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剿殺
關(guān)于趙家的報復(fù),白福貴是真心實(shí)意地?fù)?dān)憂。
然而,擔(dān)憂和事情真的爆發(fā)那一刻時的恐懼,是無法比擬的。
一大早,按照白芙蓉的要求,小福貴早起品嘗每一種植物上的露珠,感受著大自然的饋贈,指不定還能撿拾到一些修煉奧義。
例如,此刻荷葉捧住水珠的軌跡圓潤如白銀,讓白福貴深覺財富銀錢的可貴,激發(fā)他修煉前進(jìn)的動力。
但是,白福貴絕對想不著今兒早上一起來,懶腰還沒撐開,就看到一大隊(duì)人馬氣勢洶洶的從落月鎮(zhèn)直通黑森林深處的官道殺了過去。
乍一看,跟誰家迎親似的。
領(lǐng)頭的趙家掌柜白福貴認(rèn)得,前幾年臨月城排擠白老大的金光地時,白福貴惡狠狠記住過燕虹君和趙霹靂的模樣。
沒想到,今日舊仇再相見,和諧美好如初戀。
白福貴呆呆立在原地。
他發(fā)現(xiàn)那群人中竟然有飛天遁地者。
那是晉入元嬰期的標(biāo)志,肉身飛天,窺伺分毫天地之道。
白福貴:“……”
人群隆隆而去,眾多腳掌重重踏地濺起一層黃土。
白福貴望著喧鬧復(fù)又靜的官道,后知后覺察覺自己腿肚子是抖的。
白老爹總是恨鐵不成鋼地說白家人從來沒有慫蛋,怎得到了白福貴這顆獨(dú)苗這里,膽子比天賦還爛。
以往,白福貴總理直氣壯反駁,老爹好意思說我,白家最后的殘支不也是畏畏怯怯龜縮于這大黑森林,真當(dāng)沒人知道咱家是白起后人嗎?
白福貴:呸,分明白芙蓉這外鄉(xiāng)小潑皮都知道。
白起是什么人?
為大秦王朝立下不世之功的殺神修士,揮手滅千軍,悍勇無比的兵家名將,青史留名萬人稱頌!
現(xiàn)在的白家呢?
每當(dāng)這時,白昌平總會心梗到臉色青白,半晌晦氣一擺手,放棄說教。
往日幼稚的小福貴會得意于嘴仗勝利,然而此時此刻,望著死寂官道,他覺得天色都是黑的。
他爹是對的。
白芙蓉于他有恩,真的有恩。
這幾個月來,她教他訓(xùn)他,拿出了遠(yuǎn)比慈父白昌平更多的方法和狠心,白福貴之前二十年積攢的修為心得都未必有跟著白芙蓉出世入世這幾月來的多。
他白福貴真不是忘恩負(fù)義之人。
可是元嬰期和金丹期的差距哪里是一句‘晉了一級’能說得清楚的?
老話說,不到元嬰不入道,不及化神不做仙。
青年看著自己蒼白的雙手,悲哀發(fā)覺自己真的是怕死。
可是,勇道之所以成為兵家修士的萬勝法寶之一,其奧義便在于敢為他人之不敢為,臨登天之難則大義凜然。
恩人有難,怎可不救?
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白福貴心里苦的像是小媳婦,卻依舊勉強(qiáng)站直身體,克制恐懼,念了法訣往黑森林中沖。
小福貴:白扒皮小恩人,你等著,我來救你了!嗖!
今日之前,他從不愿意承認(rèn)自己是兵家修士,他只說自己是個無門無道的普通仙修。
今日之后,他會端正自己,面朝本心。
綠林在身側(cè)飛快后退,白福貴順著趙家尋仇大部隊(duì)的腳印車轍而來,心中越來越急。
森林深處安靜到可怕。
近在眼前了,白福貴滿臉汗水,從背后拔出自己的劍。
忽然一聲巨響從遠(yuǎn)處傳來,震得大地顫抖,千萬只鳥嘶鳴著從林間奔逃。
白福貴一驚,條件反射攥緊了手中劍。
煙塵從林深處擴(kuò)散,那氣味和白芙蓉煮的毒飯有一拼。
緊接著一陣密集箭雨聲,糟亂的尖叫聽的白福貴腳下踉蹌,幾乎是連滾帶爬跌到了落月湖邊。
湖邊機(jī)關(guān)木屋四壁張開,宛如振翅雄鷹,露出銀合金夾板間厚達(dá)三尺的機(jī)關(guān)叢林,那沾染著劇毒的箭矢,漆黑的炮管,金屬網(wǎng)密密麻麻,一眼望過去竟讓人肉眼無法辨清其中的神兵種類,數(shù)量之繁多,令人背生寒氣。
臨近樹林土地表面有一巨坑,濃郁硫磺味如煙瘴,障住能嗆死人。
坑中血跡零散,趙霹靂帶著的二十多人,無一例外倒伏在地。
白芙蓉緩緩從炮擊的煙霧中走出來,趙霹靂瞪大眼睛。
“這不可能……”
我分明看到那雷光斬劈到了這婆娘身上。
白芙蓉抬手坂動木屋一處開關(guān),又是一陣箭雨彈射——
偽禁金制作的箭矢方才第一次射穿了仙人們的防御罩,宛如一聲令下,破!第二次——就在此時,箭矢鑲毒,無情穿透了仙修們備受摧殘的肉體。
金屬穿肉的聲音,聽起來煞是好聽。
白芙蓉帶著手套撿起一只斷箭,掂了掂,沖喘不上氣的趙霹靂露出笑容,這笑當(dāng)真充滿惡意:
“爆炸的滋味怎么樣趙掌柜?”
