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刺殺
一路上顛簸,好不容易到了玉泉宮,紀昀深還有事情,便讓戚常念自己先去了湯池沐浴。
按規(guī)矩,普通嬪妃在里間的昭華池沐浴,皇后在鸞鳳池沐浴。
外面的清風(fēng)池便是御賜給其他大臣的。
此次出行,帶來的嬪妃就只有皇后和鄭貴妃。兩個人前后腳進門,剛巧撞上,鄭貴妃向戚常念行了一禮。
“皇后娘娘!编嵢貎捍故椎馈
戚常念坐在輪椅上,“嗯”了一聲,見她身后跟著不少婢女,淺淺一笑,然后讓她先進。
二人面上瞧著和和氣氣,并沒有太多的過節(jié)。戚常念不知道她會不會動手,但也無礙,此行她還有其他目的。
見鄭蓉兒的人走遠,戚常念等人進了鸞鳳池。
鸞鳳池里,春草和其他婢女在準備著東西,紅燭搖晃,水流聲嘩啦啦地在身后響起,池子里還彌漫著濃郁的花瓣氣息,還冒著熱氣。
她抬手取下珠釵,看著鏡中的自己,黑發(fā)披散,面容消瘦,臉色近些日子才微微好轉(zhuǎn)。然后緩緩走到池邊,撩撥著溫和的泉水,其他人都下去了,就留春草一人在她身旁伺候著。
她問:“陛下就快來了,娘娘是否要入水?”
戚常念撥弄著花瓣,低道:“再等等。你先下去吧。”
“是!
春草走后,池子里靜悄悄的。
只有她一個人撩撥泉水的聲音。
她在等,等一個能幫她的人來。
昔年燕南劉家因為元氣大傷被迫退出朝堂,從此銷聲匿跡,無人得知他們的蹤跡?蛇@并不代表劉家就真的徹底消失,無權(quán)無勢了。
他們這些世家大族,向來是盤根錯節(jié),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戚常念年幼時還見過劉家的家主劉向淵,那時是在戚家的書房里,她父親在和劉叔叔商談軍事。那是他們第一次見,當(dāng)時她還納悶,父親身為懷北大將軍,為何要對一個無功無名的白衣這般禮讓。后來她才得知,那便是與五大世家齊名的劉家家主。
而劉家因早年禍事,一直隱姓埋名,劉家子弟幾乎不用自己的本名,外人根本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也由此劉家逐漸發(fā)展成了地底下最隱秘最強大的情報組織。
只是劉向淵早在幾年前就已經(jīng)因病去世,戚家被滅之時,是帝王的屠殺,劉家也不敢插手。更何況,新任的家主她見是見過一次,卻不熟識。
但坊間傳言,此人打破了劉家不與朝堂為敵的家訓(xùn),只要出得起價錢,什么信息都賣。
她取下腰間的玉佩,這玉佩是早年間父親交給她的,說是劉叔叔送的新婚之禮。
表面瞧著成色普通,花紋也無甚出彩,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令人驚喜的地方,但實際戚常念也沒看出什么驚喜來,不過她近日身上一直佩戴著此物,尤其是還出了宮,一路上瞧見這玉佩的人應(yīng)該不少。
戚常念想,這般明顯的信號,若是劉家的探子看見了,應(yīng)該會派人前來。
簾帳微動,耳邊風(fēng)聲輕起,戚常念抬眸剛要說:“你來了!
卻見來人根本不是劉家的人,而是幾個黑衣刺客,提著長劍泛著冷光便要殺來。
她眉頭一擰,眼見著長劍刺來,自己卻根本動彈不得,她如今這樣的殘軀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難不成,今日當(dāng)真要命喪于此?
也是可笑,沒等來劉家的人倒是等來了刺客。也不知是誰派來的,鄭蓉兒?太后的人?還是紀昀深?
她樹敵太多,又占據(jù)后位,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敵人。
長劍破風(fēng)而來,戚常念緩緩閉眼,死了也好,也算是另一種如愿以償了。
“噌”的一聲響起,石子與利劍相擊,戚常念睜開眼,只見那石子打在刺客的劍上,然后落在地上“啪”的一聲響,竟是裂開了。
就見紀成舒從窗外翻進來,回眸輕笑,道:“皇嫂,就這么等死,可不是你的風(fēng)格啊!
他一身白衣與人周旋,手中并無兵器,可是打起來卻完全不落下風(fēng)。
外面的人聽見了聲響,春草和明珠等人也帶人趕緊沖了進來。刺客見狀,邊打邊退,明珠等人追上去,春草忙跑到戚常念身邊,詢問道:“娘娘沒事吧?”
戚常念搖頭,只望著紀成舒,春草尋視望去,也道:“多謝小王爺救命之恩!
紀成舒淡笑:“舉手之勞!
春草將戚常念護起來,又問:“小王爺為何會出現(xiàn)在此處?”
外臣的湯池在清風(fēng)池,他是如何過來的?
紀成舒挑眉,含糊道:“路過,見外邊春色正好,便瞧了瞧,沒想到遇見了這樣的事情,一時情急,皇嫂勿怪!
