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釋英神識探查的結果分毫不差,一具具尸骨從劍廬打撈上岸再送至眾人面前,當顧余生沉著臉返回時,這石子路上已是白骨累累。
眾人雖已有了準備,當真見到這樣的場景內心也是頗受沖擊,沈逢淵長嘆一聲,只道:“六十八具尸骨,一眼都望不到頭啊,三位身為正道領袖,真的要視而不見?”
此次被云中行邀請而來的三大門派中,許真人只是不愿多生事端,易相道人聽聞有妖在此便來湊熱鬧,唯有軒齊子和御劍山莊是實打實的同盟關系。天嶺宗多靈礦卻無出色鑄造師,歷來就是與御劍山莊合作賺取物資,一旦御劍山莊倒下,他們亦要受到不小損失。
此時軒齊子見另二人已準備抽身,也只有硬著頭皮道:“即便存在尸骨,也不一定是二莊主所為,還是謹慎些好。”
這話他自己說來也是沒底氣,就云中行那脾氣,若犯事者不是他妹妹,早就把人拉出來砍了,哪會生出這樣多的事端?
凡事總要有個動機,目前御劍山莊只有云倒仙心中存在魔障,死者又全是男弟子。聯系其對男人的厭惡,若說走火入魔時出手殺人也不是不可能。說到底,最令眾人對她起疑的還是云中行的態度,如果云倒仙無辜,他完全沒必要百般掩飾,待劍修們查清之后懲處真兇也就是了。
當年御劍山莊覆滅的理由的確是二莊主入魔,釋英雖相信顧余生,此時卻覺有些蹊蹺。他已命弟子將整個玉女院搜尋一遍,始終沒有發現桑林其南的尸骨,她不在云倒仙身邊,又會去哪里?
就在釋英心存疑慮時,元如也從顧余生口中得到了所有推斷,皺眉看了眼站在云中行身后面沉似水的紅衣女子,這便對沈逢淵拱手道:“師父,你們說云倒仙指使那李長命謀害外門弟子。可她怕男人,就算作惡也不會找男弟子辦事吧?”
誰也沒想到,如今為云倒仙說話的人竟是她追殺了大半年的元如。她自兄長來了之后便不再言語,即便見了劍廬尸骨也只是面色慘白地等待結果,聽了這話倒是驚訝地抬眼,“臭小子,你……”
元如調查云倒仙已有大半年,起初也相信了她厭惡男人的說法。直到某一日他男扮女裝潛入玉女院調查,發現就連云中行都不能靠近這院落,只要院門外出現男子腳印,云倒仙就能緊鎖門窗整宿不眠,這樣的反應,比起厭惡,更像是懼怕。
可是,一個結了元嬰的修士,為什么要害怕普通男人?他至今也沒想明白其中緣由。
雖覺奇怪,元如面對她的疑問視線還是理直氣壯地回答:“你怕男人,所以調戲女人,合情合理啊!”
這話正中云倒仙死穴,一時也忘了心灰意冷,只怒道:“我殺了你!”
元如早習慣她這兇惡態度,掏了掏耳朵就憊懶地回:“你都追殺我大半年了,有哪次成功了嗎?”
剛才云倒仙與釋英過招時,每逢肢體接觸便急切避開,甚至連露出空檔也顧不得,可見元如所言不虛。就憑顧余生肩上的傷,他已認定李長命與此事脫不了干系,云倒仙如此懼怕男人,絕不會與一個男弟子私下接觸,莫不是其中還有隱情?
釋英尚在思考,沈逢淵卻是一語定了結論,“我相信這件事不是二莊主所為。”
他一開口,云倒仙眸中便是頗為動容,情不自禁就嘆道:“沈大哥,你……”
“你答應過我,會做個正道修士。”
一句話令云倒仙神色更為復雜,沈逢淵話鋒忽的一轉,很是語重心長地勸道:“話雖如此,你那些毛病確實要改,喜歡女人也得找個和自己情投意合的,對弟子下手實在有失體統。”
云倒仙本是憶起舊事,萬般滋味都在心頭,此話一出倒是全然忘了,拾起塊石頭就向這東靈劍閣掌門扔了過去,“滾!你們劍修沒一個好東西,你也給我滾!”
他們這一鬧眾人頓時懵了,本來大家聽聞東靈劍閣要尋二莊主麻煩,千里迢迢前來調解;調解不成,最后反倒把罪證翻了出來;好吧,如今這群劍修又說兇手不是二莊主,那這里到底在鬧騰些什么?他們到底該站在誰那邊?怎么感覺自己連位置都找不到了呢?
他們被繞糊涂了,釋英卻很是清醒,早已命人前去擒拿李長命,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劍修回來時竟兩手空空,只請罪道:“青囊長老,我們奉命守在李長命住處,昨夜他分明不曾外出,如今卻不見蹤影了。”
李長命不過筑基三月,釋英這些日子派去看守他的劍修卻是金丹修為,結果這人竟是從劍修眼皮子底下跑了?
