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24章
這段時間蘇輒比較忙,尤平縣的河渠建造已經上了軌,作為主要的提議兼負責人,也要隨時關注著那邊的情況,以隨時向皇上匯報。待到尤平的工程順利完成并顯出成效之后,便會在各地都試著開展實施。只是到時便沒有尤平那樣簡單了,首先的還是資金問題。
戶部和工部為此愁的團團轉,這幾年天氣惡劣,到處都有災情,賑災款一批一批的撥下去,糧稅的上收卻也一年比一年困難,而且還有一個蠢蠢欲動的魯國蹲在那里,隨時都可能會發難,從現在起就要日夜操練戒防了,軍中所需的軍餉和糧草也是一塊。再來大規模的全國動工,哪有銀子可用?總不能拆了東墻補西墻吧?
尤其自從蘇輒狠狠刮了曹林的舅子一回之后,各地的舅子們都學乖了,真正懂得了不為蠅利自毀前程,縱是天上掉下銀子砸到頭上也絕不彎腰去撿,道德情操練就的甚是高尚,這樣的事誰還會往上貼?
要皇上自己掏腰包也是不可能的,皇上就是愿意掏,還能有多少,頂什么用?
要官員來掏這個錢就更加不可能了,關鍵時候個個都是一貧如洗,恨不能將褲腰帶系到海碗粗的脖子上來證明自己的艱苦拮據。
朝臣們不由得紛紛怨怪起當初教導太子寫出那一篇良策的太傅大人來。暗自慶幸還好蘇輒已經及時卸了職,這要再教下去,堯國上下非得被掏個空不行。
太傅很冤枉,當初那篇文章并不是他教的,他看過之后也沒打算呈給皇上,誰知太子自覺十分精妙,自己巴巴的捧到了皇上面前,大大的勾起了皇上雄偉計劃。雖然這個計劃仍有些疏漏,資金方面實在有些困難,但也并非完全的壞事。
至少這樣的困難只是短期的,只要工程圓滿順利,來年便能慢慢的恢復生息,甚至再不會因為各地時不時天災人禍而捉襟見肘,國庫的虧空也能慢慢的填補回來。
但其他人卻沒有這樣長遠的眼光,只為眼前的窘迫而躊躇抵觸,卻不去想一想,在他們喊著吃不好睡不好的時候,還有多少人真正的吃不上睡不暖。
今早朝議時,兵部尚書那個老匹夫便是口口聲聲的詰問,戰爭在即,王爺卻這樣大肆得罪商賈,操動民工,征用邊防士兵究竟居心何在。
他居心何在?蘇輒真想拎著老狗紀明澤的衣領子將他丟去那些地方看看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生了病都沒錢抓藥活活病死在路邊的貧苦百姓,問問老狗良心何在。
沒有糧食,百姓吃什么過活?又拿什么來養兵?百姓都死了,士兵流血打仗到底還保衛個什么?難道只是為了守住那幾寸荒蕪的土地?
更可恨的是皇帝老兒,明明是他非要充當那造福蒼生的明君,卻在捅出簍子后裝眼瞎耳聾,一聲不吭的看大殿上狗撕貓咬,表情還甚是享受。
蘇輒帶著一臉郁氣進了書房,天氣已經轉暖,屋子里仍燒著地龍,卻不需要再緊閉著門窗。是以抬眼就看見了坐在書桌前,抓著毛筆低頭認真寫字的嬌小身影,不由的感慨萬千。
雖然小兒的想法仍有些不周全,相比較那些只知貪圖安逸尸位素餐的官員,卻是真正為百姓做出了貢獻。
假若將小兒的仁心和智慧換給太子,也許堯國的將來會更加的繁榮安定也說不定······
“蘇叔叔,你回來啦!”正在寫字的阮清聽到腳步聲,欣喜的抬頭。
蘇輒揮散腦中的想法,緩緩走上前來,看了一眼桌上的字,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你的身子可大好了?”
小兒昨晚那樣跑過來,說實在的,蘇輒心里還真是有些擔心。
“都好了!”
雖然這話很有幾分怕喝藥的嫌疑,但仔細打量著小兒的臉色,面色紅潤,精神奕奕,應是真的好了,蘇輒這才覺得懸了一個早上的心落了回去。
待元寶上來替他脫去肩上的披風,退出門外,蘇輒又對一旁研磨的小豆子揮了揮手,示意小豆子先下去,方自走去了一旁的書架前,在書架上翻找起書籍來。
阮清眼巴巴的望了一會兒,放下手中的筆,踩著梯子滑到地上,跑到蘇輒身后仰頭小心翼翼的問:“太傅是不是不喜歡阿阮送的畫?”
蘇輒轉過頭來。突然發現兩月不見,小兒好像長高了一些,已經到他腰上了。之前看小兒躺在床上養病只覺得臉瘦了些,原來竟是開始長個兒了么?看來跑跑跳跳的也不是全無益處。
“原來那畫是你作的么?我還以為是誰不小心掛錯了地方呢。若是禮物是不是太沒誠意了些?竟連個落款和贈語都沒有呢,就那樣光禿禿的裝裱都不曾就掛上了。”
阮清臉微微一紅,低下頭絞著手指低低道了一聲:“好吧······”
蘇輒好似沒聽見一般,轉身嘴角微勾,繼續挑書。先后挑了幾本厚厚的藍皮線訂的書,一并抱到了書桌上。
阮清瞪大了眼睛:“這些是什么?咱們今天不讀《禮記》了么?”
“《禮記》以后再讀,從今日起先將這些百家家譜看完。”
“百家家譜?”阮清踮著腳懵懵懂懂的摸了摸那些書封面上的字,“我們為什么要看別人家的家譜?這樣不是很八婆么?”
