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少一個人
果然,孫科長愣了一下, 看向了邱明泉:“這么巧, 剛剛這位也是要給……”
他不確定地問:“家電零售的企業?”
邱明泉微微一笑:“對, 也是。”
杜強猛地大吃一驚, 差點叫出聲來。怎么回事?!他們也開了家電零售店?也同樣要來打廣告?
邱明泉并不看他,只微笑著望向孫科長:“總得有個先來后到吧,我們似乎是先來的, 錢都帶來了,而且,我們包的時間更長。”
孫全慧這一下,可有點為難了。
按道理上說, 當然應該首先接待邱明泉,可是這一邊,可是老同學的親兒子啊!
這為人處世, 哪能不照顧點關系戶呢?
“要不這樣吧。這位廣告時間短,就讓他家在上面。”孫全慧咳嗽一聲, 想起了剛剛老杜在電話里說的感謝禮, 忽然覺得邱明泉礙眼起來。
趕緊打發了他和小張都離開,不然小杜連感謝的東西都不好掏出來!
“就這么定了, 我給你們開單據。你們去財務科交錢。”他大手一揮, “把廣告詞留下來,我們會給你們排版的。”
杜強喜笑顏開, 可是邱明泉卻沒有動。
他俊逸的臉上一片沉靜, 目光卻有點冷了, 禮貌開口:“價格一樣,那就該先到者先得,沒有他在上,我們在下的道理。假如一定要爭,那也應該尊重市場規律,我們不如價高者得?”
他站起身,安靜地將桌上的十幾萬現款直接拖了過來,扔到杜強腳下:“同樣的時間段,就在春節前,我們競價。”
杜強臉色漲紅,惱怒地拍案而起:“誰要和你競價!”
稍微一瞥那些錢,他都有點心驚膽戰,那絕對不是兩個月的廣告錢!沒有鄭廣豫的授權,他哪敢做主去競什么價?
孫全慧把臉一板,羞惱地一拍桌子:“都給我住口!我們報社可是正經單位,財務制度豈是兒戲,難道像舊社會一樣,叫你倆坐下來搞拍賣嗎?!”
他不滿地瞪著邱明泉:“胡鬧,簡直是胡鬧!”
邱明泉寸步不讓:“那總得有個章法。”
孫全慧被他惹得終于毛了,冷笑一聲:“在這間辦公室,我就是章法!今兒就這么定了,上面租給他,你不滿意的話,換一家去登吧!”
廣告價格可是定死的,報社一把手親自拍板,他同樣的價格租給杜強,任誰也不能說他什么!
封睿嘆了口氣:“算了,別和他爭什么中縫了,沒勁。”
邱明泉皺著眉:“那怎么行,這兩個月的廣告可是黃金時間!”
封睿冷冷一笑:“索性玩大一點嘛。”
杜強嘴角浮起一絲志得意滿的笑,終于覺得稍稍出了口惡氣:這會兒,總算能把這個礙眼的家伙壓得死死的了!
居然因為和姑父接觸了一次,就想自己也干起來這一行?真是瞎了他的狗眼,他要是知道姑父在燕京市做得有多大,怕是要嚇得尿褲子吧!
孫全慧正要給杜強開單據,忽然,旁邊伸過來一只修長白皙的手,輕輕按在了他面前的本子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孫全慧把筆一摔,真的有點火了。
邱明泉微微一笑,溫和地看著孫全慧:“那好,我們不要登中縫了。”
孫全慧把眼一翻,冷笑一聲:“隨便你,去別家看看也好嘛。”
旁邊的小張急了:這又是何必?趕走了這么大的客戶,報社的收入也要少一大截,他們這些小職工,可靠著獎金過活呢!
“哎哎,這位小同志,別急啊!”他趕緊站起身,“我們《東申日報》是全市發行量最大、最權威的報紙了,要說到做廣告,就算是中縫的下面,效果也是挺好的,您再考慮考慮吧!”
