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腳步聲很輕很輕,但是作為修行者的身體感覺十分敏銳,從很遠的地方便察覺有人,只是不知道來者何人。
瞿清心下有些疑惑,只聽到腳步聲停在了門口,那人半響都沒有開口,仿佛木頭一般的杵在那兒。
原主的身子因傷勢過重躺了好幾天,雖說此時的她早就過了辟谷階段,不需要再進食,但是依舊是凡人肉身,嗓子干啞,仿佛在冒煙一樣,瞿清只得扯著嗓子說了一句:“誰啊——”
門外的悶葫蘆半天不吭聲,聽到她的這句話以后才終于說了話:“瞿清師姐,是我。”
少年的聲音清冷,帶著一種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淡漠。
聽到這冷淡而沒有起伏的聲音,瞿清腦海里緩緩的出現了一個名字。
江瑄。
是她——原身的師弟,是師父外出修行之時帶回來的弟子,身世極其迷離,師父也從來沒有告訴過他們江瑄的來歷,只是自從師娘離去之后,性情變得陰晴不定,對任何事情都不在乎的師父,對待江瑄確是不一樣的。
這或許是與江瑄的資質有關。
修行一年便達到開光期,而如今,距離靈寂期只一步之遙,按照這種修行速度,江瑄恐怕能夠在30歲之前結元嬰。
元嬰期才是踏入修行的真正時期,只不過,一旦進入元嬰期,無論怎么樣的天才的修行速度都會停滯不前,長達數十年,百年才會有突破,因為元嬰期之后,進階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能修煉到什么地步,全靠心性和機緣。
總的來說,江瑄目前為止,算是個十分少見的天才人物。
瞿清看過很多QD玄幻小說,江瑄這種天才,如若不是主角,往往在小說里面扮演的是炮灰角色,小說前期驚鴻一瞥的絕世天才,無論怎么樣才姿出眾,逼格爆表,到后面始終都會被主角壓在腳下,然后從此心性扭曲,人設崩塌,徹底淪為炮灰。
不得不說這實在很慘,畢竟再怎么天才,沒有主角光環的閃耀,終究是無濟于事。
不過,這只是她瞎腦補的內容,跟正文無關。
說起來,這次原主的傷勢,也和江瑄有關系。
本來作為實力相仿的師姐弟,平時經常會有些許切磋,而一向修為更高的原主從來都是對這個天才師弟讓著的,這一點江瑄也很清楚,只是心性奇高的他卻很是不解,為何切磋比試,她要故意留一手,難道是看不起他?
而在最近的一次切磋中,實力大幅度進步的江瑄因為如以往一樣,認為瞿清是如往常一樣處處相讓所以才位于下風,下手不曾留情,卻沒有想到對方此時已經不是自己的對手,一劍下去,重傷了她。
所以,這一切的起因是這個熊孩子下手實在太狠,一劍直接送走了原主,反倒是瞿清憑此機會借尸還魂,借他大師姐的身子,醒過來了。
既然接受了這具身體和記憶,眼下也沒辦法回到自己原先的身子里去,瞿清向來便是隨遇而安的性子,反正哪里都混得不怎樣,換個世界也差不多。先頂著這個大師姐的名頭,用這個身份代替原主活下去再說,以后的事情再做打算。
她想說點什么,但是喉嚨實在不舒服,咳了幾聲以后才開口道:“是三師弟啊,你怎么來了?”
江瑄面色無波,他盯著緊閉的木門,好像能把它看出個窟窿來:“我來……看看師姐你。”
“瞿清師姐你的傷勢,有所好轉了嗎?”
瞿清有些奇怪,按照原主和江瑄這個師弟不多的相處來看,這個師弟是一個除了修煉對其余事物皆不感興趣的人,人情世故一律不知,感情亦是淡薄的出奇。
雖為同門,但是她的名字一直到很長時間之后,江瑄才記住。
一開始,原主還以為他是故意的,結果來了幾年之后,門派里的人江瑄名字都沒記全,這才讓她明白了一個事實。
這個師弟是個只會修行的木頭人。
不過,就是這樣一個對任何事情都不關心,不曾過問的江瑄,怎么會想到舍棄下修行的時間,跑到她的住所來看望她?
真是奇了怪了。
雖說原身的傷是因他而受,還為此送掉了一條性命,但是不知為何瞿清卻對這個師弟始終沒有多余的厭惡感,對方并非有意之舉,而只是單純的切磋中全力以赴,卻沒想到竟然誤傷了師姐。
瞿清很想說沒事,但是她稍微一動彈胸口便疼痛不已,再加上喑啞的嗓子,以及剛才接受記憶殘留的頭暈目眩的反應,實在沒有可信度,因此只是很小聲的應了幾句,而很顯然突然有了同門愛的江瑄沒有那么容易打發走,他察覺到了瞿清的不對勁,關切的問道:“師姐?”