察覺出此事不簡單,釋英看向自己徒弟,“你們去劍廬時可曾遇上聞人越?”
顧余生是個仔細人,立刻答道:“沒有,劍廬空無一人,連爐火都不曾點燃,只是師父的石中流髓金沒了蹤影。”
聞言釋英皺眉,這種時候,李長命和聞人越同時沒了蹤影?
他們遇上了難題,云中行卻是神色一松,只平靜道:“舍妹練功出了問題,我自會尋圣手會替她醫治。至于這些尸體,既然是在劍廬發現,諸位還是去好生調查我那個義弟吧。”
他此語分明是要將所有罪責加于聞人越,釋英沒想到此人放棄天下第一鑄劍師竟是眉頭都不曾皺一下,淡然道:“大莊主對三莊主倒是毫無維護之意。”
“世上沒人可以與我妹妹相提并論。”
對自己的態度差異云中行倒是毫無掩飾,顧余生見他對滿地白骨竟是看都不看一眼,事到如今也不覺自己沒有保護莊中弟子有何不對,不禁反駁道:“大家都是人,誰的命也不比旁人值錢。”
云中行還沒將一個少年修士放在眼里,面上閃過一絲譏諷冷笑,“你錯了,我保護的人,就是比旁人貴重。要恨就恨你的父母兄長太過無能,連給你安穩生活的實力都沒有。”
顧余生沒想到,世上竟有這樣毫不猶豫將冷血自私宣之于口的正道修士,更不明白為何這樣的人也會是劍修。他想拔劍將此人打趴下,可現在只能握緊雙拳,告訴自己,他必須變強,勝過在場所有人。只有殺人必定受到懲罰,修士才會對人命心存敬畏。
既然修士的世界沒有法度,那就由他來制定。
少年心緒澎湃,體內真氣也隨之瘋狂運轉,隱約劍鳴自識海波動,似有沖出身體直上云霄之勢。就在此時,一只微涼的手落在了他的頭頂,釋英干凈的指尖輕撫徒弟頭發,看向云中行的眼神很是銳利,“只可惜,大莊主治不好自己妹妹,而我,可保徒弟毫發無傷。”
此話正是云中行心病,奈何釋英修為絲毫不遜色于他,若是動手也得不到好處,只能帶著妹妹拂袖而去,“走著瞧。”
左右劍修已將楓源山城包圍,釋英也無意攔下他們,只拍了拍徒弟硬邦邦的腦袋,垂眸囑咐:“你嘴笨,能靠動手解決的問題,就別說話。”
現在的顧余生仍是少年熱血,所以很容易因旁人惡行憤怒,也會時常陷入失望之中,然而,當釋英衣袖自頭頂拂過時,他的心境忽的一片平和,驀地就升起了一個念頭——在師父的葉片底下,果然非常安心。
云中行將嫌疑悉數推在聞人越身上便離去,三大門派借口休息,也返回各自客房思考對策。沈逢淵知曉此事急不得,只吩咐弟子們好生檢驗每一具尸骨,自己則和釋英前去尋找聞人越和李長命蹤跡。
然而,他剛一回頭元如便大刺刺地擋在了前方,開口就質問道:“師父,你和云倒仙什么關系?她是不是你相好?”
元如嗓門不小,此話一出,一眾劍修立刻打量起了自家掌門,就連釋英都悠悠飄了個眼風過來。沈逢淵做了幾百年孤寡老人,哪曾遇上過這樣的風流韻事,當即喝道:“臭小子,怎么和師父說話的?”
沈逢淵應對別人門派頭頭是道,一碰上自己弟子就成了含辛茹苦的老父親,半分威嚴也無,此時元如也是繼續懷疑道:“我懷疑你始亂終棄,如果不解釋清楚,就算是師父,我也鄙視你!”
“說得好,不愧是我的弟子!”
明明是大逆不道的話,沈逢淵聽了卻是一笑,也沒解釋,只強調了一遍東靈劍閣上下皆知的事實,“但是,你要記住,真正的劍修根本不可能有相好!”
這句話立刻將元如鎮住,他發現自己居然找不到話語反駁,因為他們東靈劍閣的確不論男女都沒有道侶,甚至連個可以喝茶的異性朋友都沒有,簡直鐵證如山。
然而,元如好打發,釋英卻沒那么容易應付,見身邊已無閑雜人等,這便淡淡道:“師兄,御劍山莊的秘密,你是知道的吧。”
他既開口,沈逢淵便知那些陳年舊事是瞞不過去了,只能無奈嘆道:“沒錯,當年之事,我不止知道,更是曾經參與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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