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揚(yáng)眉立馬沙場戰(zhàn)
許緋音坐在窗邊，看著窗外紛紛飄落的雪花，微感一陣涼意，低頭看到放在床上的那件黑色披風(fēng)，眼前浮現(xiàn)出那雙清涼幽深的眸子，耳邊浮現(xiàn)的卻是那亙古不變的清淡的聲音：“此地遠(yuǎn)離王城接近塞外，不會有人追來，姑娘無需擔(dān)心。尚有要事在身，就此別過�！�
“喂，我、我叫許緋音，你呢，叫什么名字？你、我、我們還能見面嗎？”一想到他要離開留她孑身一人在此陌生的地方，竟無端生出恐懼，下意識得拉住他的手臂。
他反手拉住她的手，在掌心處寫下一個“夜”字，“我的名字。待在這里，我會回來的�！彼囊浑p眸子如墨玉般漆黑，卻又如湖水般清冷，幽深得望不見底，卻又偏偏透著能讓人安心的力量，在他的篤定的目光中，緋音順從得點(diǎn)點(diǎn)頭。握緊掌心，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從他離開的當(dāng)夜，天便開始落雪，鵝般的大雪籟籟得落下，整整下了兩天。
緋音低頭看著掌心，然后小心得蜷起手掌，就好像小心得握著世上最珍貴的寶，輕念著，“夜，夜……”嘴角露出淺淺的笑容，溫柔的卻又夾雜絲苦澀，最后和這窗外的雪一起隱入無盡的黑夜之中。
雪后的塞外，如煙水洗，泛著玄黃色的天際，浮云流轉(zhuǎn)，風(fēng)卷沙起間一片落漠。在這風(fēng)沙之中，一座城在陽光下泛著七彩的琉璃光，這便是位于星曜國北的塞外之都——琉璃國。此地雖處塞外，卻盛產(chǎn)上好的琉璃，深得境內(nèi)諸國的王族喜愛，因而琉璃成為其與諸國建立通商的重要產(chǎn)品，這邊錘小國也就變得繁華異常。
只是此時，卻不見通商的商隊，異沒有熱鬧的商換，城門緊閉外的五丈處駐扎著軍營，迎風(fēng)招展的帥旗上金鳳展翅赫然繡著大大的司字——星曜國戰(zhàn)神司夜率領(lǐng)的鳳翼騎。
“主帥，您終于回來了！”
鳳翼騎軍營中一陣興奮，諸將一起出來相迎。
“嗯。”司夜應(yīng)道，一貫的平靜與淡漠。
到是他身邊的胡不歸笑容滿面得回應(yīng)著諸將的熱情，一雙多情的桃花眼在人群中找尋著，“咦，凰伢呢？架子越來越大，主帥回來也不知前來迎接一下�！�
“胡將軍，這么急著找我有何賜教啊？”隨著這聲如銀鈴般的笑聲，一個女子挑帳而出。一身利落的紅衣短打，一頭烏黑的長發(fā)高高束于頭頂，用一根紅色的發(fā)帶縛住，一根紫藤長鞭纏于腰間。而她的那一張臉，不僅僅是漂亮就可以形容的，凝脂玉肌，柳葉為眉，秋水為目，桃花為面，可眉宇間卻透著英挺之氣，既不失女子的嫵媚又有不輸于男子的颯颯之風(fēng)。
“哪敢哪敢，小生怎敢在名冠天下的女英雄朱凰凰軍師面前造次呢！”胡不歸一臉含笑得向她雙手作揖。
“喲，這天底下還有你大名鼎鼎的銀鳳胡將軍不敢的事？真是笑死人了！難不成是在溫柔鄉(xiāng)中待得久了，膽子也變小了？”凰伢斜睨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似譏似諷的笑意。
眾將皆知，這軍中的貫例“鳳凰之爭”又如期上演了。有經(jīng)驗的皆紛紛低頭，臉上雖是平靜的表情，但眼睛皆都盯著這一紅一白的兩個身影，一雙耳朵恨不得拉得再長些，生怕錯過了什么精彩。
