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云是屬于說干就干的性格，我則是同樣早就受夠了這種隨時隨地可能的日子，故而說起這茬事，兩人幾乎是一拍即合，當(dāng)即調(diào)轉(zhuǎn)船頭靠岸，前往古剎。

　　在出租車上，我很認(rèn)真地審視著一個問題——關(guān)于狐仙的出現(xiàn)，到底是屬于真正的偶遇，還是說她的出現(xiàn)也是某些人的刻意的巧合下的安排。

　　在這之前，我是從來未曾把她的出現(xiàn)和之前的那些巧合連在一起。

　　畢竟若是真這樣的話，我這人生也未免失敗的有點過分了。

　　能夠遇到一個令自己分外喜歡，還能在相處到時候感覺分外和睦舒服的人，并不容易。

　　然而思考來思考去，并沒有什么卵用。

　　因為在答案未曾揭曉之前，任何的可能都會存在。其實換個角度來看，既然和狐仙的相處極其愉悅，那又何必去糾結(jié)這份相識之緣到底是蓄意的人為因素，還是偶然的巧合呢？

　　從公園那邊到古剎，距離并不算遠，我恍惚的功夫，抬眼就已經(jīng)到了古剎山門前。

　　當(dāng)我規(guī)規(guī)矩矩地買了門票準(zhǔn)備進山門時，卻看到洪云徑直走到了檢票的兩位師太面前，低聲說了兩句什么話，而后那兩位師太的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情，但還是給了洪云三炷香，允許他進入古剎內(nèi)。

　　進了山門，我好奇地問洪云對那兩人說了什么話時，洪云呵呵笑了笑，沒做回答。

　　若是讓我自己來古剎尋找線索的話，恐怕是張眼一抹黑，根本毫無頭緒可言。

　　好在這次是和洪云一同前往。而作為X城的土著，洪家在這片土地上經(jīng)營了數(shù)十年之久，洪云身為這一代洪家最天才的弟子，雖然按照他自己的說法是已經(jīng)不再接觸洪家的事務(wù)，但對于一些東西還是依舊極為熟稔。

　　在古剎內(nèi)，洪云帶著我七拐八繞，很快就來到了一個混不起眼的偏殿。

　　正值晌午時分，外面的陽光分外明媚，但是當(dāng)我一踏進偏殿時，就感覺渾身涼颼颼的，比我上午那會跳進水里的感覺還要糟糕一些。

　　“這地方感覺有問題啊。”我低聲對洪云說道。

　　“噓——，別亂說話。”洪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雖然說是偏殿，但也依舊分了內(nèi)外兩重。在外面的時候就陰森森的那種感覺，當(dāng)踏入內(nèi)堂的時候，感覺更甚了幾分。

　　如果說外室是屬于光線幽暗的話，內(nèi)室則是完全黑漆漆的，只能勉強看見房間的輪廓。

　　不過我謹(jǐn)記著洪云的話，沒開口詢問。

　　“洪家的小子，你來這里做什么？”蒼邁的聲音，不知從什么地方傳來，像是從頭頂方向，又像是從內(nèi)室的更深處，總之是有點詭。

　　洪云則是罕見地以恭敬的姿勢拜了拜，而后說道：“晚輩來是有事相求。”

　　“嗯。距離我們上次見面有幾年了？”蒼邁的聲音傳來，依舊令我分不清東南西北。

　　“回稟前輩，五年。”洪云的聲音中，帶著的恭敬，一點都不像是偽裝出來的。

　　“五年啊，原來才已經(jīng)過去了五年，我都以為過去五十年了。”蒼邁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著，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感慨，“說起來，當(dāng)年我還算是欠你小子一個人情。”

　　“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洪云說道，“何況以前輩的身份，不知有多少人爭破了頭想要前輩欠個人情而不得……”

　　洪云的話還沒說完，蒼邁的聲音就打斷了他的話語，“好了，別扯這些虛了八七的沒營養(yǎng)的玩意。你小子這五年來這里也不是一次兩次，怎么沒見你來看過老子。說來說去，還不是你小子也不敢見老子，怕老子的那一身惡名。”

　　大概是沒想到暗中的人話語會說的這樣直截了當(dāng)，洪云一時間居然是結(jié)巴了起來，“這個……”

　　“行了，老子自己是什么樣的人老子自己直到，你個小輩也就不用在老子面前虛頭巴腦的想著怎么撿好好聽的話來巴結(jié)老子。說吧，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這里是為了什么事？”蒼邁的聲音說道。

　　洪云嘿嘿干笑了兩聲，說道，“前輩，晚輩想問問您一些關(guān)于凝神香的事情。”

　　“凝神香？你問這玩意干嗎？”蒼邁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錯愕，似乎沒想到洪云會問這個問題。

　　“這個，主要是……”洪云似乎有些尷尬地說道，“晚輩的一個朋友愛上了一個曾來上過香的女孩，但是他這個人又性格比較內(nèi)向，所以……”

　　“泡妞？”蒼邁的聲音中帶著的驚愕更盛了幾分。

　　“對，對，對……”洪云又是嘿嘿干笑了幾聲，“所以我們想查閱下近幾年的香客的資料……”

