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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雨后夜游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京都一進(jìn)入六月便解了宵禁, 這番通宵達(dá)旦的盛景將一直延續(xù)到中秋。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趁著大雨過后的涼意,城中的許多人都出來消暑納涼。

  唐家的馬車從傘花巷行來, 這條巷子雖然繁華, 但仍舊保留了幾家賣傘的老店。

  笑笑開心地趴在車窗邊, 念著那些傘鋪?zhàn)拥膶β?lián):“醍醐難灌頂,庇蔭賴當(dāng)頭!這幅對聯(lián)有趣兒!”

  珊娘也不覺看向窗外, 望著那些掛滿了各色油紙傘的傘鋪?zhàn)? 也念出一對楹聯(lián)來:“與時偕行,時晴時雨;無往不多,可卷可舒。”

  起帆一笑:“細(xì)細(xì)一品,竟頗有禪意。”

  馬車?yán)镆呀?jīng)分外涼爽, 車窗的紗簾被涼風(fēng)吹得飛起來。笑笑梳著雙鬟,戴了一對羊脂玉雕刻的小兔子發(fā)簪, 與父母出行,總喜歡打扮的孩子氣:“聽母親的話總沒錯兒,幸虧帶上了娘給準(zhǔn)備的紗氅,到了湖面上說不定會有些冷呢!”

  轉(zhuǎn)眼間,星紋湖便在眼前了。

  笑笑忍不住發(fā)出一陣驚嘆,那千燈街與萬盞堤就是兩條密密的星路, 來往的畫舫與小船仿若夜空的整條銀河墜落在湖中——岸上是星光, 湖面是星光, 游人的眼睛里也皆是星光。

  一家三口都穿著細(xì)麻紗的薄衫, 經(jīng)這湖面的夜風(fēng)一吹, 格外的清爽剔透。

  一艘精致的小畫舫已經(jīng)停在了岸邊, 笑笑看那畫舫的木匾上寫著:兩三點(diǎn)雨。

  “爹,您租的這艘畫舫真有趣兒!”笑笑第一個跑進(jìn)舫中,鞋子踏在甲板上發(fā)出咚咚的聲音。

  起帆扶著珊娘也上了畫舫,珊娘連連招手讓女兒慢些:“雖說畫舫穩(wěn)當(dāng),那船頭還是危險!”

  笑笑高興的管不得那些,站在船頭迎風(fēng)而立,湖風(fēng)從袖管吹進(jìn)來,頑皮涼軟:“若是女兒被風(fēng)送進(jìn)這湖中,恰好可以給娘摘一朵蓮花上來呢!”

  最終還是被船娘扶進(jìn)了舫中,里面盡是雕梁畫棟,珠簾重重,堪比一間上好花廳了。

  珊娘也由起帆扶著坐了下來:“你爹一來到京都,就買了一對兒畫舫,泊在立寰這兒,還不曾用過呢!”

  “一對兒?”笑笑不覺好奇道,“另一艘叫什么名字?七八個星兒?”

  “嗯。”起帆搖了搖扇子,很沒有成就感。

  放到現(xiàn)代,這就是家里擁有兩艘游艇啊!這么拉風(fēng)的事情怎么名字起的跟鬧著玩兒似的——雖然,笑笑很喜歡這倆名字。

  很快有個小廝模樣的人走上船來,行了個禮道:“小的靈璧,見過三老爺、三太太、五姑娘,我們二爺早便吩咐過,若有唐家的人來游湖,便由小的親自伺候!”

  笑笑先一個把靈璧招過來問:“那邊有一艘小畫舫,上面全都是淡紅色的燈光,那是誰家的?”

  靈璧向那湖中仔細(xì)一瞧,便笑道:“回五姑娘,這是咱們家的畫舫,名字叫‘花晨月夕’,被熟絲魏家的魏老板租去了半年。”

  笑笑先回頭看看自己的父親:瞧人家的名字多浪漫啊,花晨月夕……

  珊娘在一旁笑道:“我倒覺得咱們的名字更不落俗套。”

  起帆親自為妻子倒上水仙茶:“意空知我。”

  意空是誰?哦哦,是母親的字。

  笑笑與那靈壁走上船頭,留給父母足夠的二人空間。此時腳下的畫舫已經(jīng)慢慢行起來,與那‘花晨月夕’越離越近,隱約能望見對方的紗幔中有美人起舞,笑笑心下了然:魏老板果然不是攜妻女同游,昨晚的愜園宴之后,總得哄美人開心才是。

