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一起案件(4)
渚巽正在芙蓉觀和張白鈞一起吃晚飯,外套內兜忽然震動不停。
她摸出青銅符紙盒,上面的紋路正在發亮發燙。
渚巽迅速帶上張白鈞,一路開車飆到了王妍豈家,摁響門鈴。
“直接破門而入吧。”張白鈞建議。
話音剛落,門開了,王妍豈出現在他們面前,神色如常,看起來一點事也沒有。
王妍豈望著渚巽,驚訝道:“是你?”
繼而王妍豈臉色一沉:“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你跟蹤我?”
她警惕萬分地盯著渚巽,又盯著張白鈞。
渚巽沒有預料到這個發展,想不出臺詞,只得來了句:“你沒事嗎。”
“哈?你是不是有病,立刻從我家離開,否則我報警了!”王妍豈尖聲道,迅速關上了門。
她的態度一反常態,已經和第一次見渚巽時溫和的模樣有了天壤之別。
張白鈞瞪著渚巽:“什么鬼?她屁事也沒有啊。”
渚巽皺眉,走到樓道的窗口那邊,外面隱約可見王妍豈家復式公寓的臥室陽臺。
她打了個響指,食指在空氣中劃了個圈兒。
一只靈甲蟲晃悠悠地從陽臺那邊飛了過來,停在了渚巽的掌心,通體一亮一暗。
渚巽吹了口氣,靈甲蟲重新變回了一張特殊的黃符紙。
張白鈞說:“估計是假警報,這玩意也不是百分百靈……”
渚巽面無表情道:“你這么說自家門派的產品真的好么?”
張白鈞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臉色微變,按下擴音。
一串系統女聲傳來:“錦城市區尤其是青羊區全體公務天師注意,二仙庵附近出現特大緊急情況,請速速前往出事地點支援危機應急組。”
語音重復了三次,系統自動掛斷。
隨即一個地址通過短信方式發到了張白鈞手機上,還附帶了地圖導航鏈接。
張白鈞說:“走走走。”
渚巽搖頭:“我就不去了吧,反正我也不算在職,王妍豈那邊我有點擔心。”
張白鈞:“她那不是沒事嗎,人家都要當你是變態了,當心鬧出什么被人知道了舉報你。”
渚巽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低頭看了眼,倒吸一口氣:“是定先生!”
張白鈞:“趕緊接!”
渚巽接通電話:“定先生?”
那邊傳來一個沉穩而不失威嚴的女聲:“渚巽,你在市區?看到那則緊急通報了嗎?”
渚巽:“看到了,我在,不過……”
“現在立刻趕過去,這是公共任務,完成后對你的工作有好處。”
不等渚巽回答,電話掛斷了。
張白鈞問:“定先生怎么說?”
渚巽如實回答。
張白鈞反應很快:“那還不趕緊去?沒聽出定先生暗示你么,完成后對你工作有好處,她這是想拉你一把,說不定你的停職能早點結束。”
渚巽回過味來,立即跟著張白鈞去現場。
定先生即是定永平女士,華國天監會云蜀分會的會長。
她生于民國年間,周圍人都按過去的舊規矩,尊稱其為定先生。
定永平是建國前就對天監會的前期發展大有貢獻的大天師之一。
去二仙庵的路上,換了張白鈞開車,渚巽靠在副駕駛座上,陷入回憶。
她十七歲時念完了高中,無父無母,不知何去何從。
由于曾經發生的某件事,張白鈞的師父青鹿山人不肯收她為弟子,否則便是違背門規祖訓。
青鹿山人或許是看渚巽當時處在一個孤絕的心境,猜出了渚巽未來的打算,便對她說:“我這不可能收你,你的機緣不在青山。你這樣下去也不行,會和社會脫節,人總要融入集體,孤零零地飄著不是個辦法。張白鈞在天監會鍛煉,你跟著他,去當公務天師,對你很有益處。”
張白鈞同意他師父的意見,強勢地要求渚巽報考了公務天師。
天監會內部有設立大學,是國家批設的項目,三年制,畢業即能拿本科學位證。
天師大學專業少,而課程繁多,除了必修,還要參加選修。
渚巽入了天師專業,一邊學習,一邊參加實踐。
等通過了實習考查,她便正式成為了一名新人公務天師。
張白鈞有特殊的背景,是青山派的嫡傳大弟子。
他不僅資質過人,而且擅長和人打交道,會說話會辦事,很快就混得風生水起。
僅僅半年,張白鈞便從行動科被調到了定永平辦公室里,名義上是定永平的助理,直接歸定永平管,辦事方便,不用看人臉色。
定永平辦公室的編制名額屈指可數,門檻奇高。且不是競聘制,極難進入。
人人削尖了腦袋擠破頭都想進去,卻無一例外被擋在門外。