“在不輸男子的凰伢面前，小生當(dāng)然是什么都不敢。不過說起這溫柔鄉(xiāng)，”胡不歸上上下下打量著凰伢，然后頗為失望得搖搖頭，“同是女子小生怎么就在你身上看不出這‘溫柔’二字呢？甚至小生連你是否是個女子也有些吃不準(zhǔn)了�！�
“哼，”凰伢眼瞼一翻，不咸不淡得反譏道，“總比某人男不男、女不女的好！”
“鬧夠了吧�！彼疽沟谜f道。
兩人立刻噤聲，就連其他看熱鬧的眾人也均收斂心神，各歸各位。司夜看著面前這個情同手足的屬下，無奈得搖搖頭，有誰會知道被稱為“鳳凰雙翼”的銀鳳朱凰人后竟是這般模樣，哪有半分風(fēng)神絕世之勢。
“凰伢，一切可好？”司夜問道。
“回主帥，一切順利，四日來琉璃國的八次進(jìn)攻全部有來無回，今日則封城一日未見出城�！被素髷科饎偛诺男σ猓裆J(rèn)真得答道。
“嗯，此次對方主帥是誰？”司夜邊問邊向主帥營帳走去。
“琉璃公主憶恩�！被素蟠鸬�。
司夜的眉頭微挑，看向一旁的胡不歸，后者眨了眨了那雙桃花眼，輕點(diǎn)著下頜道：“可是‘南瑾瑤，北憶恩’中的憶恩公主？”
“正是。”凰伢肯定道。
“沒想到這位公主不僅艷絕天下，竟也善于行軍之術(shù)。”胡不歸悠悠得嘆道，桃眼中目光深沉。
司夜不語似在想著什么，走至帳前，忽然抬眼向陣前望去。他的視力極好，看到軍營三丈外零散得插著幾根旗桿，旗桿之上是血染的旌旗。司夜負(fù)手而立，臉色略略陰沉，黑色的眸子中好似有驚濤駭浪在不停翻滾。
一旁的不歸看到他身后雙手用力得握拳，知他已是動怒，急忙一邊向凰伢打著眼色，一邊開口寬慰，“夜，塞外風(fēng)大，還是……”
“凰伢！”他的話被司夜一聲喝斷，一道凜厲懾人的目光直直向凰伢射去。
“主帥！”凰伢無視不歸的暗示無畏得迎上他的目光，“首戰(zhàn)憶恩驅(qū)獸為陣，我軍重創(chuàng)。將軍命凰伢駐守，凰伢不忍見將士做無謂犧牲，故擺出此陣，如將軍要責(zé)罰凰伢無話可說！”
不歸看看一臉倔強(qiáng)的凰伢再看看臉色微寒的司夜，輕聲得喚道：“夜，凰伢她也……”
司夜揮手示意他不必再說下去，轉(zhuǎn)眼看向凰伢，眼中已恢復(fù)到一貫的清冷無波，風(fēng)輕云淡得開口道：“傳令三軍，明日巳時，攻打琉璃國�！�
“是！”凰伢低首領(lǐng)命。
司夜伸手掀起帳簾，只聽他悠悠得說道：“戰(zhàn)爭本就殘酷無情，修羅陣太過兇殘，何必再枉增怨恨，今夜便撤了吧�！�
凰伢看著沒入帳簾之后的司夜，緩緩得應(yīng)道：“是，凰伢尊命！”
“好了，你也應(yīng)該知道，夜對這修羅陣的抵觸。鳳老將軍就是在這修羅陣中喪的命�！辈粴w拍拍凰伢的肩說道。
“夜的披風(fēng)呢？”凰伢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啊，送人了�！辈粴w轉(zhuǎn)眼望向塞外的天空，陰云似轉(zhuǎn)，看樣子要起風(fēng)了。
“凰伢，無論夜待我們?nèi)绾危际俏覀兊闹髯樱行┦孪胂刖秃��！焙粴w的聲音悠悠得飄來。
“朱凰本就是侍奉鳳王的，這有什么錯。”凰伢反問道。
“他不是鳳家人，他只是繼承了鳳翼騎，他是戰(zhàn)神司夜而非鳳王！凰伢，這你比我清楚�！辈粴w淡然得一笑，人啊，終是難逃一個情字。