  心下一個冷哼,將目光看向別處,卻見那‘花晨月夕’的旁邊,是一艘中等規(guī)模的畫舫,上面別具一格的掛滿了字簾,也不知是何人在那船上,只聞得一陣高妙的簫聲傳來,直劃破湖空,令藕花失色。

  “那又是誰的船?”笑笑問。

  靈璧石很快答道:“這也是咱們家的畫舫,前陣子由一位上官公子租下來,租了一個月。小的也納悶兒呢,這么一艘大畫舫,這上官公子今晚才頭一回用,也并未呼朋喚友,只他一人,帶了兩名書童,伺候著他寫字。”

  笑笑記得,昨晚在愜園便曾見過這位上官公子,這人的舉止言行與其他商賈皆不同,頗有幾分神秘。

  “他那畫舫叫什么名字?”

  “小蜻蜓。”

  “……這么大的中型畫舫,為何叫小蜻蜓?”

  “已經(jīng)有一艘小畫舫叫了蜻蛉兒,因都是綠漆,我們爺便給這一艘叫了小蜻蜓。”

  笑笑蹙眉笑了笑,這倒是很像二哥哥的起名方式。

  畫舫這東西,前世只在電視上見過,倒是在書里看過不少關(guān)于畫舫的記錄。據(jù)說有了西湖,便有了畫舫。歷史上很有名的一位畫舫收集愛好者,叫汪然明,是明代一位儒商,頗有資財,制造了很多在當(dāng)代頗為著名的畫舫。據(jù)說,他的那些畫舫中,有一園,一庵,一瓢,一葉,一片。大型畫舫叫做不系園,隨喜庵;小畫舫則曰團(tuán)瓢,曰觀葉,曰雨絲風(fēng)片。汪然明本人也被稱作湖山主人,據(jù)說還有“不系園約款”十二宜、九忌等等,用舫者資格須具“名流、高僧、知己、美人”這四類,不符合身份者堅決不讓用……

  古人真是會玩兒。

  現(xiàn)代人只會在游艇上開個香檳酒會,搞個party什么的,哪比得上古人的清賞?遠(yuǎn)的不說,就看人家上官公子,都已經(jīng)在小蜻蜓上潑墨成簾卷晚風(fēng)了……

  笑笑用藕荷色的素面團(tuán)扇遮著半張面孔,只露出一對晶晶亮的大眼睛,望著被晚風(fēng)吹散的字簾,如月中白練般紛紛飄落到湖面上。其他畫舫也受到波及,尤其是離它最近的‘花晨月夕’,廊前甲板上就飄落了許多,不得不讓個丫頭去撿起來。

  笑笑也“有幸”得了一條飄過來的字簾,打開來借著船燈一看,見筆精墨妙地寫著兩句詩:孤月空渺渺,夕夕夜航船。

  心下有些疑惑,正思索著,便見簪花從畫艙中走出來:“才切好的香瓜,老爺讓姑娘進(jìn)來嘗嘗!”

  回到艙中,便是一股好聞的香瓜味兒,配著湖面上荷花荷葉的清香氣,以及艙中所燃的驅(qū)蚊艾的味道,便合成了仲夏夜里特有的氣息。

  “好甜呢!”笑笑拿起一牙香瓜,咬了一口。

  起帆看到笑笑手中的字簾,便打開一看:“詩倒是有限,字卻是極好的。才女瞧著呢?”

  珊娘便也湊過來看:“確是好字,這是從哪里得來的?”

  “爹娘可還記得昨晚宴上的那位上官公子?這是從他的畫舫上飄過來的。”笑笑開始吃第二牙香瓜,“他在那畫舫上又是寫字又是吹簫的,晚風(fēng)一吹,那些字簾被散得到處都是!就跟故意的似的。”

  “不可妄度他人。”珊娘拍拍女兒的手。

  笑笑便住了口,聽媽媽的話,只埋頭吃瓜。

  “昨晚聽過他的簫,低幽如咽,出神入化。”珊娘又仔細(xì)看了看這幅字,“未想到,這一手字竟臻微入妙……不經(jīng)歷五六十年的寒暑,恐難得此功。”

  “娘的意思是……”——這些字并不是上官公子寫的?

  笑笑看了看父親:“爹怎么看?”

  “我不會看字,只能勉強(qiáng)看人。”起帆抿了一口茶,“那位上官公子不像個商人。”

  “那他是什么人?”