渚巽原本想都沒想過自己能去定永平辦公室,但憑張白鈞這層關系,她去了。
有了張白鈞這層關系,渚巽被舉薦給了定永平。
張白鈞的理由很充分,渚巽天賦過人。
定永平親自考核了渚巽,渚巽也順利通過考核,拿到了定永平辦公室的珍貴編制。
可見即使走后門,也需要有實力。否則實力無法匹配機遇,結果亦然白搭。
張白鈞告訴渚巽,定永平是云蜀分會的一把手。
大樹底下好乘涼,有定先生照應,萬一渚巽得罪了什么人,也不至于陷入死局。
當初渚巽沒有想到張白鈞會一語成箴。
也幸而她跟了定永平,不然謝家不會讓她停職就善罷甘休。
誰不知道謝珧安因為弟弟謝元隨渚巽出任務意外身亡,一直在恨渚巽。
渚巽第一次見定永平的時候是二十歲,就像初出茅廬的畢業生第一次去見大公司的面試官,緊張得血都沖上了臉,耳鼓膜一震一震的,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定永平不冷不熱地看著她,平靜審視的眼神讓渚巽心涼了半截。身居高位者久歷官場,所練成的閱人無數的從容,跟小輩說幾句,打量幾眼,就知道此人有幾斤幾兩。
所幸渚巽通過了面試,獲得錄用,進入實習期。
于人情世故方面,渚巽當時可謂一竅不通,定永平沒少批評過她。
渚巽壓力很大,以為定永平不會重視自己,結果恰恰相反。
定永平一直在提攜渚巽,在基層出了三年任務,攢夠了資歷后,渚巽和張白鈞一樣,進入定永平麾下親軍中,職位相當于比行動科其他組的其他同事高了一階。
張白鈞的聲音打斷了渚巽的回憶:“到了,把法器準備好。”
他們下了車。
張白鈞的腰間懸著他的師門法寶無用劍。
渚巽取下了脖子上掛著的一枚懷表,是她的法器。
天師們和普通人的區別在于,他們先天就擁有靈源。
天師在丹田位置安養并修煉靈源,靈力便會日益進階。
年歲越大、經驗豐富的天師,往往靈力也越高強。
不過,幾乎每個天師,都需要有屬于自己的稱手法器或者法寶。
如此才能將靈力導引出體并增幅,才可發揮出攻擊或者防御的效用。
渚巽擁有一個極罕見的天賦,能直接以肉身控制靈力。
經過長期練習,她達到了微操靈力十分精確的程度。
渚巽便覺得自己不需要購置法器。
加上渚巽沒錢,早先一直赤手空拳出任務,常常遇險。
當時張白鈞看不下去,帶渚巽去過位于藤蘿寺后邊的琴臺街。
街兩旁一溜全是老字號店鋪,負責法器的制造、販售、維修和保養。
手上佛珠盤成十多圈的店主人熱心招呼,想將店里最昂貴的法寶推銷給渚巽。
“現在造辦法器法寶,上頭都說了,要講究一個……額,那叫啥……匠心精神!匠心!所以你們放心買。”
“買不起。”渚巽瞟了眼價位。
“沒事沒事,我這里還有其他的二手法器,雖然舊了點,質量是一樣的!”店主將他們推去了倉庫。
在倉庫中,渚巽看中一只民國時傳下來的舊懷表。
表盤是一個立體星盤,可以用來測方位。
遇到具有迷惑力的結界,或者鬼打墻,星盤能指引正確出路。
“這玩意哪能用來上陣殺敵?”張白鈞嘴角抽搐。
奈何渚巽非要這個不可,張白鈞只得滿足了她。
張白鈞對懷表做了一番改造。
表鏈替換成了他自己不用的一根打鬼鏈,能伸縮,攻擊范圍一米五左右。
后來他又給表蓋內嵌上了一個小圓鏡子,里邊封印著一個靈力強大的法陣,具有很高的攻擊力。
就這么拼拼湊湊,渚巽也算是有了自己的法器。
張白鈞給取了個聽上去很高級的名字,叫鐘鏡星盤。
此時,渚巽和張白鈞趕到了二仙庵外面的街上,只見滾滾濃煙沖天而起。
四周早拉了隔離帶封鎖現場,將普通行人驅離,對外說是火災。
隔離帶外面站了好幾個穿警服的人員,實際上都是天監會的。
張白鈞他們走上前,出示了執照,一個工作人員拉起隔離帶,讓他們彎腰進去。
一進去,空間微微振動,景象隨之一變。
先前所見的濃煙消失了,那只是布置好的結界幻象,真實的場景更亂。
天師們成群結隊,揮汗如雨地跑來跑去,手里抓著法器法寶,靈力煙花似的胡亂發射。
地上逃竄著無數個頭猶如成年哈士奇大小的蜘蛛,橫沖直撞,密密麻麻!
那些蜘蛛肢體粗壯,覆滿絨毛,還能吐蛛絲和毒液,跑跳敏捷。
一個不注意它就跳上了墻,讓體能不好的天師干瞪眼。
張白鈞喃喃道:“啊,真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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