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7.離奇案件
這個夏天最流行的服裝款式就是殿秋堂的荷葉邊式云肩, 畫樣師傅云懿一改往年只有秋冬才穿云肩的傳統(tǒng), 將輕紗或蕾絲質(zhì)地的飄飄云肩發(fā)揮到了極致。
云肩這東西很有意思，可摘可取, 可隨時搭配各種衣裙款式，其所起到的裝飾程度可媲美后世的紗巾。
反正這個夏天，楚殿秋笑了，云懿笑了，他們經(jīng)營的服裝品牌大獲全勝了。
其他各大成衣鋪都在另辟蹊徑，想通過短款小衫或胡服來對抗云肩，但卻全都鎩羽而歸。
而那些想要效仿云肩的小成衣鋪, 卻遠遠敵不過楚家的名氣，價格只能賣到楚家云肩的十分之一。
海意閣今夏推出的束腰裙反倒給楚家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要知道，云肩這種頗具風情的衣飾，最適合的就是束腰裙或者對襟長衫。
笑笑悶悶不樂。
本朝的這個云師傅比后世的云設(shè)計師可勤奮多了，她之前的那些作品，能拎出來的不過就那么三四款, 而且還都是在婚前設(shè)計的, 到了婚后就不大負責設(shè)計這一塊了——其實云懿還是對公關(guān)應酬更感興趣。
笑笑在上半年的左右互搏中，已經(jīng)把云懿的設(shè)計用遍了，誰想到對方居然還能靈感乍現(xiàn)——之前的云懿, 如果沒有結(jié)婚, 說不定真能在設(shè)計道路上越走越遠。
這世上的很多婚姻, 都在慢慢扼殺女性的思想創(chuàng)造力, 卻在慢慢開發(fā)女性的身體創(chuàng)造力。——除了生孩子養(yǎng)孩子之外，還有很多由婚姻家庭滋生出的大事小情在慢慢磨練著女性的體力和耐力。
當然，這些女性的付出與云懿毫無關(guān)系，她婚后也沒要孩子，討好婆婆也沒辦到，索性就將一腔熱血放在拓展業(yè)務和高調(diào)炫富上了……
閑言少敘，只談當下：笑笑悶悶不樂。
其實笑笑所不知道的是，在現(xiàn)代世界的這個夏天，偏偏流行于大眾的就是荷葉邊式的各種紗裙和小短衫……云懿也算是冥冥中感知到平行世界的天意了……
笑笑不愿避開云肩另辟蹊徑，更不會模仿著云懿的道路前行，于是，便去了陸師傅的工作室。
陸師傅何許人也？正是笑笑從澹臺家挖過來的人才，那個把澹臺老爺氣得差點兒厥過去的奇葩設(shè)計師——陸易威——再差一個字兒就路易威登了。
笑笑步入這間工作室，望了望房間里掛著的各式各樣的奇裝異服，以及正坐在衣服堆里畫樣子的陸師傅。
如今，這個只有十七歲的天才設(shè)計師抬眼看了看自己的老板——比自己還小三歲的天才少女，終于賞臉立起身，將旁邊的一只堆滿了衣服的凳子收拾出來，請老板落座。
這里雖然亂，但笑笑倒很喜歡這種氛圍，充滿著各種輕紗、流蘇、羽毛和珠子的世界，令人恍惚覺得這是維秘演出的后臺。
“你對荷葉式云肩怎么看？”笑笑開門見山，拿起手邊一只黑色流蘇帽子，對著鏡子試戴。
“那是抄襲，”陸師傅熟練地從衣服堆里拿出一件灰綠色的皺褶小披紗，“這是我初春在桃葉渡推出的款式，他們把前面縫在一起就改頭換面拿出去賣。”
經(jīng)他這一提醒，笑笑還真覺得有抄襲之嫌，但元龍朝就是這點不好，衣服是沒什么首造權(quán)的，你家這個樣式火了，不久就會有類似的樣式遍地開花——所以成衣鋪子要想方設(shè)法打造自己的品牌，眼睛明亮的買家們也特別會辨認品牌。
笑笑殘酷地點評了陸師傅的這件小披紗：“我曾經(jīng)見澹臺三姑娘穿過，這個樣式很挑人，只能高個子的苗條女子來穿，所以賣的并不好。反之，小小一圈云肩卻平易近人，高矮胖瘦都能駕馭，只要脖頸不要太短就可以。”
脖子太短的人圍一圈荷葉邊云肩，整個人就像一臺西餐圓桌。
陸師傅若有所思，很快就從衣服堆里取出一條肉桂色的薄紗，飛快地拿起針線將這塊紗進行了捏褶縫紉，在漂亮嫻熟的動作下，不一會兒就縫制成了一件小飛袖的荷葉邊云肩。
在工作室里擺放木頭模特是笑笑的主意，陸師傅對這些實用的試衣模特非常滿意，此刻就走近了一個身著白色對襟長衫的木模特，用針線將手中的云肩縫在了模特肩膀下方的齊胸位置。
笑笑望著眼前這件有些許洛可可風格的東西，一時說不出話來——對方這就無師自通地設(shè)計出了一字肩荷葉衫。
陸師傅對著模特所看右看，又小小修改了一番，才對笑笑道：“這么一來，短脖子的問題解決了。”
笑笑頭頂著黑色流蘇帽子站起身來，望著眼前這件突然變得“很公主”的衣裙，實在是很佩服陸師傅的設(shè)計能力：“很美，除了突出脖頸，也同時突出了肩膀的線條。”
陸師傅把銀針別在自己的領(lǐng)口，任由一絲肉桂色的線順針垂著，對于老板的贊賞很是受用，還忍不住戳云懿的老底：“其實那個云肩也挑人的，穿好了顯得貴氣，若穿不好，就成了小兒家的圍嘴兒。”
笑笑忍不住笑了，看來陸師傅對這個叱詫了整個盛夏的云肩也頗有微詞。
“只是，云肩的好處是能取下來，咱們這個設(shè)計只能固定在衣服上，穿脫并不方便。”笑笑提出質(zhì)疑。
