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老鬼揚著露出喉骨的脖子,　驕傲地說：“我們哪有那么可怕，又沒有傷害你們。”

　　“對啊！”

　　“對啊！”

　　其它的鬼紛紛附和，顯然他們覺得他們有理，他們所做的一切,　不是害人。

　　華火火指了一下窗外說：“你們先下去吧。”

　　“喂,　為什么下去,　我們的事不給解決嗎？”大媽鬼第一次沖出來指著華火火的鼻子吼。

　　“就是啊，都沒給解決,　我們就不走！”鬼們準備賴在這里耍賴，但他們忘記，他們面對的已經不是小羔羊般的趙娜娜,　而是看不出道行的華火火。

　　“肖！”華火火叫了一聲。

　　紅衣小鬼立即飄了過來,　都看不出他怎么動手的，就見一個紅影飛來飛去，老鬼全被他扔到樓下。

　　華火火對著鏡頭解釋：“大家好,　這些都是特技,　加上電腦處理的效果,　這是我斥巨資做的短片，所以請不要當真，也不要模仿。”

　　直播里的觀眾們還能說什么,　只能內心呵呵達地裝作相信啊。

　　即使有不相信的聲音那又怎么樣呢，馬上有粉絲告訴他。

　　“火火大大是學霸,　技術大牛,　都能還原鬼聲幫警察叔叔破案了,　做幾個鬼特效算什么。”

　　華火火把手機放下，她招手叫來趙娜娜。

　　兩人站在窗邊，看著樓下的鬼潮，巷子里擠滿了鬼，一直蔓延到巷外。

　　那些鬼擠在底下，根本不愿意走。

　　華火火想了一下，大膽地把鏡頭拿過來，對著樓下。

　　直播視頻里的鬼潮，再次讓觀眾們炸了。

　　華火火沒去看彈幕，她在做一個決定。

　　“娜娜（系統嗶……），你知道靈和怨鬼的區別嗎？”

　　“不知道。”趙娜娜很乖地搖頭，她緊張地抓住了華火火的衣角。看著低下滿巷子涌動的鬼，她害怕。

　　她知道事情鬧大了，這些鬼更猖狂了，他們現在是要立志和華火火死磕，要死賴著不走。

　　“靈是善良的，現在的他們已經在善惡的中間試探了。”華火火坐到飄窗上看著樓下。

　　趙娜娜依舊機智，她一眼看出關鍵，她小聲問：“這些靈是不是會變成厲鬼？那是不是我身上那些護身符就會起作用了。”

　　華火火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笑著摸了摸這個小姑娘的腦袋說：“娜娜，你知道嗎，他們做道士的，如果殺了鬼，他們身上的煞氣就會加重。每殺一個鬼加重一層。煞氣重的人，鬼會害怕他。但畢竟是背負著人命，有一天下地府時，是會被清算的。嗯……”

　　她想起自己是在直播，現在在線人數都已經破八萬了，她的直播不能變成迷信，她要科學起來。

　　華火火看著小姑娘，循循善誘地說：“這是我聽來的故事，沒有科學依據的。我們只討論一下關于選擇這個命題。你是選擇，用護身符除掉這些厲鬼，以后到地府被清算。還是善良地由著他們糾纏呢？”

　　趙娜娜想了一下，低頭拿出脖子上掛的墜子。

　　那墜子用一個紅袋子裝著，紅衣小鬼在一旁看了一眼，立即嗖的一聲跑得不見蹤影。

　　華火火捉住趙娜娜的手，勸她：“你想清楚，和你爸爸談一下吧，底下的鬼太多了，我并不知道會有什么樣的后果。”

　　趙娜娜卻搖了搖頭說：“姐姐，我覺得我沒做錯，如果他們不想害我，保身符也傷不了他們。我不怕煞氣，我只想這些東西離我遠一點。我知道，他們想讓我給你們申冤，因為他們認為我爸爸能辦到。可是他們說的那些事，并不是我爸爸能管的范圍。而且，這些鬼就是想拿我的命要挾我爸爸。他們想保護家人，我也是！”

　　她說著，慢慢拉開護身符的紅袋子。

　　袋子里裹著著一塊晶瑩透亮的白玉，那玉石圓潤，上面用篆書雕刻著一個“聻”字。

　　人死做鬼，人見懼之；鬼死做聻，鬼見怕之，猶之人畏鬼。

　　隨著趙娜娜脖子上掛著的護身符打開，底下巷子里涌動的鬼潮中突然燒起幾團鬼火。

　　幾乎在那些鬼沒反應過來時，身邊某一只鬼就突然身上燃起了幽幽的藍火，只眨眼功夫，那只鬼就被藍火燒盡了。

　　“嘭！”

　　“嘭！”

　　“嘭！”