邱明泉溫和地向他一笑:“是啊,我沒有打算不做。”
他悠悠地指了指腳下的錢:“只不過,我現在主意變了。中縫既然搶不到,索性讓給這位同行。”
他拿起桌上最新的一張《東申日報》,翻開中縫看看,淡淡道:“中縫只能黑體字印刷是吧?不太顯眼啊。”
小張咽了口唾液:“嗯,是啊……”
邱明泉合上報紙,正式地看著孫全慧:“那就包一張整體版面吧。套紅印刷,醒目點也好,也是兩個月。”
“啪唧”一下,小張正緊張地轉著手里的筆,一下就飛了出去,正好死不死地飛到了杜強的身上。一團墨水抖出來,迅速在杜強價格不菲的外套上染開一朵水墨小花。
杜強卻完全顧不上這個,一下就從椅子上彈跳起來,激動地大叫:“這不行!”
邱明泉瞇起眼睛,似笑非笑地扭頭看著他:“哦?”
孫全慧的嘴巴張得像個鴨蛋:“你……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正式版面登你的廣告?!”
“怎么,不可以嗎?”邱明泉詫異地問。
孫全慧一下子啞口無言:還真可以!
上次一把手拍板定價時,的確有人開玩笑地說:干脆也定個整版廣告的價格吧,保不齊哪天來個超級富豪呢?
大家說笑而已,實際上在現在,就連中縫廣告都是新生事物,整版的廣告更是前所未聞,一把手黃社長大手一揮,就定了個五千元一天的價,這才多久,真的有人吃螃蟹了?!
“五、五千元一天!”孫全慧的聲音也有點發顫了,“兩個月是、可是三十萬!”
邱明泉點點頭,指了指地上的錢:“這里是十四萬,我先交錢,下午再派財務送剩下的過來。”
轉過頭,他望著臉色青紫、嘴唇哆嗦的杜強,禮貌地一笑:“中縫留給你了,再見。”
……
燕京市的國豪公司,總經理辦公室桌上的電話急促地響了起來。
鄭廣豫接起電話,聽著遠從東申市打來的長途電話,臉色凝重起來。
“你說那個小邱老板,自己也開始做家電了?”他緊皺眉頭,“怎么會呢?而且他手里的二十家店鋪,全都開設了面積很大的家電區域?”
兩個月前他和妻子見那個年輕人時,他做的還是日用百貨,這隔行如隔山的,怎么可能在這么短時間內,忽然就完成了決定、裝修、進貨和營銷廣告一條龍的?!
他仔細地聽著杜強帶著焦躁的聲音,越聽,臉色越是凝重。
居然連做廣告的方式,也和他們國豪一模一樣,首先瞄準了發行量最大的報紙,采取連番的視覺轟炸!
“姑父,我打聽到了,他們的公司叫‘明樂’,但是董事長和總經理都不是那個小白臉,是一個叫程宵的男人,的確在這一行干了很多年。”杜強又急又氣,不知不覺地帶上了咬牙切齒。
“姑父,他們不僅店面數量遠勝過我們,現在竟然動用了三十萬,買下了報紙的一張正式版面打廣告,你說他們是不是瘋了!”他氣急敗壞,“我們被壓得死死的,看到了那么大一廣告,誰還會在意我們的中縫?!”
這真是實話,對于完全陌生的兩家企業,誰的廣告大,就會給人留下最直觀的印象:這一家底子更厚,更財大氣粗啊!