第二日，巳時鳳翼騎攻城，琉璃國亦出兵相迎。
“咚、咚、咚、咚”戰(zhàn)鼓震天，戰(zhàn)馬嘶鳴，一場慘裂的戰(zhàn)斗拉開序幕。玄甲鐵騎的是星曜國的鳳翼騎，而另一邊則青甲長矛的是琉璃國的青云騎。兩陣后方的高臺之上，一邊是司夜與凰伢，另一邊則是琉璃公主憶恩。
這一戰(zhàn)，鳳翼騎傾軍而出誓要踏平琉璃國，而面對這千軍萬馬，憶恩卻依然是雍雅從容，似乎自己只是一個觀戰(zhàn)者，而非生死相搏的戰(zhàn)者。
“今天鳳翼騎很不一般�！睉浂鬏p聲得說道。
“因為今天領(lǐng)軍的是戰(zhàn)神司夜�！鄙砗蟮闹\士拱手答道聲音微微顫抖，憶恩順著他的手指遙遙得望向遠(yuǎn)處的那一人，只因是他領(lǐng)軍嗎？戰(zhàn)神司夜，果然不一般。
憶恩的嘴角勾起淺淺的笑容，清亮的眸子望在著玄黃色的天際，眼神是那么的悲憫，那么的仁慈，微風(fēng)吹動她白色的衣襟，恍若天界的仙子落入凡間，只見她慢慢抬起雙手?jǐn)n于胸前，雙眸輕嗑，似在做著最虔誠的禱告。少傾，當(dāng)她再次睜開眼時，清亮的眸子里留下的只是堅定的絕決，令旗一揮，傾軍而動。
這是一場血戰(zhàn)�；椟S的天空中，陰云蔽日，地上黃沙飛舞，刀劍相鳴，鮮血四濺，殘肢斷臂四下飛散，干涸的大地吮吸著流淌不息的鮮血。琉璃國的視死如歸，卻抵不過鳳翼騎的詭異陣法，隨著凰伢的令旗，琉璃的將士有去無回，均化作塞外的一縷悠魂。然而，他們這種拼命的視死如歸的打法，也給鳳翼騎帶來損傷，如若不是司夜的坐陣，恐怕亦是兩敗俱傷。
“戰(zhàn)神司夜，沒想到真的走到了這一天……”憶恩如水的雙目微動，那抹悲憫轉(zhuǎn)瞬即逝。
忽然一陣悠長的笛聲從空中傳來，悠揚(yáng)而凄宛，似女子的輕聲傾訴，又似情人的溫柔思念。司夜臉色微變，凰伢亦臉露擔(dān)憂，“是獸陣！”手中令旗急揮，變陣。
笛聲陡轉(zhuǎn)直下，好似利刃劃過冰面，冰冷而犀利，一聲長長的獸鳴，不知何時一群猛獸向著鳳翼騎襲來。兇猛的老虎，狂暴的獅子，憤怒的豹子，豺狼、黑熊，以及一些見過的，沒見過的野獸席卷著黃沙奔涌而來，如發(fā)了瘋一般，不分?jǐn)澄遥娙吮阋�。傾刻間，人的慘叫聲，野獸的咆哮聲，伴著清冷的笛聲在天地間回響。鮮血、被撕碎的人的身體，四處飛散，這一刻，這里已不再是人間而最慘厲的修羅場！
司夜眉頭緊皺，低喝一聲，“收翼，棲梧！”這一聲他用上內(nèi)力，竟生生將那笛聲喝斷，聲音渾厚用力，清晰得傳入每個人的耳中。不愧為鳳翼騎，號令一出，這片刻的寧靜間，竟迅速一掃先前的慌亂，收攏陣型，大軍聚集快速向撤退。言畢司夜身形一展，向著對方陣中的飛去！
而就在司夜起身的同時，對方樓臺上亦有一個白色的身影飛起，目標(biāo)竟是空中的司夜！
胡不歸抬頭仰望，眼神微凜，司夜對憶恩，戰(zhàn)神對控獸師，這一天這么快就來了……
兩個身影從陣中躍來，三丈、兩丈、一丈……兩個人越來越近，一個白衣如雪，一個玄衣如墨，天地間一片安靜，地上的人忘記了激戰(zhàn)，連那些失心了的野獸也恢復(fù)了心智，抬頭看著空中漸漸接近的兩個人，這一刻所有的視線似乎都聚集在這兩個身影之上！
銀光閃爍，一道白綾凌空飛出！寒光耀眼，一柄長劍長嘯出鞘！
“獸王神喻！”
“樓蘭魅影！”