陸師傅認真想了想，突然道：“為何非要取下來？取下來豈不成了云肩？咱們做的又不是云肩。再說了，這世間有幾個女子能將那云肩搭配的很好看？不是撞了色，就是少顯了老，老裝了嫩。”
笑笑頓了頓，居然覺得這話有幾分道理，這件設(shè)計也正合了自己的心思——既不愿步云肩的后塵，又想與之抗衡，這么一來，就有些青出于藍勝于藍的意思了，甚妙。
陸師傅也微微一笑，總算是報了小披紗的仇：“云懿之前設(shè)計的花絳衣，就是將窄窄的小荷葉絳子鑲在袖口和領(lǐng)邊，到底是穿鑿小氣，咱們這回也算是將荷葉邊發(fā)揚光大了。”
“這還遠遠不夠，應該做一些更為大膽的嘗試，咱們可以試著推出一個系列。”笑笑眼睛炯炯有神地望著設(shè)計師，“陸師傅是打算獨立為之，還是與團隊一起來做？”
“先給我?guī)滋鞎r間弄出一些新樣子，到時候請大家再開會表決，姑娘意下如何？”陸師傅也想聽聽其他設(shè)計師的意思。
“嗯……”笑笑摸著下巴，不甘心道：“你說，本朝百姓能接受露出肩膀么？”
陸師傅驚詫地望著笑笑，目光漸漸變得惺惺相惜，過了很久才理智道：“怕是不行吧……”
“好，就當我沒說過。”
……
就在笑笑打定主意要與云懿斗到底的時候，突然就接連收到了兩個令人猝不及防的消息。
第一個消息來自秋紫蘇，這個對唐立寰一往情深的女子，在得到了對方的明確拒絕之后，居然選擇了以死來了卻自己。
雖然被家人及時救了下來，整個人卻變得落落寡歡，自此足不出戶——自此以后，笑笑在任何場合都沒再見過這個人。
后來的事也只是聽說，聽說秋紫蘇莫名其妙白了頭發(fā)，即使想出門也出不去了。
“唉。”小笛兒聽說了這個消息，不由嘆了口氣，之后又連著幾聲長嘆。
“嘆什么？”笑笑并不同情秋紫蘇，反倒覺得這個人太傻，為了個沒緣分的人，竟要將自己的下半生都葬送出去。
“奴婢只是想起了去年的櫻筍會，”小笛兒的眉目間有愁云，“秋姑娘掣的那一只花簽子。”
笑笑這才恍然想起來：“天哪，她的那支簽正是……”
你再不來，我要下雪了。
想到這里，不由人不跟著嘆一聲：真是何苦，自己與自己又無仇，何苦不肯放過自己！
小笛兒又道：“還有秋姑娘的丫頭織云，當時以為她們姑娘輕生救不過來了，想不開就投井殉主了……”
“啊……”這件事簡直比秋紫蘇那件事還讓人吃驚，畢竟這個丫頭是真的獻出了生命，人死不能復生——笑笑連連搖頭，“我若發(fā)生了任何不測，你們都不要做這樣的傻事！實在是不值當?shù)模∮浿业脑挘鋈耸紫纫獮樽约夯睿炎约夯詈昧瞬拍苋フ疹櫦胰伺笥选！?br />
小笛兒的眼圈微微泛紅，不免又說道：“姑娘可還記得那織云的花簽？”
笑笑這才想起，那一日為了熱鬧，幾位貼身丫鬟也都跟著抽了花簽：“人太多，實在是記不清了。”
小笛兒道：“織云抽到的是常春藤，上面寫的詩是：樹生我亦生。”
笑笑蹙著眉頭，不得不感慨命運的安排：“倒像是提前算好了似的，居然一語成讖。”
這件事沒過去幾天，就發(fā)生了第二件令人咋舌不已的事。
這件事甚至上升到了案件，至今衙門也未能破案。
就在七月十五，茶商吉大年的妻子突然猝死，且死狀極為慘烈：七竅流血，死不瞑目。
京都最資深的仵作也沒查出個所以然，這位吉太太一沒有中毒，二沒有犯病，其死前似乎經(jīng)歷了極為恐怖的事情，總之情緒極為強烈，說其是嚇死的也不為過。
最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吉太太猝死時并非獨自一人！事發(fā)之時，吉太太就坐在自家窗邊繡花，當時屋子里還有三四個丫鬟，若是真發(fā)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為什么丫鬟們都沒事？
據(jù)丫鬟們說，太太就像平日似的在窗邊的繡架旁刺繡，繡著繡著就唉聲嘆氣起來，丫頭們正要關(guān)心問上幾句，太太就突然捂著心口倒了地，整個身子蜷著發(fā)抖，把大家嚇了一跳，正要喊人過來，忽聽太太爆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嘶叫，緊接著便七竅流血，沒了氣息。
這個案件至今未破，最終衙門以死者急病突發(fā)草草了結(jié)此案。
但人們的好奇心不死，案子被那些寫話本子的文人們編成了一個又一個離奇的故事，越傳越神。
笑笑本來對這些事情并不大關(guān)心，但對此案卻不得不牽腸掛肚，甚至為此夜不能寐。
因為，這個吉太太算是笑笑的老相識。
吉太太就是辛冉。
就是貓眼兒。
這個曾經(jīng)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女子，居然這樣突然地離奇死了。
此事是否與楚殿秋有關(guān)？
一切都是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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