瞿清沒有回答他,只是直挺挺的躺尸。
江瑄在門口試探性的喊了幾聲以后沒有聽到回應,便沒有遲疑的立即推門而入。
一心只有修行的癡兒自然不會覺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有什么不好,在他的認知里從來就沒有男女大防的概念。
江瑄一進去便看到瞿清面色蒼白的癱在榻上,雙目緊閉,眉頭緊鎖。
看樣子是昏迷過去了。
大師姐的皮相很美,五官清秀,眉目婉娟,自有一種楚楚可憐的動人顏色,只是修行者大多都有不錯的外貌,再加之長期修行氣質的脫胎換骨的改變,使大多數修真者從外表上就能夠與凡人區別開來。
江瑄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臉上,但是很快又移開了。
他在想如何能夠將不省人事的瞿清喚醒,修真者一旦受重傷,需要長時間的自身修為的調息才可好轉,而此刻無論他如何做,那人卻是始終昏迷,仿佛聽不到他的呼喊,連保持清醒都做不到。
江瑄注意到了她胸口綁著厚厚的染了血紅色的帶子,立即想到了當時他毫不留情的一劍,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傷及要害,這情況十分危急,看來指望靠她自己慢慢恢復已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想到這里,江瑄不再猶豫,從懷中拿出了一個木盒子,打開掏出了一顆色澤瑩潤,氣味清淡的藥丸塞進了瞿清干澀的嘴里。
這是師父給予他的,據說對他進階有很大幫助的東西,雖然不知道名字,但是只要是師父給他的東西,他一向都當做寶貝珍藏起來。
希望……師姐能夠好起來吧。
他這么想著,同時注意到了此刻的瞿清在服下了藥丸之后,呼吸平穩了不少,蒼白的臉顯出幾分紅潤。
頓時他放心了不少。
若是瞿清還醒著,她一定會因為江瑄的舉動而大驚失色,因為他,這么做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難道這個三師弟,腦子哪根筋壞掉了?
過去相處的幾年,他就是教科書式的修煉狂人,一心一意的追求無上仙道,雖然同為玄云門的弟子,他可是從來沒有搭理過其他人。
更沒見過他主動關心過誰了。
但其實并不是江瑄腦子壞掉了,而是因為那日與瞿清比試過后,他便又馬不停蹄的去了竹林里打坐修行,鞏固之前突破的境界,對于瞿清的傷情,并不知曉。
在他的記憶里,大師姐始終都技高一籌,她的修為比自己深厚很多,自己那一劍下去,并不會傷及她的心脈才是。
一向無視其他人的江瑄兀自沉浸在修行的世界里,直到有一天路過同門的住處,偶然看到他們幾人圍在一起竊竊私語,神色激昂。
“大師姐到現在都沒醒過來,都怪三師兄,下手如此不知輕重!”
“這是不知輕重的問題嗎?三師兄那一劍,明顯是要取大師姐的性命啊!”
我……
沒有想取她性命。
江瑄神色微凝,站在遠處,聽到他們的話也沒有開口為自己辯解。
“往日大師姐和三師兄過招,老是讓著他,三師兄那么矜傲的人,怕是也是因為此事而心存恨意,認為她這么做掃了他的顏面吧?”
聽到四師弟的話,以及眾人似乎也十分贊同的樣子,江瑄才知道自己原來在他人心里竟然是這樣一個目中無人,小肚雞腸之輩。
一時無言。
而接下來五師妹的話拉回了他神游的思緒:“大師姐為什么要老是讓著三師兄啊?明知道他不高興,卻還是要這么做。”
一人答道:“大師姐曾經說,她往常與我們切磋,習慣了讓我們幾分,因而與三師兄過招的時候也這樣,雖然三師兄資質出眾,為人古怪,又不與其他人親近,但是在心里依舊把他和大家一樣都看做是自己的親弟弟妹妹看待,切磋之時也沒有使出全力,就怕一不小心傷著了他。”
江瑄只聽了一會便走了,后面的談話對他而言已然毫無吸引力。
但是他總算明白了,瞿清這么做不是因為瞧不起他,而是因為她習慣了照顧門里的師弟師妹們,才會在切磋中一視同仁,對他也只使出七八分的實力。
然后他因為自己的那一劍,耿耿于懷了很久。
修道之人最忌諱之事,便是有放不下的心結,江瑄并非毫無感情之人,在親手傷了待自己如同親人的大師姐之后,他已有悔恨之心。
還好她沒有因為他的一劍而魂散,否則,他這一生恐怕都很難釋懷。
江瑄的眉眼微垂,余光瞥了一眼神色已然恢復往常的瞿清,過了片刻,將蓋在她身上有些歪斜的被子拉了一下,然后起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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