鄭廣豫在心里嘆息一聲,這個妻子娘家的孩子,畢竟年輕沒經驗,遇到點事,就完全亂了陣腳。
假如換成那個年紀比他還小的邱老板,現在的表情,一定是云淡風輕,從容不迫吧。
他面前浮現出邱明泉那俊美溫和的一張臉,不知道為什么,這張臉比他見過的任何對手都年輕又斯文,可是他直覺地就覺得,想要避其鋒芒。
這種野獸般的直覺,有天賦,也有常年在商場打拼留下的經驗,不知道多少次在危機到來時救過他。
“不要正面和明樂開戰,他們要低價促銷,我們就跟隨,但是絕不要率先挑起戰端。”他凝重交代。
杜強在那邊一窒,顯然極不甘心:“姑父!我們又不是沒錢,這一步要是讓了,我們在東申市可就被動了啊!”
“被動也好過徹底被干掉。”鄭廣豫恨鐵不成鋼地大聲道,“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我不在那里親自坐鎮的話,你去和他斗,怕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寫!”
杜強臉憋得通紅,不敢再說話了。
“按照我說的做。”鄭廣豫重重道,“敢亂作主張的話,我就派別人過去接手!”
……
掛下電話,他皺著眉,臉色前所未有地凝重。
杜麗推門進來,一看他的臉色,就是一怔。夫妻十幾年,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丈夫,眼下這個表情,怕是遇到了極為棘手的事情啊!
“阿麗,我們得提前融資,找愿意投資的合伙人了。”鄭廣豫一字字道,望著窗外的燕京市。
一座座高樓正在拔地而起,以前所未見的速度增長。距離十幾年前他初到燕京時的茫然和惶恐,如今的他,已經將這座都市看成了自己的夢想起源。
杜麗只愣了片刻工夫,就敏銳地猜到了什么,不由得驚訝:“對手們趕上來了?我們的步子已經夠快了,原本想……”
鄭廣豫點點頭,沉聲道:“原本想再做大點再去融資,我們自己的股份就能更多一點,可是現在,等不及了。”
誰都想自己坐擁百分百的股權,可是不壯大,就得等著被更大的競爭對手活生生吞并,在那之前,他們需要更多的資金,更龐大的體量!
在這個風起云涌的大時代,每一個創業者,每一步都不能落下。
落后一步,就會有更優秀、更狠辣的同行超過去,并且徹底把你踩在腳下!
“幫我聯系那個封總吧,盡快找機會去見他。”他扶住了額頭,“我上次和他聊過,他對投資實業一直很有興趣。”
杜麗眼睛一亮:“對!那位剛來燕京不久的超級富豪,聽說他就是來自于東申市,圈內人都說,他們家一開始也只是財力中等,后來運氣好,在證券市場上暴賺了一筆!”
……
燕京市,距離后海不遠的一處四合院,封云海正推開厚重的紅漆木門,走進新購置不久的家。
這處四合院里外兩進,分成了東西兩院,正中央庭院里種著兩棵碩大的棗樹和柿子樹,現在是嚴冬,樹葉都掉光了,可是依舊看得出樹干粗壯,枝椏繁茂。
地段好、面積大,加上燕京市的四合院現在已經有了點漲價起步的苗頭,他們從東申市過來,買下這個中意的四合院,也花了有三百多萬出頭。
劉淑雁正在客廳里新買的青瓷缸前喂錦鯉,看見丈夫進來,忙幫他接過大衣:“爸爸身體怎么樣?”