　　就像燃起的煙花一樣，底下的藍火越來越多，很快整條巷子都要燃起來。

　　厲鬼們發出慘叫聲，之前勇敢的趙娜娜聽著凄厲的鬼叫，身子不由的發起抖來。

　　她的眼淚涌了出來，鬼死和人死那種慘烈的感覺一樣。

　　這樣大數量的鬼逝去，別說是趙娜娜這個孩子，就是華火火也不敢直視。

　　華火火捂住面前孩子的耳朵，側過頭不去看樓下。

　　她也沒想到會有這么多，她以為只是威懾一下，只是求而不得，就在這一夜間，讓多少善靈變成了惡鬼。

　　鏡頭一直對著樓下，直播的觀眾們看著一切，第一次靜得像是集體掉線了。

　　緩緩的歌聲傳出。

　　“讓軟弱的我們懂得殘忍

　　狠狠面對人生每次寒冷

　　依依不舍的愛過的人

　　往往有緣沒有份

　　誰把誰真的當真

　　誰為誰心疼

　　誰是唯一誰的人

　　傷痕累累的天真的靈魂

　　早已不承認還有什么神……”

　　在一片鬼火消逝中，華火火輕聲唱著歌，趙娜娜漸漸地不去聽鬼的慘叫。

　　聽著她唱歌，默默流淚。她用濕濕的大眼睛看著面前平靜唱著歌的華火火。

　　她突然覺得，他們很像。她火火姐姐應該也經歷過這一切，可是她可以這么堅強。

　　對，她應該也可以。她漸漸堅強起來，吸著鼻子擦掉眼淚。

　　但是眼淚很快又掉了下來，說說而已，做到好難啊，嚶嚶嚶……

　　此時直播屏幕那一邊也有很多人正默默地看著。

　　程天罡捏緊了手里的朱筆，眼睛盯著屏幕角落里平靜的華火火。

　　小師妹在一旁邊抹著眼淚，作為一個除撒嬌之外從來不哭的小冰山，現在的她哭得像個傻子。

　　“我好想哭是怎么回事，不就燒死幾個惡鬼嗎。馬丹，學姐有毒。”

　　巷子里的鬼最終只剩下幾只，活著怕也嚇神精了。

　　就看那鬼影一抖一抖地出了巷子，逃得影都沒了。

　　最終只留下底下那條干靜得像水洗的巷子。

　　直播里彈幕區緩緩復活。

　　“燒死了那么多鬼，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這些鬼還真是環保，無殘留，無污染。”

　　“剛才那一幕還是太震撼了，雖然他們是鬼，還是討厭的賴皮鬼，可是看到這么多鬼被燒死，還是很震撼。”

　　“感覺有點殘忍是怎么回事？明明剛才那么討厭他們，恨不得燒死他們，可真看到被燒死了，又覺得可憐，馬丹，我好矛盾啊。”

　　華火火這時瞟了一眼屏幕，跳下窗臺一本正經地開始日常的科學解釋。

　　“因為親緣選擇。”

　　華火火走到小白板前，開始日常的科學解說。

　　“親緣選擇理論(kin-selection)，也就是漢密爾頓法則，說的是動物間親緣關系越近，動物彼此合作傾向和利他行為也就越強烈；親緣越遠，則表現越弱。”

　　趙娜娜見她居然講起課了，很配合地拿了一個小板凳坐到白板前面聽課。

　　華火火在白板上寫下了“親緣選擇”和“遠”、“近”兩個字。

　　然后指著字說：“我們在這里，把鬼也當做是漢密爾頓法則里的一種動物，事件一開始，我們看到他們無賴的行為和丑陋的樣貌。我們并沒有在心里把鬼認為是同類，此時，我們和鬼的親緣關系很遠，我們對鬼產生的同情心較弱。鬼給我們的感覺就是害人的異類。我們的同情心更傾向于同是人類的受害小姑娘。”

　　趙娜娜聽著點了點頭。

　　華火火接著說：“但是小姑娘的危險被解除后，我們把同是人類的因素排開。開始單獨面對鬼這一種動物，當我們看到大片的鬼被燒死時，他們凄慘的模樣和人是一樣的，我們這時想起，鬼是人死后的產物。我們開始在內心里把鬼當做親緣相近的同類，這時我們對鬼的同情心就會多起來。”

　　趙娜娜點了點頭，似乎是聽懂了。

　　這孩子聰明，能聽懂很正常，但彈幕里人口基數大，就有很多沒聽懂的了。

　　華火火簡單通俗地又解釋一遍。

　　“這些鬼害人的時候，我們當他們鬼，或討厭或害怕他們。但當他們害不了人，只能被燒死時，我們又想起，鬼也曾經是人，我們的同類這樣被燒死，好慘好慘。舉另一個例子，燒死和人很像的鬼，你會同情；燒死和人基因不像的稻草人，你會覺得無所謂。這就是親緣選擇。”

　　華火火這么一解釋，大家大概聽懂了。

　　她再次給大家洗腦，“好了，這次的直播就到這里，大家如果對靈異小短劇系列還滿意的話，后續我會多開幾部。今天就到這里了，謝謝大家的觀看。”

　　她直接關了直播視頻，不敢給觀眾太多時間質疑。

　　靈異小短劇什么的，好開心啊，她自己反正是挺喜歡這個環節的，不用馬賽克，也不用硬拗科學解釋。

　　不要太好哦。

　　“什么意思？”華火火感覺到系統深深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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