他一雙狐貍眼風(fēng)情萬種,眉目飽含深情。
戚常念瞧見便不喜歡,抿了抿唇,偏開頭,“無礙,我累了,還請小王爺回去吧。”
紀成舒也不過多糾纏,笑著點頭,“那成舒便先出去了。皇嫂好生休息。”
他從戚常念身旁走過,忽而探手,動作之快,戚常念都沒反應(yīng)過來,他甩著手里的東西,溫聲道:“皇嫂這般高貴的人,怎么能佩戴這種不入流的玉佩呢?不如送給小王我,就當(dāng)是救命之恩的謝禮了!
“誒……小王爺……”他這般無禮,春草也驚了,可礙于身份,又不能對他動手。
戚常念冷著臉看他,卻見他絲毫不在意地把玉佩收進自己懷里,然后溫言告辭,更沒好臉色。
紀成舒走了,這湯池也沒什么可泡的了。春草扶著戚常念去休息,不一會兒就見紀昀深匆匆趕來。
他不過是在外間與朝臣談?wù)摿诵┦虑榈R了一會兒,沒想到就發(fā)生了這種事情。
他進來時,看見戚常念正躺下,驚得手腳發(fā)涼,她如今不比當(dāng)初武藝高強,若真是受傷,他想不到自己還能怎么挽回。
他跪坐在床頭,神色慌張,瞧著像是真的受到了驚嚇,“念念!
戚常念抬眸看著他,柔聲道:“我沒事!
紀昀深把人摟進自己懷里,緊了又緊,他把頭埋進她發(fā)間,聽聞消息之時,他整個人手腳冰涼,四肢都凍僵了。
他抱著人低語,“念念”“念念”地叫了好些聲,聲音里都帶著顫抖。若非他一時興起,帶她出來,又怎么會遇見這種事,若不是他廢了她的武藝,斷了她的經(jīng)脈,她如何不能自保?
他聲音里掩藏著哭腔,他說:“以后還是讓明珠她們跟著你吧!
戚常念沒說話,聽著他的哭聲,面無表情地安慰著:“我沒事,別哭了。”聲音里帶著些不耐煩。
她看著那些紅燭,腦子里想的卻是方才的場景,紀成舒怎么會前來?還比春草他們來得快?他又為何要拿走玉佩?莫不是他知道些什么?
對了,他也是從燕南回來的,他和劉家又有什么關(guān)系?他去燕南又為了什么?
紀昀深把人牢牢抱著,心底有種劫后余生之感,但凡晚一步,他最愛的人就命喪黃泉了,就差一點,一點,他就留不住她了。
明珠追查刺客回來,恰巧撞見這一幕,趕忙回頭,低道:“陛下,娘娘。”
紀昀深頓了一瞬,然后緩緩坐起身,若不是他眼眶通紅,根本看不出他方才哭泣害怕的模樣。
他緊緊地握著戚常念的手,冷聲道:“追到了?”
明珠搖頭,“都死了!
“可查出了其他什么線索?”
明珠回道:“他們身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便是連衣衫服飾,都沒有任何會泄露身份的東西。見事情敗露,自刎而亡,動作果斷狠絕,沒有絲毫猶豫,可見是常年專于此道的刺客。”
紀昀深的手握得咯咯作響,臉色鐵青,他冷冷地看著明珠分明甚少生氣動怒的人此刻聲音里卻掩藏不住冷意,“你回來就告訴我這些?”
明珠立刻跪地,“奴婢該死。”
他慢慢站起身,垂眸看向她,“你確實該死!
“求陛下饒命!泵髦橐灶^磕地,她跟隨陛下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陛下也一直倚重她,還從未見他如此動怒過。
紀昀深冷哼一聲,捏著手里的扳指,咬了咬后槽牙,涼薄道:“我給你三天時間,若你查不出來,這個暗衛(wèi)統(tǒng)領(lǐng)你也不必做了!
“是。奴婢遵旨!泵髦橼s緊領(lǐng)旨離開。
紀昀深冷冷地看著,然后回身坐在床邊,撫著戚常念的長發(fā),低道:“若她連這點事都做不好,我便換一個人守在你身邊。念念,我一定會保你周全!
戚常念微笑著抱了抱他。眼底卻沒有多少歡喜,這場刺殺到底是誰做的,又是為了什么,誰也不清楚,但如今看來也算是因禍得福,明珠在紀昀深身邊落下了辦事不力的印象。
她扯了扯嘴角,還以為是什么互相倚照的好主仆,原來也不過是個工具。
也是,這個人又沒有心。
她眼皮微掀,看著紀昀深的側(cè)顏,原來他竟是喜歡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難怪自廢去自己的手腳之后對她的緊張程度上升了許多,隨意一哭他便繳械投降,看來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個模樣,都愛做那大英雄,盼著英雄救美,讓女人仰慕青睞。
她在心底冷嗤一聲,真是沒用的廢物,要靠這樣的東西來維持自己那無用的尊嚴。就是不知道他這番生氣有幾分真心,能不能加重幾分對自己的情意,對自己又有哪些益處,比如是否真的能為了她殺了明珠?
戚常念垂眸,也罷,既是知道他喜歡弱女子,往后也更好對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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