封云海神色郁郁:“剛剛去醫院陪了一下午,醫生說,暫時控制得挺好的,上次化療效果不錯,幸虧老爺子平時身體健朗,撐得住。”
劉淑雁憂愁地嘆了口氣,自從舉家搬到燕京后,老爺子的病情也確了診,幸好發現的早,按照醫生的估算,目前的狀況還比較樂觀。
“外面冷吧?我瞧窗戶上霜花都那么大朵呢。”
封云海嘆了口氣:“可不,雖然到處都有暖氣,可是習慣了東申市冬天的潮氣,乍一來這,天天烤得人發干,還真不習慣。”
劉淑雁走到廚房,掀開灶臺上的砂鍋:“趕緊來喝碗豬肝枸杞粥,去火的。我這幾天也一樣,一覺起來,干燥得鼻子里都有血絲。”
封云海接過妻子遞過來的熱粥,大口喝了幾口,額頭上冒了點汗出來:“老婆煮的東西就是好,真香。”
劉淑雁唇角帶笑,目光溫柔:“以前啊,睿兒就挺愛喝這個,就連明泉那孩子……”
她忽然住了口。
封云海悶著頭,喝完了那碗粥,抬眼看見妻子忽然黯然神傷的樣子,嘆了口氣。
他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別想太多。睿兒在那邊適應得不錯。幾年過去,一切就都淡了。”
他打起精神:“我啊,今天談了筆生意,和一家家電零售公司的老總見了面,決定投點錢進去。他們打算向東申擴張,等過一陣子,你真的想元濤他們夫妻還有那邊的朋友,就順便過去,以股東的身份視察一下。”
劉淑雁苦笑一下:“你啊,還是天天這么拼。”
封云海微微一笑:“等我這幾年多掙點家業,睿兒一畢業,我就把這些全都交給他。然后我倆全世界旅游,享清福去!”
……
1994年的春節,無疑比過去冷清了些。
隔壁的封家整個搬走了,一向喜歡湊在一起熱鬧的幾個孩子,也只剩下了向明麗一個人回家過寒假。
向元濤夫妻倆老早就眼巴巴地看著邱明泉,想叫他來一起吃年夜飯,邱明泉想著爺爺奶奶,想著兩位老人和以往在一起過年的劉琴花一家,心里也不安。
靈機一動,他索性最終選了一家大飯店,訂了三家一起的年夜飯,這樣一來,大家都高興極了。
劉琴花一家和向元濤一家,還真的都頗有淵源。
韋青一直在劉家的美發廳理發,做了常年老顧客,早就和劉琴花熟悉得很,而劉東風更是向元濤的直系手下,向元濤對這個勇猛踏實的小伙子印象極好,就連向明麗,也和劉東風有過幾面之緣,算是認識了。
這天是除夕夜,邱明泉早早地開著車,把爺爺奶奶送到了飯店,隔壁的劉琴花一家也早就到了,只除了劉東風還在警察局站最后一班崗。
劉家的二女兒劉媛媛親熱地跑過來,一邊一個攙著邱爺爺和邱奶奶:“哎呀,今天二老穿得可真好看!”
邱奶奶身上一身深紫紅滾著精致刺繡金邊的絲綢棉襖,下身黑色的棉褲,褲腳上同樣滾著刺繡金邊,莊重又氣派;邱爺爺則穿了同系列的一身藏青藍唐裝,渾身上下,雖然還有一點過去艱辛生活留下的畏縮和拘謹,可是整體看上去,也是個精神矍鑠的小老頭兒了
劉琴花把二老讓到了主座上,得意地邀功:“那可都是我幫著挑的,貴著呢!就是明泉這孩子見外,死活非要給我錢。”
劉媛媛“咯咯”一笑:“再貴又怎樣?明泉現在每天家電店里的銷售額,漏出來個零頭,都夠買十套八套的了。”
劉琴花的老公也在一邊湊趣:“就是,我瞧啊,比你們買股票還穩妥些。”
近期的股市,無疑是充滿風險的。隨著股價開放引爆的市場行情,到了1992年8月開始急轉直下,暴跌連連——在南圳市的認購證搶購發生的騷亂雖然很快平息,可是還是傳遍了全國,造成了一定的影響,很多輿論都擔心國家因此限制股市,拋售潮一發而不可收拾起來。
一直暴跌到1993年中,股市才再度調頭向上,然后再次又開始了暴跌。這期間的毫無規律,結結實實給新入市的股民們上了一堂血淋淋的風險教育課。
到了今年年初,股市依舊像個摸不清脾氣的暴躁熊孩子,忽起忽落。有時候艷陽高照幾個月,有時候又忽然陰雨連綿。
但是無論股市怎樣,邱明泉卻沒有少賺錢。
別的不說,股市越是風云莫測,研究技術圖形的人就越多,他們的“財富智慧”分析軟件,就賣得更加紅火。
隨著計算機的日益進步,現在的很多地方已經開始有計算機出現,證券公司的大戶室越來越多,這種簡陋的基本分析軟件已經是標配,就連一些在股市上賺到一點小錢的股民,也看著別人高大上的軟件眼饞,紛紛狠心購買。
市面上,一開始還有人跟風研發類似的軟件,可是封睿在前世使用的那些軟件都非常成熟,對于它該做哪些循序漸進的升級,時刻可以走在前面。
跟風的幾家軟件疲于奔命地跟著升級了幾次,就偃旗息鼓,再也沒有再跟著升級了。而現在的股市,由于電腦的發展,也已經開始在全國熱火起來。
他們的“財富智慧”,不僅僅在東申和南圳賣得好,就連全國各地,都已經開始鋪貨了。
——過去的1993年,經歷了四次瘋狂的升級的“財富智慧”軟件,達到了年銷售額兩千多萬!