　　接下來，是許久的沉默，就在我都以為那位暗中人消失了的時候，突然耳邊傳來哐當(dāng)?shù)囊宦曧懀�似乎是有什么東西摔在了地上。

　　洪云連忙附身去拿那被扔在地上的東西。

　　只是，他剛附身低頭，一只腳就突兀地自黑暗中伸了出來，踩在了洪云的后背上，瞬息將他踩的跪在了地上。而后，一尊頗為偉岸的身影自黑暗中出現(xiàn)。

　　與此同時，內(nèi)殿的上方亮起了一盞昏暗的日光燈。

　　借著昏暗的光線，我才看的清楚，這內(nèi)堂的邊側(cè)上，居然是一排排的書架，上面擺放著的都是極其厚重的書籍。只是光線不夠，也看不清楚是些什么書。

　　至于那位把洪云一腳踩的跪爬在地上，而后穩(wěn)如泰山般坐在洪云身上的人，則是一位長發(fā)及膝的老者。

　　驀然抬頭，他面前的披散的亂發(fā)被拂開，露出了一張慘白的臉。

　　看樣子，應(yīng)該是屬于長年不見天光的那種不正常的陰白。

　　“小子，你就是洪家小兒說的那個想要泡妞的朋友？”蒼邁的聲音傳來，令我感到詫異的是，這老者的眼睛卻是緊閉著的。

　　我本來想點頭表示應(yīng)許，但看到對面眼睛是閉著的，就開口說道，“是的，前輩。”

　　“不錯，不錯，小娃娃還算懂點禮貌。”老者贊許地點了點頭。

　　這話說的有點莫名其妙，正當(dāng)我感覺不知如何回應(yīng)的時候，那老者卻是猛地面色一寒，聲音也變的冷冽第起來，“你們是不是欺負老子眼瞎看不見？一個個說話都是虛偽的比山上那些滿口善哉善哉的和尚還要******虛偽一千倍！”

　　“前輩，晚輩沒有騙您啊……”被當(dāng)作凳子的洪云苦哈哈地喊道。

　　“閉嘴！老子沒和你說話。”老者冷哼了一聲，似乎是加大了幾分力道，瞬間就壓的洪云身子一閃，險些直接匍匐在地上。

　　不由得，我心中一陣凜然。

　　洪云被譽為洪家這一代最為天才的弟子，身上更是曾肩負著洪家中興的期望。從洪云表明和洪家斷絕往來的關(guān)系，燕尾服男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相激就不難看得出來，洪云的道行絕對不淺。

　　然而就是這樣的洪云，卻被那老者像是逗狗似得輕而易舉地鎮(zhèn)壓。

　　“前輩，我們并沒有撒謊。”我心中一陣駭然，但不得不硬著頭皮說道，“的確是和胖子說的那樣，晚輩喜歡上了一個女子，當(dāng)時相見交談甚歡，可是終究沒敢去要聯(lián)系方式。現(xiàn)在每每思及這件事，就感到內(nèi)心很是不安，覺得自己當(dāng)時太懦弱內(nèi)向了……”

　　說話的時候，我心中閃過一絲遺憾。

　　雖然當(dāng)時看似灑脫的和狐仙揮手拜拜，實則私下不知多少次悔的腸子都青了。

　　那可是美人啊，還是既溫柔又賢淑的超級大美人，最難得的是……我感覺在和她相處的時候，始終有種如沐春風(fēng)的感覺，而那種感覺，我又實實在在，明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能分辨出來，這完全是因為她的行事和處事風(fēng)格使然，并非出自她的美貌帶來的光環(huán)加成。

　　“呵呵，就算是你們沒有撒謊，但是你們真的是因為這件事才來的嗎？”老者問道。

　　我還沒回答，洪云就又搶著說道，“前輩，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當(dāng)然是為了這件事！！”

　　“閉嘴，老子沒問你。”老者冷哼了聲，緊接著，我就看到洪云的身子又是微微一顫，顯然吃了個不大不小的苦頭。

　　經(jīng)由洪云連續(xù)兩次不著痕跡的提醒，我也算是了然了他的意思——不能讓老者知曉狐仙手中有凝神香。

　　至于洪云這樣做是出于什么緣由就不得而知了。

　　“當(dāng)然是因為這件事！”心中念頭既定，我就立即回答的理所當(dāng)然，“那個女孩，是我見過這世界上最漂亮，最溫柔的人。我現(xiàn)在只有一個愿望，就是再見她一次，和她多說兩句話……”

　　說話的時候，我腦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了狐仙的音容笑貌。

　　不得不說，這個家伙的確有著一種近乎令人中毒的魔力，當(dāng)時的相逢已經(jīng)過去了些須時間，但是所有的那天發(fā)生的事情，卻依舊恍若昨日。

　　老者冷哼了聲，“真把老子當(dāng)傻子啊，你們兩個小子一個體內(nèi)陰陽失調(diào)隨時可能掛掉，另外一個更是命火搖曳，朝不慮夕。洪家小兒，老子只是三十年不睜眼，你不會真以為老子是眼瞎吧？”

　　說話間，老者的眸子驟然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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