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微微皺眉，“可是，你們將自己的族人獻祭給它，以此來換取茍延殘喘的機會，這根本不是庇佑，而是圈養(yǎng)！”
  “妖獸便是妖獸，若是真的庇佑，又何須你們獻祭自己的族人？”
  “你們還真以為能夠永遠活在它的庇佑之下嗎，一旦它哪天改變了主意，你們覺得自己還能活嗎？”
  “那又如何？”
  村長變得無比激動起來。
  “獻祭一個人，就能為我們村子換取數(shù)年平安，但如果不這樣做，我們所有人都活不過一個月。”
  “如此劃算的事，為什么不做？”
  “我們也不過是想要活著，我們又有什么錯？”
  小小一指跌落在高臺上的少女，“你們想要活著，難道她就該去死嗎？”
  “那是她的命！”
  “你以為就她一個人無辜嗎？我們村子延續(xù)至今，你知道有多少人犧牲嗎？”
  “原本上千人的村子啊，現(xiàn)在卻連一半都不到，你看看在場所有人，誰家沒死過人，她不該去死，難道那些死去的人就該去死嗎？”
  “還有我女兒，難道她就該去死嗎？”
  “上一次獻祭就是我女兒抽中了死簽，你以為我愿意看著她去死嗎？”
  “那一天，我眼睜睜地看著她被那頭怪物吃掉，眼睜睜地看著她被那頭怪物一口咬掉半截身子，她的慘叫現(xiàn)在還在我腦海中回蕩，你以為我心里就好受嗎？”
  “但是我沒有辦法！”
  “如果不這樣做，我們所有人都要死！”
  村長歇斯底里的吼道，眼眸變得一片血紅。
  小小一下子愣住了。
  為了更多人存活，他……居然將自己女兒也獻祭了？
  究竟要何等艱難，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呵，像你這樣高高在上的強者，又怎么能明白我們的處境。”
  村長冷笑一聲，自顧自地說道：“我們生來就處在這樣的絕境之中，無法修煉，弱小如蟻，隨時都有可能被大荒之中的兇獸殺死，只能選擇犧牲自己的親人來換取一頭怪物的庇佑。”
  “圈養(yǎng)也罷，茍延殘喘也罷，這一切都不過是為了活著。”
  “不需要你高高在上的指責，你以為我們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嗎？”
  “我們僅僅是想要活著你明白嗎？”
  “我……”小小囁嚅著嘴唇，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她第一次知道，世上還有人連活著都如此艱難！
  一只手悄然撫在她的頭上，武寧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然后轉(zhuǎn)頭看向村長等人說道：“弱者命無常，只有強者才有資格掌控自己的命運。”
  “我會幫你們解開身上不能修煉的詛咒，想要好好活下來，就努力變強吧。”
  話落，武寧隨手一揮，如同一道清風拂過，直接將存在于他們血脈之中的詛咒抹去。
  眾人身體一震，頓時感覺渾身輕松無比，就像是去掉了一層無形的枷鎖。
  嘭！
  村長最先反應(yīng)過來，猛地跪倒在地，激動磕頭道：“多謝上仙，多謝上仙！”
  “上仙解開我等身上詛咒，恩同再造，我等必定世代香火供奉，永世銘記！”
  其他人也連忙跪下不斷磕著頭，“多謝上仙為我等解開詛咒……”
  他們激動得熱淚盈眶。
  解開血脈中的詛咒，這可是他們祖祖輩輩最夢寐以求的事啊！
  他們荒村的祖先，其實來自大荒之外的一座修煉王朝，因為參與奪嫡失敗，事后被一同貶到這大荒之中，還中了血脈詛咒，導(dǎo)致后代無法修煉。
  如今已經(jīng)過去上千年了。
  當初的祖先相繼隕落之后，他們荒村就只剩下一些普通凡人，無法修煉，即便煉體也沒有太大用處，被大荒之中的兇獸殺死不少人。
  最終還是依靠著“山神”的庇佑，才殘喘至今。
  現(xiàn)在詛咒解除，他們終于可以擺脫不斷向“山神”獻祭的宿命了啊！
  一些村民甚至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不過，等他們再次抬起頭時，武寧兩人早已消失不見。
  但他們并沒有起身，依舊在不斷朝他先前站立的位置磕著頭。
  這大概是他們目前唯一能做的。
  ……
  “哥，你說究竟什么是對，什么是錯，什么是好，什么又是壞？”
  “犧牲一個人，可以救下更多的人，這樣做對嗎？”
  “可是那些村民只想保住自己的命，他們骨子里透著自私，都恨不得讓那個玉兒去死，不應(yīng)該都是壞的嗎？”
  “還有那個村長，他看起來冷酷無情，卻是為整個村子著想，他算是好人嗎？”
  小小聲音低沉，眼神迷茫道。
  武寧習(xí)慣性地拍拍她的腦袋，道：“你說的對，也不對。”
  “站在你的角度，你說的沒錯。”
  “但若站在一個客觀的角度，這世間哪有什么對與錯，好與壞，不過是世人心中的一桿秤罷了。”
  “不同的人，不同的時間，站在不同的立場，經(jīng)歷過不同的事后，對此都會有不同的看法，”
  “所以不必執(zhí)著于對錯好壞，最重要的是遵從你自己的內(nèi)心。”
  “至于荒村那些人，不過是一群被命運愚弄的可憐蟲罷了，誰知道他們曾經(jīng)是不是都與那個童山一樣呢？”
  “你若是實在覺得可恨，咱們現(xiàn)在回去將他們都殺了也行。”
  武寧玩笑似的說道。
  他素來不愛評價他人的是與非，因為這東西沒有絕對的標準，即便主宰所言也不一定是真理，即便凡人所說也不一定就是錯的。
  而且，世人絕大多數(shù)時候都會被立場左右。
  包括他自己。
  既然已經(jīng)用立場來評判好壞是非，那么好壞是非本身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重要。
  小小癟癟嘴，“我才不是想殺人。”
  “只是覺得他們犧牲一個人，來保全自己的性命，實在太冷血和自私了。”
  武寧微微搖頭，“生存面前，何談道德？獻祭是他們能夠生存延續(xù)的唯一手段，是他們的生存規(guī)則，無關(guān)善惡。”
  “你只是在同情更弱者，但那個玉兒和他父親何曾不是靠著其他人獻祭才存活至今，為什么現(xiàn)在輪到她就不行呢？”
  “上一次村長女兒被獻祭的時候，他們或許也如同現(xiàn)在那些村民一般冷血麻木，甚至是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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