邱明泉占的股權是20%,而獲益最大的,卻是韓立那沒心沒肝的傻小子。
封睿出國前,決絕地把股份統統轉讓給了他,導致韓立手里的股份,、和陳老師一樣,達到了40%,兩個最大股東心里都極其不安,商量了一下后,主動把一部分股權拿了出來,作為獎勵,分給了下面十幾名元老級別的技術人員。
這一來,所有的技術骨干都感激涕零,恨不得把命都賣給公司一樣——公司的業績大家都知道,這每人百分之一的股權,按照最低算,今年的分紅就能有五六萬!
——這可是老板白給的,從人家自己份上拿出來的,而非空口許諾的期權!
就算是沒有分到的新職員們,也一個個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老板說了,以后還有增資擴股的機會,允許表現良好的員工獲得公司股權!……
邱明泉站在包廂里,幫爺爺奶奶把外套掛了起來,笑吟吟道:“是啊,無論股市好不好,賣股市軟件都能賺點錢。”
“何止軟件啊,明泉家的家電賣得也好啊!”劉媛媛笑嘻嘻地往酒桌上擺帶來的酒水,“這些天啊,我看排隊買電器的隊伍長得嚇死人,就連我們美發廳的顧客,都聽到人在議論你們‘明樂’呢!”
遠低于國營商場的售價,品種繁多的新穎家電,還有各種很多地方少見的高端貨,叫“明樂家電”打響了第一炮,而接下來的那輪廣告,更是驚世駭俗了!
在這之前,有誰見過一家民營企業,有膽量、有底氣在最大的《東申日報》上,包了整整一個版面,只做一句話的鮮紅顏色的廣告?!
“名優家電,盡在明樂!全市最低,歡迎比價!”
簡單又粗暴,直接擊中所有人的心臟。正值春節家電銷售高峰,這一下帶來的人氣簡直是前所未見,每一天,明樂家電的門外都有人排隊付款,程宵帶著一群熱情澎湃的創業者們,忙得都快要瘋了!
源源不斷的進貨、全國各地簽合同、聯系運貨和安裝、緊急擴招和培訓新增的銷售人員……而這一切,都值得!
程宵從沒覺得這樣充滿干勁過,他對各種銷售數據了若指掌,這兩個月下來,他心里已經有了數:這步薄利多銷的棋,終究是走對了。
粗略估計,銷售額已經突破了六百多萬!
雖然利潤率不高,可是這樣下去,會有越來越多的國營企業敗下陣來,那些原本屬于它們的份額,會轉到明樂的手下,這才是最重要的!
——哦對了,還有那家無聲無息開了五六家的“國豪”連鎖,也根本翻不起來什么風浪。
劉琴花笑著白了女兒一眼:“怎么,看著眼饞了,也想創業去?”