  “笑笑怎么看?”啟帆反問女兒,又笑著看了一眼妻子,鼓勵女兒道:“沒有外人,可放肆妄言。”

  笑笑思索良久,憋出一句文縐縐的話:“茶淫桔虐,書蠡詩魔。”

  夫妻二人都被女兒的話逗樂了——笑笑的意思,其實(shí)就是指擅長風(fēng)花雪月的紈绔子弟。

  “莫要小看這茶淫桔虐,書蠡詩魔,”起帆正色道,“只怕需要幾輩子的財力積淀。”

  “若說是詩魔,這一句詩又太平常了些。”珊娘也搖搖頭。

  “那他就是附庸風(fēng)雅的人!”笑笑經(jīng)過父親的鼓勵,又妄言了一句。

  “他那簫聲卻是真的。”起帆拿起字來又看了看,“說是做貫通南北的生意,將北方的棉綢與南方的茶葉進(jìn)行通商,但眼睛里卻缺乏算計者的靈光,昨日在席間同他聊了聊品茶的事,也知之甚少。”

  “說不定真正做生意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父兄,他昨晚不過是替代父兄前來的。”笑笑分析道。

  “或許吧。”起帆搖了搖扇子,不再深談。

  笑笑卻對那位上官公子越發(fā)好奇了,甚至陡然產(chǎn)生了一個離奇的猜測,又覺得自己過于捕風(fēng)捉影了。

  “笑笑的生辰,爹娘還沒有表示呢。”珊娘一笑。

  笑笑指了指自己發(fā)髻上的小兔玉簪:“娘不是送了女兒一套玉兔頭面么?”

  “看來就剩爹了。”起帆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笑笑當(dāng)然記得,前世的13歲生日,提前便收到了爸爸的禮物——是一輛很漂亮的單車。

  這一世呢,老爹不會送自己一輛馬車吧……

  “七八個星怎么樣?”起帆道。

  七八個什么?笑笑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驚呼:“老爹,你要送我一艘大畫舫嗎?!”

  “再說老就不送了。”

  “氣宇軒昂風(fēng)度翩翩的爹,您是要送女兒一艘畫舫嗎?”笑笑難掩激動,這放到現(xiàn)代就是一艘游輪啊~

  “畫舫不大。”起帆打量著目前這座畫舫寬敞的內(nèi)艙,“與這一艘差不多。之所以叫七八個星,是因那畫艙頂層皆由琉璃制成,坐在艙中,即可觀星。”

  “爹,你太帥了!娘,你太美了!”笑笑開心得恨不得翻上幾個跟頭。

  “你太寵著她了。”珊娘不覺道。

  “早晚也是她的嫁妝,倒不如現(xiàn)下給了,趁著年輕愛玩,和同窗們一起游游湖,豈不妙哉?”

  珊娘聞言,也深深贊同,便只笑不語了。

  起帆望著自己的女兒,認(rèn)真道:“光陰苦短,不可辜負(fù)年華。”

  笑笑重重地點(diǎn)頭:“是以,咱們每晚都要像今日這樣秉燭夜游才是。”

  說的父母一笑,起帆道:“什么時候想游湖了,便去找靈壁,讓他給你把‘七八個星’牽出來。”

  笑笑甜甜謝過父親,望著窗外更加熱鬧的湖面:“咱們?nèi)ネ饷婵纯窗桑『孟裼腥嗽诖戏艧熁兀 ?br />
  真的是有人放煙花,但并非高高上天的那種,而是捏在手里的‘提金’,類似于現(xiàn)代的線香花火——長長的一根線,從頂端點(diǎn)燃,爆出璀璨的小火花,熱烈地一路燃上來,快到手邊時趕緊扔到湖里去。

  起帆和珊娘則看向更遠(yuǎn)處的夜山,談起他們十幾年前登那座山時的情景……

  笑笑不再打擾父母,悄悄走到船尾,望著滿湖的星光燈光,很怕眼前的一切是個夢。

  正在患得患失的時候,卻見不遠(yuǎn)處航來一艘大大的畫舫,有二層樓高,裝飾著許多彩燈,波光流影間,仿佛霓虹燈似的。

  大畫舫的船尾正對著自己,船尾站著個人,穿著清渺的紗衣,夜風(fēng)吹過,輕紗層起,仿佛暗夜曇花。

  笑笑暗忖:這誰呀?打扮的跟個大水母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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