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尸王
此為防盜章 世子無咎的神情語調言行舉止慢慢浮出水面, 董小姐甩甩腦袋, 揉了揉僵硬的脖筋,把這念頭又摁了下去。
她在這個夢里遇到的男女老幼各色人等,撇開子柔, 性別、年紀、身份最接近的也就是世子無咎了,可無咎顯然沒認出她, 況且他倆單獨相處了大半夜也沒觸發什么特效,可見從夢里出去的辦法不在他那兒。
雖然直覺讓她去吃世子的回頭草, 但是董小姐嗤之以鼻——直覺靠譜的話她去買彩票算了。
既然目前沒法證實又沒法證偽,那么風險最小的選擇還是暗中觀察, 以觀后效——萬一把子柔送回晉國才是達成任務的關鍵條件呢?
“娘子在思慮什么?如此出神?”子柔的目光帶了寒意,像水一樣從她臉上滑過, 落在她按住刀柄的手上。
甭管認錯沒認錯,在摸清楚對方底細之前千萬不能打草驚蛇,他們之間暫時沒什么利益沖突, 可要是被他知道自己是個水貨, 那就保不齊會做出什么來了。
董曉悅當即垂下手, 摁了摁太陽穴, 無奈地笑了笑:“昨夜趕了大半夜路, 有點累了。不殺婦孺耄耋是我們夫子定的規矩,入門的時候每個人都發了血誓, 我們這些人成天刀尖上打滾, 不得不信邪, 要我說, 這都是婦人之仁,煩得很。”
子柔撫了撫手肘,笑著揶揄:“娘子這么說,倒似自己并非女子。”
董曉悅翻身上馬,一甩頭發:“我流水刀自然不是一般女子。”
子柔開懷大笑,目光在她身上打了個轉,只見一身窄袖短衣將她身段勾勒得玲瓏有致,聲音便染上一層曖昧的意味:“我倒聽聞,流水刀是個絕色女子,娘子這張臉怕是動了手腳罷?不知何時有幸一窺真容?”
董曉悅嫣然一笑,轉過臉去翻了個白眼,啊呸,油膩。
子柔又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掛在腰間的刀鞘,頗為遺憾地說道:“我還聽聞,流水刀輕易不出鞘,一出鞘便要見血,否則我一定要向娘子討教切磋一二。”
“不敢當。”董曉悅暗暗把陳子罵了個狗血淋頭。
“陳娘子這樣的絕頂高手,千里迢迢前來楚國,專程護送我回晉,著實大材小用,”子柔說到這里頓了頓,仿佛不經意地瞥了瞥董曉悅,“娘子可有別的要務在身?”
董曉悅打從見面就本能地不信賴他,自然沒把刺殺世子無咎和找尋秘寶的事和盤托出,聽出他在試探自己,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控制住微表情和小動作:“接活的是夫子,我只管照辦就是了,管他殺人還是救人,有錢賺是正經。”
“娘子豁達,所言甚是。”子柔不再深究。
前方山道狹窄,被兩旁樹木橫生的枝椏擋去大半,兩人只得下馬步行,不知不覺中已經金烏西墜,暮色四合,山林顯得益發幽暗深邃。
兩人打算尋片空地生堆篝火過夜。
“委屈娘子棲息長林,露宿草莽。”子柔一邊客套一邊把韁繩拴在樹上。
“公子客氣了,”董曉悅禮尚往來,“我本來就是村姑一個,倒是公子金枝玉葉,實在委屈您了。”
他們一早達成了共識,為了避免受到盤查,盡量不住傳舍和客官,一路上寄宿農戶和山民家,若是日落時附近沒有人煙,那就在野外對付一夜。
董曉悅去拾柴生火,子柔則把行囊從馬背上卸下,打開包袱取出干糧。
不一會兒火生好了,兩人圍著篝火就著清水吃了點粟米餅和肉干。
兩人互相提防,白天忙著趕路還沒什么,一閑下來氣氛便有些古怪,子柔不時與她閑聊兩句,但董曉悅總疑心他話里有話,心里的弦緊緊繃著,倒比趕路還累。
董曉悅趁著子柔不注意,隔著搖曳的火光和煙霧細細打量他的臉,那五官眉眼都和梁玄一模一樣,偏偏有種難以言喻的違和感。
且不說和燕王的魂魄有沒有關系,這個晉公子本人身上也有不少疑點,董曉悅背靠大樹裝作閉目養神,心里暗暗把昨夜以來的經歷從頭到尾縷了一遍,終于意識到自己心里隱隱的不對勁是打哪兒來的。
按理說子柔并不知道晉國大夫派人給他帶信并護送他回國篡位,可他卻未卜先知地作好了逃亡的準備,不但殺了仆人,還讓農婦提前準備了馬匹和行李——不管自己去不去找他,他都預備今天跑路。
可他身為一國公子,就算真要走,用得著這么鬼鬼祟祟么?除非他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心里有鬼。
監視他的奴仆是晉國世子派的,說穿了那是晉人的事,和楚國人無關,那他為什么要千方百計躲避楚國的關隘,甚至不惜露宿野地呢?因為他犯的事和楚國有關。
楚國這兩天有什么大事?世子被刺啊!