劉媛媛已經大學畢業了,現在專心跟著媽媽打理劉家的美容美發生意,這幾年,生意也是蒸蒸日上,紅火得不得了。
“琴華美容”剛剛正式從“琴華美發”里分離出來,劉琴花負責美發連鎖店為主,已經在全市的富裕小區開了十幾家分店。
而年輕貌美的劉媛媛,雄心勃勃地獨身去了一趟香江,認真地學習了正規的美容知識,順便引進了全套的先進美容設備,一回到東申市,就在剛剛興起的美容業上打了一個漂亮仗。
只做高端客戶,一切都挑最好最貴的買,不僅不愁沒有生意,相反,有錢的少奶奶圈子反倒大加追捧起來。
劉媛媛如今,渾身上下也都是名牌傍身,氣質從容優雅了許多,過去飛馬路上那些貧窮節儉的痕跡,早已經被富裕的物質生活消磨得無影無蹤了。
“媽,我這不是已經創業成功了嗎?”劉媛媛嬌笑著,“哎對了,說起來啊,當初還是封睿那個小弟弟提醒我們做美容的呢,可惜啊,他們全家都搬走了,我都沒機會謝謝他。”
邱明泉一怔:“他什么時候這樣和你們說過的?”
劉媛媛想了想:“那一年,就是他來你家等你,順便在我家吃了一次飯?”
邱明泉怔怔聽著,心里忽然一陣酸楚悄然翻上來。
是嗎……他怎么,竟然不知道呢?
“就是那一年,我們家店鋪被砸的那陣子。”邱爺爺忽然開口。
明泉這孩子去報案了,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那個封家的孩子,就在家里等了他足足幾個鐘頭,卻也沒有最終等來。
劉媛媛還在繼續笑著:“我這人啊,欲望不大,把我家的美容店開到五十家,我就滿足了!”
邱奶奶抓著她的手,一張滿是皺紋的臉笑成了一朵花:“哎呀五十家,那可不就是一個女總裁了吧?”
大家一陣哄笑,富麗堂皇的飯店包廂里,一陣歡樂。
而在這原本該開心歡笑的時刻,邱明泉卻怔怔出神,身邊的繁華熱鬧忽然失去了該有的顏色,只覺得隱約寂寞。
他想起來了。
那天在外面奔波后,他一身疲倦回家時,在樓下的小花壇里,遇見了少年的封睿。
他帶著醫用的紗布和藥;他板著臉,異常不快地質問他為什么不去醫院;然后,他彎下腰來,沉默不語地幫他包扎。
原來,他已經在他家里,等待了那么久啊。……在那個等待他回來的晚上,少年的封睿在想些什么呢?邱明泉恍惚地想著。
這本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場景,在他們共同相處的那些驚險時刻里,不值一提,可是此刻已經提起,邱明泉才忽然發覺,竟也記得如此清晰。
那時候,他手指劃過他傷口附近的酥癢,他蹲下身時頭頂烏黑發亮的發絲,他冷冷抬頭,英挺眉峰中露出的一點不耐,還有他包扎的手法,溫柔細致,好像在呵護著什么。
現在的他,在哪里呢?異國他鄉的春節,沒有親人和父母在身邊,他會和自己一樣,偶然也想起過去的事嗎?……
“別想了。”一聲冷冷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封大總裁開了口,不帶什么感情,“我在外國上學時,過得不知道多風流瀟灑。”
他的口氣帶著悻悻然的冷漠:“一群朋友去賭城瀟灑,去游輪上開party,美女環繞、香檳亂飛,哪里寂寞了?要你在這邊幫他悲春傷秋?”
