線索死者身上有和這玉佩有關的紋路”
誠然這推論比顧余生突然做了個預知夢靠譜,天方子聞言仍是不由斜了他一眼。雖然沈逢淵在老人中也是屬于清秀的那一款,但俏老頭那也是爺爺輩的人物,只憑這張臉就足以讓一切正常人瞬間心如止水。于是,天方子剛升起的懷疑立刻消散,只默默腹誹他應該是想多了,自己對這個人除了敬老還能生出什么心思
顧余生本是探尋夢中所見,不料引來這一問,立刻解釋道“我以為這是天嶺宗長老的信物,疑惑萬岳子為何沒有,這才隨口一問。”
沈逢淵還道他發現了線索,原來只是猜想,有些失望道“這就是你多慮了。萬岳子那家伙常年外宿不歸,每次風流完便就地換一身衣裳,什么香囊玉墜都落在了相好手里,天嶺宗就算有重要信物,也不敢叫他隨身攜帶。”
聞言天方子又抬了眼,這人失望什么他如此縝密的人,若真要殺萬岳子,豈會留下如此破綻
許是剛剛回憶起了少年之事,天方子忽的不愿被沈逢淵小瞧,想了想,還是道出了一個不曾告知任何人的消息,“當年萬岳子瞞著我們獨自前往陰寒山,應是發現了什么寶物想要獨吞。我曾派人一路跟蹤,大概是中元節前后,這些人突然就沒了消息。如今他們的尸體,也在青蓮妖尸之中。”
這件事若被軒齊子得知,要將萬岳子之死賴在他頭上便極其容易,天方子當年就已殺人滅口,只要自己不提,天下絕不會有第二人知曉。他也不知自己為何一時上頭就對沈逢淵說了,正在皺眉,就見沈逢淵懷疑道“只是跟蹤這樣簡單”
不得不承認,沈逢淵對他的行事手段很是了解。既然已經開口,天方子也不再隱瞞,如實道“當然,若有機會送萬岳子歸西,我的人也不介意讓他早些上路。”
在劍修面前坦言要殺人還能如此理直氣壯的人,歷來就只有一個天方子,沈逢淵也差不多習慣了,只涼涼道“你這黑鍋背的真不冤。”
之前你還拿劍指著我脖子,逼我實話實說,現在說實話你又不愛聽,劍修這破脾氣真難伺候。
天方子的城府果真不是浪得虛名,雖然內心不斷嘲諷,面上的笑意卻親切自然,還頗為友好地拉過沈逢淵的手,只輕聲安撫道“還請沈兄好生調查真相,若能借此事扳倒軒齊子,他日由我掌管天嶺宗,對東靈劍閣只有好處。”
劍修用劍極看中手感,沈逢淵雖將臉和身軀化為老者,持劍的右手倒和過去一般仍是青年男子的模樣,骨骼分明手指修長,幼時留下的些許薄繭略為粗糙,但就是讓人忍不住想摸上一摸。天方子雖只是借此佯裝示好,每次碰到這人的手卻不經暗中腹誹,說什么不愿糾纏情愛紛爭,以老者容顏求個清凈,就你這德性哪會有人動心劍修的想法當真不可理喻。
“少拉拉扯扯的,東靈劍閣只查青蓮妖尸,才不參合你們的破事。”
天方子具體在想什么沈逢淵還無從得知,他也無意為利益扭曲事實,兇手是誰就辦誰,絕不留情。不過,一看天方子面上和善的笑,他就知道這廝心里肯定在罵他。
于是,老掌門毫不猶豫地抽回手,只道出了一個令天方子笑容逐漸消失的問題“別繞圈子,招了吧,你和萬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天方子奇怪,我明明上位打臉活得宛如男主,為什么沒感到多爽
顧余生因為你贏了游戲,輸了性取向。
沈逢淵什么他被萬岳子掰彎了
天方子我錯了,我當初就不該手賤和他插旗
釋英忘情水了解一下。
天方子請容許我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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