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姜姜張開口,又閉上,她想要說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說不出來。
“爸爸媽媽,我要吃那個!”這時候,一道清脆干凈的童聲傳了過來。
她們倆同時看過去。
瓷白精致的小女孩牽著她爸爸媽媽的手,肉肉的小臉上洋溢著甜甜的笑容。
年輕的夫妻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腦袋,牽著小女孩從長椅前掠過。
白梓蕁看著走遠的小女孩,神情逐漸變得空泛起來。
姜姜看著那一家三口,仿佛看見了小時候的自己和爸爸媽媽在一起的場景。
本來已經(jīng)壓下去的情緒又翻涌了起來。
倏地瞥見白梓蕁面上不停滑落的淚珠,她收拾好情緒,“梓蕁……”
“今天是我爸媽的忌日。”白梓蕁的聲音很沙啞。
姜姜安撫性地按住她的手背。
白梓蕁哽咽著,“我不會再忍下去了。”
這么多年來,她一直忍著他們。她想過要離開他們的,可是,他們養(yǎng)了她這么多年,她不能就這么走了。
到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忍不下去了。
想定之后,她覺得從沒有哪一刻像現(xiàn)在這般輕松,她早就該這樣,卸下積壓在身上的枷鎖,不再被那些人束縛住。
姜姜明白她說的話是什么意思。她摸出紙巾,給她。
白梓蕁無聲地哭著,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她臉上的淚痕都干了之后。她說:“姜姜,謝謝你。”
“沒什么的。”姜姜繼續(xù)道:“等下回學校嗎?我送你回去。”
“不了,晚上我要去打工。”
“酒吧?”
“嗯。”
“可是你的臉都這樣了,怎么去工作?”
“沒事,等下擦點粉,遮一遮就行。”
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她受傷了啊。
“你要不請一天假?”
白梓蕁搖頭。
姜姜沉默良久,“為什么不換一份工作,酒吧里很危險的。”
白梓蕁看著她,神情虛蒙。
她當然知道酒吧里危險。
可是,酒吧那里的工作比其它適合她的工作工資要高很多,她很需要這些錢。她能和這么姜姜說么?
對姜姜這樣的富家小姐來說,那點兒錢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對她來說卻是她的所有的經(jīng)濟來源。
姜姜見她不說話,她抿著唇,將涌上嗓子眼的話全部打回去。
有些事,她也不好干涉。
白梓蕁站起來,“你回去吧,今天謝謝你。”
“我送你去酒吧。”姜姜說。
“不用的,我自己————”
“我送你。”
“姜姜,不用。”白梓蕁語氣堅決。她不想讓她去那種地方。也不想讓她看見她在里面工作的樣子。
即使她曾經(jīng)看見過。
“好吧。”
兩人在岔路口分開,姜姜目送著白梓蕁走遠。
白梓蕁身形纖細,仿佛一陣風都能把她吹跑似的。姜姜收回視線,準備攔車時,猛地聽見劇烈的剎車聲。
她循聲看去,旋即急速奔過去。
“梓蕁!”
姜姜把歪在地上的人扶起來。白梓蕁臉色煞白,血色盡失,渾身顫抖著。
“你還好嗎?”
像是回過魂識般,白梓蕁抱緊了姜姜,“姜姜……姜姜……我沒事……”
姜姜松了口氣,她看對面的車,離她們只有一步遠的黑車。
“你怎么開的車,沒看見有人嗎?”姜姜提著氣,盡量控制住怒氣。
“姜姜……”白梓拉住她,神色有些尷尬,“姜姜,是我的錯。”
姜姜怔了怔,“怎么回事?”
“我剛剛想著事情,沒注意紅綠燈,直接就過去了,還好車子剎得快,沒出什么事。”
姜姜啞口,她正要說話時,只見白梓蕁對著車子里的人說了聲對不起。她也跟著說了聲對不起。
然而車子里的人卻一直沒出聲。
后面的車窗緩緩下降,涼涼的冷氣從車廂里散了出來。
姜姜首先看到搭在車窗上的手指,蒼白修長的手指放在黑色的車窗上,有一種詭異的冷冶感。
心里咯噔一下,她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下一刻,車窗里出現(xiàn)了一張臉。
看到里面的人,她們兩人都滯住。
是陸辭。
姜姜立即看向白梓蕁,白梓蕁眼角還有淚光,眉宇間浮起的柔弱氣息比之前更甚。
這一瞬間,姜姜心中極速翻轉(zhuǎn)著。
不對啊。
陸辭差點撞到白梓蕁明明是在她和她哥分手之后的啊。
怎么提前了?