包廂外,一個聲音忽然響起來:“誰要做女總裁啊?我妹妹可真厲害,也不怕大風閃了舌頭。”
劉東風笑嘻嘻推開門,向元濤夫妻和向明麗一起走了進來。
向明麗今年已經大四,整個人完全沒了過去呆呆的女學究模樣,摘掉了厚厚的眼鏡,換上了隱形鏡片,臉龐光潔如玉,氣質像極了韋青,書卷氣中帶著清麗,還有點不諳世事的超然和天真。
向元濤夫妻個子都不矮,所以無論是邱明泉還是向明麗,兩人都遺傳到了這一點。
邱明泉現在已經差不多接近一米七八,而向明麗更是抽條抽到接近一米七,在這個物質貧乏的年代,簡直算是模特一般的身材。
此刻向明麗穿著一身淺藍色的薄款呢子大衣,里面露出銀灰色的高領毛衣,更顯得脖頸修長、氣質溫雅。
劉東風站在她身邊,比她還高了一個頭,穿了一身皮夾克,也是精神又利落。
劉媛媛性格爽朗,趕緊站起來對向元濤夫妻問了聲好,才得意揚揚對哥哥道:“可說好了啊,以后在員工面前,你得叫我一聲劉總,不準再動不動叫我小丫頭!”
向元濤夫妻這邊齊齊走過來,和邱爺爺邱奶奶見了禮,又叫劉東風拎過來一大堆年節禮物送給二老,幾家人這才熱熱鬧鬧地坐了下來。
“向城那孩子呢?”邱奶奶張望著,遲疑地問,“軍校也像當兵的一樣,不給回家嗎?”
向元濤趕緊笑著回話:“不是,軍校當然可以回家過寒暑假的。不過向城他們今年遇到點事,附近山區大雪封路,很多山民被困,就近的部隊人員不夠,就動員了軍校生前去支援,小城主動報了名。”
韋青眼圈微微一紅:“是的,今年,小城是回不來過春節了。”
雖然是養子,可是向城自從三四歲就長在他們身邊,向元濤夫妻感念戰友的恩情,對向城從來都當成親生的一般對待。
向城頭一次離家上學,本就想得厲害,結果還主動請纓參加救援任務回不來過春節,向元濤還好點,韋青早已經心疼得掉了幾次眼淚。
山區暴雪封山,鏟雪救援,那可不僅僅是苦和累,危險都是有的啊!
“上了軍校,這可是……沒辦法的事啊。”劉爸爸感慨了一聲。
劉琴花本想附和安慰一下韋青,可是一想到自己兒子有時候徹夜不歸、出任務時自己的牽腸掛肚,一時間愁腸百結,也是說不出話了,只悄悄在桌子下握了握韋青的手。
人齊了,菜肴開始一道道行云流水般上來。道道精美,色香味都無可挑剔。
飯店是封睿選的,這種地方,他可是熟稔無比。
東申花園飯店,在1990年剛開業,位于市中心的茂名南路上,鄰著繁華的淮海路,不僅鬧中取靜,規格也是相當高檔。
面對著日益鼓起來的人們的腰包,世界知名的不少飯店都看準了中國市場,大倉(OKURA)飯店集團就是其中之一,首先在繁華的東申市開了這家高端餐飲。
這里的一頓年夜飯,價格可真抵得上普通人家幾個月的工資了呢!
劉媛媛脾氣豪爽,又嘴巴甜,穿花蝴蝶一樣主動在席上倒酒,先開了一瓶茅臺,給能喝酒的倒上。
“這茅臺最近可緊俏了,大家嘗嘗!”
劉琴花笑著道:“瞧你這忙得團團轉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帶來的酒呢!”
劉媛媛抿著嘴一笑:“我從明泉家的超市拿的,他家貨全,啥都有!哥,你不來點?”
劉東風趕緊擺擺手:“我待會兒得開車送大家回家呢,不喝酒!”
“切,就算不開車,你也就是個三杯倒,明明是怕露怯才主動承攬開車吧?”劉媛媛毫不客氣地揭哥哥的底。
劉東風羞惱地拍了一下她的腦袋:“總比明泉酒量好點吧……閉嘴,小丫頭要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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