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梅花真絕色
好不容易得了出門的機會,即便是春寒料峭,戚常念也坐著輪椅去了梅園賞花,園子里大片大片紅白相間的梅花抓住了冬天的尾巴熱情綻放。
她坐在園中間的亭子里,三面都用簾子圍了起來,擋住了不識趣的寒風。旁邊還燒著炭火,溫著酒,一身狐裘裹身,顯得整個人白白凈凈,暖洋洋的,手指時不時地敲打一下椅子,瞧著格外慵懶。
明珠沒來,就春草站在身后,幫她溫著小酒,主仆二人,愜意得很。
此處陽光正好,落在她身上顯得格外溫和寧靜,這樣的形象是她過去不曾有過的。
戚常念抿了一口酒,還不等她放下酒杯,就聽見了一道溫柔的女聲發(fā)出一道驚呼。
“皇后娘娘?”
戚常念一回頭,就看見鄭蓉兒穿著一身鵝黃色的宮裝,帶著宮女從不遠處走來,靈動青春,洋溢著少女的氣息,似是不小心撞見自己,趕忙屈膝行禮解釋道,“妾身不知娘娘在此,見園子里的梅花開得正好,想采一些回去放著,驚擾了娘娘,還望娘娘恕罪。”
戚常念淡淡一笑,“無妨,起來吧。”
“多謝皇后娘娘。”
鄭蓉兒抱著懷中的紅梅入了亭子,她年歲小,比起戚常念來,可以說是正是最好的青春年華。
春草見她這般抱著懷里的梅花,上面還沾著露水,不由得道:“梅花沾水,容易打濕衣衫,奴婢幫您尋個花瓶放著吧。”
誰知鄭蓉兒微微垂首一笑,臉頰紅了一大片,和手中的紅梅正是交相輝映。她低道:“這是妾身今日在園子里尋見的開得最好的梅花。”
戚常念微微挑眉,看著她沒有說話,繼續(xù)抿著手中的溫酒,有些涼了,但味道剛剛好,辣中帶有清甜。
鄭蓉兒見狀,抬眸,杏眼透亮地望著戚常念,瞧著像炫耀,又有說不出的真誠和稚氣,“本是想將它放在陛下宮里的。”可言語中又真的藏著一分說不出的羞澀,“陛下最是喜歡梅花。”
所以,她不想交給任何人。
戚常念喝酒的動作半點沒有卡頓,仿佛早有預料。少女懷春,心事總是顯而易見寫在臉上。
更何況,紀昀深的皮相確實是一頂一的好,她從前不也被他迷得昏昏沉沉,不知所以。他又是愛笑,話語溫和,大多數(shù)時候情緒藏得極好,根本瞧不出他生氣了,鄭蓉兒這樣的小姑娘栽在他手里不足為奇。
只是……紀昀深不喜歡梅花。
他從前跟著梅嬪的時候日子過得不太好,所以與梅有關的東西他都不大喜歡,她倒是喜歡梅花,可那些年一直顧念著他的喜好,宮中即便擺放花草也常常是以蘭草荷花為主。
不過,戚常念的手微頓,想起了自己前些日子在承乾殿看見的那瓶梅花,就放在窗臺之上,還透著幽幽的香氣,紅白相間,搭配得艷麗極了,好像自那之后,承乾殿的梅花就不曾缺過……
她抿了抿唇,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忍不住發(fā)出了一聲低笑,笑中帶著濃濃的諷刺意味。
聞聲,鄭蓉兒的臉色一僵,抱著梅花的手緊了緊,“娘娘……”
戚常念抬眸,仿佛這才記起她還在一般,她敷衍地解釋了一下,“想起了一些和梅花有關的趣事。”
“哦。”鄭蓉兒應了一聲,可臉色還是有些難堪。這樣的借口誰會信,她必然是在嘲諷自己。更何況,這些日子,陛下去咸福宮的日子確實少了很多,而戚常念這段時間就住在承乾殿。
她握著梅枝的手越來越緊,陛下難不成真的又喜歡上了這個女人?可戚家已倒,她又成了廢人,廢、鄭蓉兒看見戚常念舉著酒杯的手這才反應過來,她的手好了!