腦袋里混亂成一片,姜姜甩了甩頭,不著痕跡地擋在白梓蕁身前,遮住她,“陸先生,剛才對不起。”
她發(fā)現(xiàn),從她第一次見到他開始,她就一直都在對他說對不起。
陸辭睨著她,眉眼清冷,神情漠然,
白梓蕁從她身后出來,姜姜來不及阻止她。
陸辭偏頭,目光滑轉(zhuǎn),看向白梓蕁。
完了完了。
姜姜心道,完了。陸辭就是喜歡白梓蕁這種纖弱純凈的小白花,他要看上白梓蕁了。
她依稀還記得反派第一次見到女主的場景。
反派見到滿臉淚水如失了魂的女主時,如同看到了在風雨的摧殘下?lián)u搖欲墜的百合花,那種柔弱卻又純粹的氣質(zhì)讓他上癮。
想占有,又欲摧毀的癮。
而現(xiàn)在,白梓蕁就是書里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樣子。
剛剛姜姜還想擋一擋她,可是她卻自己走出來了。
姜姜扶額,她原本還想著阻止這件事的發(fā)生,卻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提前發(fā)生了。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命中注定。
逃也逃不掉的。
姜姜無力地塌下肩膀。
心底里生出對白梓蕁的同情來。她作為一個女配,已經(jīng)做到她能做的了,現(xiàn)在就只能靠女主自己了。
姜姜耷拉下肩膀,垂頭看著地面時,陸辭偏回視線,重新看向她。
白梓蕁見他瞇著眼看姜姜,覺得有些瘆人,急忙挽住姜姜,“我們走吧。”
姜姜回握住她,和她一起從車子前走開。
“我送你去酒吧。”走了好長一段路之后,姜姜說。
白梓蕁這個恍恍惚惚的狀態(tài),她怕等會兒她又要闖紅燈。
“好。”白梓蕁也不再拒絕,剛剛差點就被撞上了,她現(xiàn)在心里都還后怕著。
姜姜攔下出租車,兩人坐上去。
“陸總?”助理回頭,見陸總一直看著前方。
沒有陸總的指示,他也不敢開車。
“跟上那輛車。”陸總倏然道。
“是,陸總。”
十五分鐘后,姜姜她們到了酒吧門前。
“要不還是請個假吧。”姜姜聽到里面巨大的雜亂的聲響后,不禁蹙眉。
“我沒事的,你快回家。”白梓蕁在出租車上化了妝,遮住了快消下去的巴掌印。
她這一化妝,清麗的樣貌增添了幾分明艷,夾雜著清純的柔弱氣息,讓人一看見就忍不住想欺負。
“平時在這里化妝嗎?”姜姜問。
“沒有,平時不化的,在這兒上班,我也不敢的。”
姜姜點點頭。
今晚上白梓蕁這個樣子,她很不放心,心思轉(zhuǎn)了轉(zhuǎn),她說:“這里面可以指定服務(wù)員一直服務(wù)嗎?”
“額?”白梓蕁有點不大懂,繼而反應(yīng)過來,“可以的。”
姜姜眼睛亮了亮,“那好。”
“什么?”
“我進去,訂一個包間,你和我一起。”
“這……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進去吧。”
白梓蕁耐不過姜姜,被她推了進去。
亮堂的包廂內(nèi),姜姜把所有燈全部打開。
沙發(fā)前的案幾上堆了一大堆零食,姜姜撕開薯片,遞給白梓蕁,“吃嗎?”
白梓蕁穿著黑白色制服,有些不安地對她說:“這樣好嗎?”
“有什么不好的?不用擔心。”
白梓蕁放松下來,她接過薯片,小口小口地吃著。
“你好好休息著,受了傷還偏要來工作,別這么折騰自己的身子。”姜姜一邊往嘴里送零食,一邊說著。
“砰砰砰!”
有人在敲門。
應(yīng)該是送飲料的到了。姜姜去開門,卻看見了帶著工作牌的年輕男人。
“經(jīng)理?”白梓蕁走近。
“您好,是這樣的,有一位客人特意要點她去服務(wù),您看能不能再給您重新?lián)Q一個服務(wù)員來。”經(jīng)理指了指白梓蕁,一臉歉意地對姜姜說。
“不能。”姜姜看著經(jīng)理。
“要不這樣,您今天的費用我們?nèi)拷o您免了,作為————”
“我說不能。”
經(jīng)理為難地唉了聲,“小姐,那客人我們得罪不得,您看您可不可以換一下。”
姜姜冷哼,“那你就能得罪我了?”
“這這這……”
“你要得罪我,我就讓我爸把你這兒給拆了你信不信!哦,對了,你還不知道我爸是誰吧?我告訴你,我爸是姜柏海!”
經(jīng)理一聽,背脊立馬彎了下去,“對不起,對不起。”
姜姜故意囂張地吊起眉毛,她第一次覺得她現(xiàn)在這身份還挺好用的。她想了想,又說:“還有,她是我朋友,你們誰要敢欺負她,我就叫我爸欺負你們!”
“不敢,不敢。”經(jīng)理冷汗直流。姜氏集團的大小姐,他哪兒敢得罪啊。可是另一方他也不敢得罪啊。
姜姜一把將門摔上。
一關(guān)上門,姜姜臉上的厲色瞬時退卻。她對白梓蕁挑了挑眉,“怎么樣,我剛剛是不是很厲害?”
白梓蕁眼睛泛紅,隱隱有淚花涌了出來,“姜姜。”
“誒誒誒,你別哭,放心吧,以后這里沒人敢欺負你。”
過了半會兒,又響起了敲門聲,姜姜用力拉開門,“我都說了不行,你是不是真的想要我爸把————”姜姜猛地噎住。
門外站著三個人。
剛才的經(jīng)理身后,站著兩個男人。
“姜小姐,陸先生說他與你認識,所以……”經(jīng)理不停地擦著汗。
姜姜眸光微閃,剛剛要白梓蕁服務(wù)的是陸辭?
陸辭垂下眼睫,眼底沉下一片陰影。
他上前一步,姜姜急急攔在門邊,“陸先生?”
陸辭看著她,黑沉沉的眸子里鎖住她,姜姜笑了笑,讓開道。
經(jīng)理笑呵呵地把門拉上。
姜姜瞟了眼白梓蕁,她有些無措地縮在沙發(fā)里。
這陸辭恐怕就是跟著白梓蕁來的。他已經(jīng)注意上她了。
事已至此,姜姜也沒想要再怎么干涉他們。
就算再怎么干涉,一切都還是要發(fā)生的。
不管了。
反正最后白梓蕁會和她哥在一起,她就別想著能讓他們之間能少受點兒苦,少受點挫折了。
就這樣吧,只要最后她能保住命,不被陸辭折磨死就行。
就那么剎那間,姜姜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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