“八婆?”蘇輒蹙眉,“這又是誰教你的?”
阮清刷的捂住了嘴,大眼滴溜溜的轉了一圈,純真無辜的笑瞇瞇道:“我是在姐姐們說話的時候偶然聽見的,可不是從書上看來的。”
蘇輒哪里不知小兒的鬼心眼,這么說便一定是從書上看來的。倒是他不在的這段時間,這小兒都偷偷看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書?
便是轉頭掃了一眼書架,毫不意外的在浩瀚的書海里發現了那么幾本魚目混珠的精妙玄學,蘇輒隱隱記得那些文筆細致的冊子乃是趙連祁先前來這里胡混時留下的,他雖未打開看過,但照著好友的尿性,定然正經不到哪里去,倒是要抽時間徹底清理一下才好。
在蘇輒雷達一般凌厲的目光掃視之下,阮清心虛的伸出手拖過一本厚厚的家譜,“那我們到底要看這些家譜做什么呢?”
蘇輒哼了一聲,低頭翻開阮清手中的那本,修長的手指劃過詳盡的目錄,“這里面記載的俱是當朝以及最近幾代的家族族譜和關系,包括一些重大的事件。你要認清楚每一家的情況,以及這些家族里有哪些重要的人物,每個人物和事件之間的關系以及聯系。上頭連朝中各級官員的詳細都有,甚至延展到后宮。你先搞清楚這些,以后見到一些人的時候才能知道如何應對,恰當入手。”頓了頓,又道:“也免得哪天再在街上撞到人,不知根底的起了沖突,被人找上門來。”
阮清聽到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也難怪蘇輒會一時興起翻出了百家家譜來。早朝的時候他就隱隱覺得紀明澤的態度不對,雖然以前兩人碰面也是針鋒相對,可到了大殿上還是要顧忌皇上的眼色,適當收斂的裝裝樣子。
待下了朝后,蘇輒找來天七略一詢問,心中便有了底兒。
明擺著,自己這是被遷怒了。
蘇輒當時就冷了臉。紀明澤那老匹夫果然是嫌活的太久,不耐煩了。竟敢放任自家那個小混球欺負到了他的人頭上,真當他蘇輒是茹素的不成!
其實阮清先前在信中也略略提過此事,估計是怕他責罵只避重就輕的帶了兩筆,倒是毫不心疼筆墨的夸贊李家小子多次。
相比紀家那個小混球,蘇輒倒是更在意這個李恪,竟是莫名有種被挖了墻角的錯覺。
“什么人可交什么人不可交,什么人可以坦誠以待,什么人要敬而遠之,你都要分清楚。”蘇輒神情肅重,諄諄善誘道:“你還小,看人難免有失,不要輕易被人哄了去,被騙了還幫人數錢才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要知道,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是阿阮,沒有阿阮的善良和純真,他們的心思都藏得很深,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好相處。你可明白?”
阮清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心道,論心思深,有誰能比得過太傅您老人家么?
蘇輒覺得他沒懂,繼續道:“就比如你最近結交的小伙伴,也許以他們現在的年紀還沒有什么大的利益可言,但再過些年,你們都長大了,兄弟情誼也會逐日變遷,等遇上真正需要抉擇的大事時,你特殊的身份就可能成為被利用的因素。就像這些書中記載的那些家族和事件一樣。”
阮清眼睛瞪的大大的,“蘇叔叔是說恪哥哥嗎?恪哥哥很好的,不會變成這樣的。”
蘇輒俊臉驟沉,這一聲恪哥哥喊的真是甜到了人的心坎里,能齁出三斤陳年老痰。不過就是吃了人家幾塊破點心,便忘了日日都是吃誰的喝誰的睡誰的,可真是見異思遷沒良心的很!
但反過來想,人家除了送幾塊破點心也確實沒做什么出格的事,這般師出無名的挑撥離間便是落了下乘,于是,努力壓下嗓子眼兒里的那口老痰,從容大度道:“也許吧。但你將來肯定還會認識更多的人,每個人都不一樣,你可能保證你都看得清楚?”
阮清搖了搖頭,他也覺得自己沒那個本事,首先他就看不懂太傅。
蘇輒滿意的笑了,修長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那就趕緊看吧。要你全部理解確實有些困難,便兩個月之內將這些全部記住,以后再慢慢參悟。哦,對了,本王會隨時抽查。”
阮清望著二三十本厚厚的家譜,小臉頓時垮了下來。這么多書要在兩個月內全部背過,他豈不是沒時間去找恪哥哥他們玩了?
嘴角微不可查的一勾,蘇輒變戲法似得掏出一個八寶盒,打開盒子有八個小小的格子,每個格子里面都放了一種顏色的霜糖,五顏六色,圓滾滾的,看著便覺得好吃。
阮清立馬跟見了肉的惡狗一般,張手撲了過來。
蘇輒卻將手往后一收,重新蓋好了蓋子,鳳眼微吊道:“這個本王暫時替你保管著,每抽查一次,你若答得無誤便賞你一種口味的糖,若是答不出,這糖就歸本王。”
“這糖不是蘇叔叔本就答應帶給我的么······”阮清暗自鄙夷的撇了下嘴。
“是啊,所以本王說暫時替你保管。”蘇輒面不改色,鳳眼狹促道:“殿下只要好好完成本王安排的功課,這些糖便還是殿下的。本王不會偷吃的。”
放屁!上次王爺不就偷偷將我的點心給拿走了。
阮清在心里偷偷翻了個白眼,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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