清晰輕叱聲，仿佛像是要告之對方這是自己的絕技亦是自己的身份！這一戰(zhàn)，無可避免，這一戰(zhàn)有去無回！
獸哮，劍鳴，天地都為之一震，所有的視線都隨著那漸漸避近的白綾與長劍，所有人的心提在半空中，究竟贏的人會是誰？是名震振天下的戰(zhàn)神司夜，還是艷絕天下的公主憶恩？近了，近了，凜冽的劍氣直逼眉心，兇猛的白凌直奔胸前，然而就在快要接近的那一瞬，白凌擦著他的肋下飛過，劍鋒一偏貼著她的鬢角飛過！兩個身影，相遇，然后錯過，落于對方陣中，誰也沒有回頭相望。
“嗚——”一聲凄冽的獸鳴，碎尸飛淺，大片大片的血花平地炸開，一劍竟將所有的野獸斬殺！樓蘭魅影，一劍屠全城！
“轟——”平地之中如驚雷炸響，只可惜鳳翼騎早已退出，因而未傷一人！獸王神喻，一招毀全城！
“果然，還是我輸了！”憶恩輕笑著，如午夜綻開的曇花，清幽微涼，似有清涼的水滴從她眼角滑落。
“沒有想到控獸師竟然會是你……師娘，她還好嗎？”司夜握緊劍柄悠悠得問道。
“母后已于三年前仙去，她臨死前曾說過，她這一輩子做過最錯的事就是不該聽信謠言而害了一個無辜的孩子和整個族人。”憶恩輕聲得說道。
“我不恨她，當(dāng)年那種情形下，她別無選擇�！彼疽贡豢桃膺z忘的傷痕再次清晰起來，刻骨的痛疼再次一寸寸得漫延開來，“今日之戰(zhàn)，琉璃已經(jīng)不保。但我可以保你的族人性命無憂，只要你交出王想要的東西。”
“謝謝你，司夜。天書殘卷與星火令半月前已經(jīng)失竊，所以憶恩拿不出來�！睉浂魈ь^望向昏黃的天空，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這就是對于我們背叛的懲罰，這世上不再會有控獸一族了！”
“你們?yōu)槭裁床幌蛲醴A明？”
“稟明有用嗎？耀帝已經(jīng)容不下琉璃，天書殘卷只不過是個借口罷了。這你比我更清楚！”憶恩緩緩得張開手臂，如欲展翅飛翔的蝴蝶，雙眼輕閉，嘴里輕念咒文，“天上地下，百獸聽令，借吾之力，以吾之精……”
琉璃國的全體臣民亦跪倒在地，膜拜著他們的公主，咒文聲停，只聽“轟——”得一聲巨響，堅固的琉璃城轟然倒塌，失去守固千年的咒符，這府流光溢彩的城，變得暗淡無光宛如一座死氣沉沉的修羅之城！
司夜劍指琉璃，一字一頓得說道：“攻城，殺無赦！”
“殺�。 兵P翼騎呼嘯著沖進(jìn)城去，等待他們的是一場屠殺，一場必須進(jìn)行的屠殺，王命不可違！
司夜衣袖輕揮，憶恩的身體向后飛去，落在凰伢面前，淡淡得說道：“厚葬�！�
星曜國，耀帝十八年四月二十，因琉璃假借天書之言，意圖來犯，戰(zhàn)神司夜率兵三十萬阻于塞外，后滅琉璃國。
然而坊間卻流傳著不同的說法：琉璃國有這樣一個傳說：得到星火令便可開啟修羅城，得到魔君定期；集齊六卷天書殘卷便可喚醒魔君，號令天下。耀帝是為了這天書殘和星火令，故而借口出兵。只可惜戰(zhàn)神司夜踏平琉璃國也未找到天書殘卷和星火令。有人說是流落江湖，有人說是被天魔教奪走，也有人說根本就在星曜國的國庫之中。
琉璃國的覆滅，拉開了爭奪天書殘卷和星火令的紛亂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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