鄭蓉兒杏眸微驚,若不是那手腕上的疤痕鮮明可見,就戚常念這嫻熟平穩(wěn)的動作,她都要以為她手腳盡廢是謠言了。
難怪陛下近來不許任何人入承乾殿,恐怕就是為了隱瞞她傷勢好了的消息吧。
父親還說什么不要輕舉妄動。
……
戚常念看著她都快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的梅花揉碎了,不由得挑了挑眉,對春草道:“給貴妃上酒。”
“是。”
鄭貴妃回神,趕忙松開手,順勢端起酒杯,淺抿了一小口,然后道:“多謝皇后娘娘。”
她放下酒杯,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娘娘,妾身有一盒上好的祛痕膏,若是不嫌棄,妾身可叫人拿來送與您。”
戚常念笑了笑,“不必了,你留著自己用吧。”
她留著這些疤,才好記得自己吃了多少苦。
“是。”鄭蓉兒干笑了兩下。
明明二人也不是初見,從前在那些宮宴上,她跟隨父親入宮,見到戚常念到機會不算少。可眼下她與戚常念枯坐著,總有一種坐立難安的感覺。
她小口小口地將一杯酒喝完,臉上染了些許紅暈,低道:“妾身出來也有些時辰了,這花還需盡早插上,便不陪娘娘久坐了。”
戚常念點點頭,“嗯,回吧。”
她看著鄭蓉兒離開,倩影窈窕,帶著微亂的腳步走得有些匆忙。
戚常念淺笑了一下,到底還是個孩子。即便是有鄭太傅幫持,又哪里能事事謹慎呢。
她看著這滿園子的梅花,園林開遍,盡是芳華。
戚常念又飲一杯酒,也不知道紀昀深是不是對這小丫頭動了心,還是說也同從前待自己一樣,許她溫柔陷阱。她眼睫微闔,然后諷笑一聲,帝王哪里有心。恐怕這小丫頭很快就會沉不住氣了。
最好是快些,狠些,才好叫紀昀深愧疚心疼,給她多些補償便利才好。
她扭頭沖春草示意了一下,在園中折了一株白梅帶了回去,來了一趟總要帶些什么才好交差。
回去的路上,木輪子壓在地面上的聲音嘎吱嘎吱響,還沒走多遠就看見了遠處匆匆而來的張潮生,身后還跟著崔廉和。
輪椅停下,她道:“張?zhí)t(yī)。”
張潮生看見了她,低頭行禮,“參見皇后娘娘。”
二人對面而立,不再說話,顯得再像陌生人不過。
崔廉和瞧著,立馬上前一步,道:“見過皇后娘娘。”他聲音里帶著一絲雀躍,“奴才名叫崔廉和,是張?zhí)t(yī)的徒弟。”
戚常念視線偏了偏,瞧見了崔廉和,是個有些瘦削的文弱男子,和張潮生不太一樣。
她點了點頭,剛要開口,就聽張潮生先道:“太后還等著微臣請脈,恕微臣不能失禮,先走一步。”
話落,張潮生便先行離開,崔廉和被自己師父這一通膽大妄為的操作嚇得差點跪在地上,本想替他找補找補,卻聽已經走出好幾步遠的張潮生喊道:“還不快跟上來。”
崔廉和只好沖皇后娘娘苦笑一下,“娘娘見諒。”然后趕緊離開,心底卻在暗罵難怪這老古板干了半輩子升不了官,誰敢半路撞上皇后自己先走的?
崔廉和氣得頭腦發(fā)昏,他尋思著,自己是不是該另尋出路,換個師父了。跟著這樣的人,只怕以后是要連累自己的啊!
官道上,戚常念的面色倒是很平靜。
反正早已說過兩不相欠,如此疏遠甚好,以后就不必擔憂連累他了。
晚間紀昀深回來時,遠遠地就聽見他喊:“念念,我回來了。”
戚常念坐在房里假寐,聽見他的聲音出門相迎,可一見到他人便呆在了原地。
只見他抱著一大捧盛開的紅梅走近,和鄭蓉兒那一束如出一轍。
他把紅梅都放在戚常念手中,笑道:“聽聞你今日去了梅園,我便也去了。你可有采到自己心儀的梅花?快拿出來我悄悄,看咱們誰挑的梅花好。”
她咬了咬唇,微笑道:“當然是陛下的梅花好看。”
今日起,她再也不想看到梅花了。
“真的嗎?”紀昀深拉著她回房間,看著桌上的白梅,朗聲道,“嗯,果然還是我的紅梅艷麗。”
戚常念笑笑不說話,心底有些厭煩。
可她抱著一捧紅梅,淺笑溫言的模樣落在紀昀深眼里卻是格外的好顏色。
“念念。”他低喚了一聲。
“嗯?”戚常念抬眸看著他,卻見他摘下一朵紅梅,溫柔地別在了戚常念的發(fā)間,輕道,“原來梅花也是真絕色。”
戚常念扯了扯嘴角,配合著他笑了笑,垂眸看著這捧紅梅,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她第一次知道,好好的紅梅還能這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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