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殿外傳來鐐銬在地上拖行的聲音。
  但是殿里的所有人都沒有心思去管那是誰，東方瑞算是與宣帝相處時間最久的一個人，在他還是皇子時，因為他母妃的緣故。
  宣帝對他一直都是愛屋及烏，是嚴父、是教導他為人處世的引導者。
  東方瑞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震怒過。
  其他人也是一樣，都敏銳地感覺到隱藏在宣帝面目表情下的憤怒、失望，跪得越發板正。
  東方玟手腕上和腳腕上都戴著鐐銬，他現在還有些恍惚。
  ‘我就這么輕而易舉地敗了’。
  只是等他踏進未央宮，看到跪在最前方的那道熟悉的身影，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現在一敗涂地。
  宣帝眼神落到東方玟身上，這個他一直就不重視的六兒子。
  從老三告訴他，他要放棄太子之位，要他另選他人時，宣帝便知道皇儲之爭定會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他早已準備好，一旦局面即將失控，他會出手控制住局面。
  身在皇家，爭權難以避免，但是血脈親人是底線，對宣帝來說，只要他們是奔著取對方性命去的，他都能接受。
  但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居然還有人直接跳過競爭對手，直接對他出手。
  正是讓他開了眼了。
  宣帝越想心里的怒火愈發難以抑制，等老六被押到面前，見他還一臉倔強，死不悔改地用眼神瞪著他，聲音是從未有過冷冽。
  “逆子，給我跪下。”
  東方玟倔強地望著宣帝，就不吭聲，也不下跪。
  宣帝就那么冷眼瞧著他，東方玟被看的受不了了，腿一彎，還是跪下了。
  等東方玟跪下了，宣帝也懶得問他是否知罪，一看就不知道的。
  “混賬玩意兒，你要爭太子之位，你們每個人我都給了機會競爭，但是我沒想到啊。”
  “我們東方家還出了一個要弒父殺君的不孝子啊。”
  宣帝說的話就像調侃一樣，但是他的語氣卻是冰冷至極，甚至帶著一絲殺意。
  他說完，把手上的證據本直接往東方玟身上一甩，厚厚一沓，把人臉打紅了。
  “勾結他人，意圖弒君篡位，計劃失敗后，不知悔改，還妄圖起兵造反，罪無可恕。”
  宣帝開口說話時，東方玟只是沉默地聽著，腫起來的臉被一旁披散的頭發全然擋住。
  東方玟聽著上首那人居高臨下的審判，心里卻是止不住地想笑，他也是真的笑出聲來。
  “呵呵哈哈哈，是啊，我有罪，我最大的罪就是謀反失敗，要是我真成功了，哪還用得著父皇你審判我。”
  “公平競爭，哈哈哈哈哈哈，更是一個笑話，大哥握有軍權，還有云妃娘娘母家支持，四哥聰慧寫下策論得了您的青眼，他們擁有的也算是自身付出拿到的，只有三哥，他沒做什么，只是因為有您全部的偏愛，所以他便是太子。”
  “后面即使他扶不起來，只是因為有兩個孩子，您就輕而易舉的原諒了他，我不服。”
  東方玟撕心裂肺地好像要把多年以來的怨氣全都發泄出來。
  但是他沒注意到的是，聽到他說的東方瑞武不及東方珉，文比不上東方玠時，不管是宣帝還是他口中的另外兩人臉上露出的異色。
  宣帝臉上的怒氣沒了，帶著一絲玩味兒道。
  “你真的覺得，老三能當上太子，都是因為我的寵愛？”
  東方玟已經破罐子破摔，聽到宣帝的話，冷笑一聲反問道：“難道不是嗎？想必大哥、四哥甚至其他弟弟也是這么想的吧。”
  他話音剛落，前面一直安靜跪著的東方珉開口了。
  “四弟，此言差矣。”
  “宣歷十三年嶺北所有地區大雪，皆是三弟安排和處理賑災事宜，為了安撫百姓以及受災災民，他幾乎是晝不停息，開倉放糧施粥……”
  “也是三弟帶頭發起捐銀，收到的捐款為了防止官員貪污那些銀子，也是他一份份帶往每個受災的地區……等等，兒臣知曉的就有數十件，都是三弟為百姓做的實事。”
  “在兒臣看來，六弟說的也有失偏頗。”
  “兒臣領命前往邊關擊退外敵，是父皇的旨意，是將士們的齊心協力，再加上兒臣些微的智謀，本質上都是為了百姓能夠安居樂業。”
  “三弟在朝堂上做的也是如此，本質上沒什麼不同。”
  東方珉完全按照先把別人的功勞放在自己的前面，才不會有刻意自夸的嫌疑。
  當然最重要的是拍拍父皇的馬屁。
  而上方的宣帝聽到高東方珉的話，臉上表情看去似乎沒什么變化，但是如果有人能認真觀察的話，會發現宣帝嘴角微微上揚了一點。
  東方珉說完，東方玠也跟著補充。
  “兒臣也認為六弟說得有失偏頗。”
  “之前兒臣寫出的江南水災策論，也是以三皇兄的天災前后處理對比策論為基礎，加以改進的……”
  接著他也是把宣帝，東方瑞都挨個夸了一遍，為了公平還在最后給東方珉也找了一個挨邊的理由也夸了下。

  東方玟聽完有些疑惑，他好像完全沒有東方瑞做這些事情的印象，那個時候他還沒有搭上東方瑞，還在皇宮里堅強求生。
  等他也領了職位，進了朝堂以后，那些東方瑞提出來并施行的政策，他只聞其名，不知其來歷。
  今天猛然聽著兩人細數東方瑞所做的事情，他內心里一瞬間也覺得東方瑞穩坐太子之位也是在正常不過了。
  東方玟想到這里，立馬反應過來，強行打消那個念頭。
  他之前說的理由全然被否定，如今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宣帝聽完兩人的話，見還是有人眼明心清，心里算是有點安慰。
  “你還有什么好說的嗎？”
  東方玟低著頭，沒有吭聲，只是還在硬挺著肩膀，心里還在梗著一股氣。
  宣帝沉默著看了他一會兒，張嘴說了一句話。
  東方玟聽到那句話時，錯愕地抬起頭，臉上全是難以置信，他仿徨地將視線投到前方沉默地跪著的那道背影上，沉默即是最好的答案。
  東方玟被宣帝的那句話徹底擊潰。
  宣帝不管他剛說的那句話對東方玟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對于東方玟，他不能殺人，所以他選擇誅心。
  對于這次完全失敗的謀反案所有參與其中的人，宣帝絲毫沒有手下留情。
  東方玟廢其封位，幽禁府內。
  想到剛剛東方玟質問的那句話，宣帝最后還是沒有將東方玟貶為庶民，算是他對他最后的仁慈。
  和東方玟一起謀反其余眾人，他可沒有那么好的脾氣，主謀禁衛軍副統領全家抄斬，其余從犯者或發配邊疆，或流放南蠻之地開荒。
  本來宋家也是要抄家斬首示眾，但是考慮到宋家兩個女兒，都嫁在皇家。
  尤其是老三家兩個孩子剛滿歲，算是給他們積點陰德，改為抄家流放南蠻，去給王朝開墾荒地，也算是贖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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