董曉悅順理成章地推測到這里,頓時恍然大悟,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脈——子柔很可能在行刺無咎的計劃里扮演了重要角色,甚至可能是主謀。刺客沒回去復命,直到早上楚宮里也沒有傳出世子的消息,子柔生怕行刺失敗計謀敗露,所以急著跑路。
這么一來他的古怪行徑便都說得通了。
董曉悅不知道他和無咎有什么過節,他要殺楚世子,她的任務也是殺楚世子,怎么看他們都是利益一致、目標統一,可有了這個猜測之后,她對子柔的反感和戒備反而越發強烈了。
想到這里,她不自覺伸手入懷,用指尖輕撫那根紅纓繩,心里仿佛有根纖細的弦顫了顫,一種安心的疲憊慢慢蔓延到全身,睡意襲來,眼皮發沉,終于逐漸失去了知覺。
第二天清晨醒來時火堆已經熄滅了,董曉悅睜開眼先警覺地看向子柔,只見他靠在旁邊的樹上,垂著頭闔著眼,呼吸均勻,似乎還沒醒。
她先打開手邊的包袱檢查了一下,心立即涼了半截。她昨晚多留了個心眼,在包袱結上用頭發絲做了個記號,現在她發現包袱被人動過。
包袱里的東西倒是一件沒少,里面也沒有什么機密的東西,但是這個認知讓人很不舒服——董小姐成長在社會主義陽光的照耀下,對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有種天生的排斥。
董曉悅確認了懷里的纓繩和腰帶里的□□還在原地,松了一口氣。但是她睡起覺來非常死,保不齊那卑鄙的晉公子變本加厲,哪天趁她熟睡搜她身。
□□留著能防身,那根繩子就完全是累贅了,當然是趁早扔了免除后顧之憂。
董曉悅猶豫了半天,到底沒舍得扔,最終把那條長長的絲繩團成一團塞進中衣里,緊貼著心口。
***
世子無咎這婚結得十分不易,先是胸口被刺了個洞,接著夫人又跑了,折騰到早上還得打疊起精神忽悠他父王,應付那哭哭啼啼的狐姬。
一攤子事情處理完,他體力透支過度,又發起燒來,喝了點醫者熬的安神藥,不一會兒便睡了個昏天黑地。
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破曉。
無咎睜開眼睛一看這光景,心道不好,趕緊叫來親信侍衛:“你立即去大王宮中打聽打聽,可曾找到夫人和晉國公子的下落。”
侍衛不多時便回來復命:“回稟殿下,大王昨日派人前去晉公子府上,只見府中一應奴仆俱都橫尸斃命,公子子柔不知去向,侍衛在后庭中發現一處地道,入內查探,只見狹窄深邃,不知通往何方”
畢竟事涉他國公子,楚王也不好大張旗鼓地去拿人,只派了三五侍衛,隧道在地底下,誰也沒有透視眼,天知道通向哪里,只好親自爬一遍。
誰知那隧道并非華山一條路,竟如同蛛網一樣不時分岔,往往爬了半天發現是條死路,只得再原路退回,幾個人折騰了好半天,找到出口那口旱井時,黃花菜都涼了。
那農婦也沒法提供什么信息,因為侍衛找上門時,母子倆身上一絲熱氣也沒有,顯然已經死了好幾個時辰了。
“是服毒身亡的,”侍衛嘆了口氣,“□□下在雞湯里。”
無咎不由皺了皺眉,他早知子柔陰狠,卻不料他連周歲的乳兒都不放過。
“屋里有幾只碗?”無咎問道。
“回稟殿下,有兩只,”侍衛不愧是他心腹,行事縝密,這些細節也打聽得一清二楚,“案上一只空碗,地上一只摔作兩半,有殘湯痕跡,依仆之見,公子子柔當是獨自出逃。”
無咎忖了忖,搖搖頭:“貴客用膳,那農婦必然侍立一旁待客人走了再用他剩下的殘羹冷炙貧家沒有那些講究,多半就取客人的碗用,子柔并非孤身一人。”
“世子真是料事如神!”
無咎撩了撩眼皮:“那些奉承話省省罷,另一人或許就是被他劫持的夫人扶孤起身。”
“您的傷勢”
無咎瞪了他一眼,侍衛不敢違逆,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來,還細心地在他背后墊了團被褥。
“取絹帛與筆墨來。”無咎定了定神,掖掖疼出的冷汗。
“殿下可是要賦詩?”
“”要不是受了傷,無咎真想晃晃他的腦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裝了水。
心腹很快把他要的東西取了來,很有眼色地幫他托著小案桌。
無咎捏著筆管略想了想,胸有成竹地下筆,不一會兒便勾勒出一個秀美的女子,惟妙惟肖,形神兼備,一對眼睛尤其有神——只要了解一些畫史就會發現,這幅畫的運筆不像先秦繪畫那樣古拙,倒有點顧愷之筆下洛神的味道。
“叫畫師多描摹一些,連同公子子柔的畫像一起散發到各處關隘再命人去東郊山里搜尋掘地三尺也要給孤找出來,”末了不忘叮囑,“切莫傷了夫人”
侍衛雙手接過,唱了聲喏,不禁納悶,世子殿下為何斷定夫人被晉公子劫持了?
無咎沒給他機會發問,揮揮手打發他走——總不能讓人知道世子夫人是自己跟著小白臉跑的吧。
無咎睡不著了,躺在床上越想越氣,不管怎樣先活捉回來,捉到了再想怎么整治她。
只是古代交通不發達,又是拉拉雜雜那么大一隊人,穿越諸國時還有一套送往迎來的繁文縟節,無論如何都快不了,一日趕不上幾十里路就要在客舍、逆旅落腳過夜。
他們歇歇停停,一路上風平浪靜,只是行至宋國商丘郊外時,魯姬身邊一名侍女不知怎么染上了時疫,魯大夫出于謹慎,把與那侍女同食同宿的其他幾人也一同隔離,如此一來,魯姬身邊便多出幾個空缺,需要從粗使的婢女中拔擢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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