“能讓您體會到閻王殿門口溜達(dá)的感覺嗎?”
毒汁順著血液奔流,趙霹靂費(fèi)力拔出箭,疼的兩眼翻白:
“無恥之人,白芙蓉,你真令人不齒!”
白芙蓉愜意一笑,眉眼彎彎的模樣看著清純甜美:
“下毒就無恥了?”
“那趙掌柜買兇算怎么回事兒呢?”
“做生意嘛,本來就是有輸有贏有來有往,太較真兒容易丟命啊前輩。”
說著,白芙蓉親昵拍拍趙霹靂的臉,那聲音啪啪作響,勝似耳光。
氣血攻心催動毒液加速,趙霹靂的調(diào)息已經(jīng)跟不上毒液進(jìn)逼速度,生機(jī)正在快速流失。
白芙蓉居高臨下望他:
“我就說修煉是件沙雕事。”
“除非你肉身成圣,不然,這爆炸沖擊當(dāng)量,你肯定要傻楞抵抗。”
“而那炮彈,我可是專門計算過的。”
“你們活不了。”
趙霹靂:???
這話說的冷漠,聽著重傷,如果有力氣趙掌柜很想跳起來和白芙蓉大戰(zhàn)三百回合,把這小扒皮撕成禿子——奈何趙霹靂已經(jīng)聽不到了。
鮮血從他被震碎的五臟涌出來順著口鼻汩汩流淌,濕潤土地。
直挺挺一具人尸橫在白芙蓉腳下,令她心生荒謬。
上輩子家鄉(xiāng)算是和平地帶,法律之光照耀到的地方,仇殺是少見的。
現(xiàn)在這現(xiàn)場,真像原始社會毫無秩序觀念的同類向食。
白芙蓉心中嘆氣,俏臉無表情,比那腳下趙霹靂死不瞑目的臉瞅著還要陰森可怖。
坑中還有修為高的幾個元嬰期沒死透,白芙蓉?fù)]手,待命在木屋旁的雞仔興奮地蹦起來,拉下放箭閘。
轟隆隆又是一陣箭雨。
坑中再無一人掙扎。
白芙蓉拾起碰到自己手臂彈落的箭矢,擦擦干凈回收。
合金箭頭,很貴的。
落月湖旁準(zhǔn)備‘兩肋插刀’的小福貴看的渾身發(fā)抖。
白芙蓉抬頭望見他,綻開笑容:
“早啊,福貴哥,來送信嗎?”
居住于落月湖周圍的妖獸們紛紛幫忙收拾現(xiàn)場,有的變作人形,有的施展法術(shù),仙修們的尸體一具具從白福貴身旁拖走。
他們死前痛苦的面容深深地刻在白福貴心中。
有什么東西破了,化作滾燙的熱血奔涌而出。
白福貴忽然不怕了。
他抖著腳拄劍站起來,面上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沒,沒有信件。”
“小木人帽子里空的……”
此時,一個女修士怒目猙獰面色死白從白福貴旁拖拽過去——
白福貴:“……”媽丫!
白福貴話音一抖,熱汗?jié)L滾而下。
白芙蓉見他這般心中緩緩放心。
總算是給福貴哥開了葷,沒有辜負(fù)白昌平老爺子的囑托。
有的妖獸想要就地將死尸衣服擼光翻找靈寶,被李不咎一個眼神制止。
這事兒既然是白芙蓉做主,臨時加了純白的小福貴一只,她肯定不想暴露太兇殘的世界在白福貴面前。
李不咎瞧著白芙蓉的眼神帶著點(diǎn)探究。
心狠手辣表里不一的女人,瞧不出來竟然還有點(diǎn)同情心。
真是鱷魚眼淚。
白芙蓉:多謝贊美。
李不咎:客氣。
白福貴手中無意識握著寶劍,白芙蓉跑過來拉著他胳膊軟聲道:
“謝謝福貴哥呀。”
“我知道你是來救我的。”
看著這女羅剎全然不同的面目,白福貴心中復(fù)雜,卻莫名地并不恐懼,只是心緒難言道:
“確實(shí)是。”
“可是我啥忙都沒幫上。”
白芙蓉聞言朗聲大笑,面容隨著笑容帶上了濃重艷色:
“我以為,那日傍晚臨月城的刺殺,會讓福貴哥你明白我的天賦異稟呢。”
“哪里用得著擔(dān)心我呢?”
白福貴:“……”可去你媽的。
白福貴不覺得惡心或者驚懼了,他只覺得自己一腔熱血都喂了狗。
隨即他黑著臉?biāo)﹂_白芙蓉的手,掐了輕身訣,一句話不留,轉(zhuǎn)身就走了。
望著他遠(yuǎn)去消失于林間的身影,白芙蓉收斂了笑容,沖熱切到流口水的妖獸道:
“好啦,難為你們了。”
“想吃就吃,想拿就拿吧。”
“記得弄完了燒干凈。”
妖獸們興高采烈分剮吃修士去了,李不咎走上前來,點(diǎn)評:
“他確實(shí)算得上白家人。”
“血脈里流的也確實(shí)是兵家血。”
“第一次見血,恢復(fù)夠快。”
白芙蓉嘁一聲,笑道:
“如此說來,你們妖修個個生性喜食生人吞修為,悍不畏死者居多。”
“豈不是天生的兵家?”
“想夸自己直說呀不咎。”
李不咎:“……”
李不咎冷漠望她一眼,沒作聲。
至此,趙霹靂被誅,一夜間臨月城趙家酒莊全部被推。
燕家巍然不動,黑森林白掌柜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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