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緋仰視著大樹，目光更加深邃冷傲，薄唇緊抿成一條線，他隨意坐在地上，姿態蕭逸，而后將酒擺在面前。

　　這里曾經有個樹墩，上面常備美酒。

　　墨緋身子微微向后靠著，雙眸微瞇，已經過去幾百年了。

　　“怪不得你喜歡妖界，和北靈國相比，是要自在的多。”墨緋自言自語地說著。

　　他拎起一壇酒，仰頭灌下幾口，看著不算茂密的樹，緩嘆口氣：“一來這兒就能想起你。”

　　“終究，是我對不起你，肖陌。”墨緋的聲音多了一種難以察覺的落寞和寂寥。

　　向來冷冽的神情，也顯出內疚和痛苦。

　　他把另一壇酒灑在沙地上，濃郁的酒香頃刻間揮散出來。

　　墨緋把酒壇子一扔，酒壇子摔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就地滾了數圈。

　　他瞇眼看著，冷傲霸氣的眸子，像是透過酒壇子看到了很久之前的過去。

　　然而現在，再也沒有機會一起把酒言歡。

　　第二天，云瑟睡到日上三竿，太陽暖洋洋地照在房中，她慵懶地翻著身子，這幾天一直在奔波，難得睡的這么舒服。

　　外面好像有人說話，聲音都很小嗡嗡嗡的，聽了只覺得更困。

　　她懶散地打著哈欠，口中還有清淡的酒香。

　　昨天喝多了，今天可以多睡一會，就當是補償自己。

　　云瑟心安理得地想著，眉頭輕輕皺起，手往下伸……

　　“嗯？”云瑟緩慢地睜開一只眼，挑眉看著腰間的手，被黑色衣袖覆蓋著，白皙干凈的指，有力地搭在她腰間。

　　云瑟睡眼惺忪，轉身看著身側的人。

　　只見墨緋還在睡，許是因為她一直在亂動，擾了他的安睡，眉頭微攏卻沒醒。

　　見此，云瑟的動作不由得輕了許多，目光微微向下看向他的手。

　　他掌心的傷口已經愈合了，但是傷疤還在，粗礫干澀，摸上去還有些扎手。

　　云瑟的神色軟了些許，這是上次他緊抓著她的手不放時，被雷電擊傷的。

　　只看這傷口就能想到，當時有多疼。

　　云瑟枕著胳膊，盯著他俊美的五官，看著他越來越緊的眉頭，她當即抬手重重一彈。

　　響亮的聲音響起，墨緋驟然抓緊她的手，剛睜開的黑眸帶著濃郁的陰霾，殺氣騰騰。

　　“吃了本姑娘一晚上豆腐，你想怎么死。”云瑟無所畏懼地看著他。

　　墨緋一看到她就松了手，掃了眼已經被抓的淤青的手腕。

　　“以后別在我睡覺時碰我。”

　　話音剛落云瑟就再次彈了他的腦門。

　　在墨緋殺人的目光下，云瑟揚起純良無害的笑：“我現在可是在你醒了之后碰的。”

　　墨緋長臂一收，再次將她攬入懷中，牢牢禁錮在身側，她很小只，縮在他懷中不費吹灰之力。

　　“喂，放開……”

　　“你打我兩次，我要把豆腐吃回來。”墨緋閉眼說著，把她的頭摁在胸口。

　　她像個小暖爐一樣，暖的要命。

　　云瑟掙扎幾下，委實太累了些：“墨緋你又抽什么瘋……抱了一晚上沒完了是吧。”

　　墨緋不語，繼續睡覺。

　　云瑟屈膝想撞他，卻被他輕易攔截：“別動，暖暖手。”

　　云瑟咬牙切齒，眉頭一下下跳著，在墨緋心里，她就是一個暖手爐？

　　炎炎夏日，也就是墨緋這個瘋子才會覺得冷。

　　她被墨緋抱著，有些奇怪地摸著他，他好像沒有之前那么冷了……

　　記得之前碰一下都覺得涼的徹骨，現在雖然也涼，但卻沒了那種骨子里躥涼氣的感覺。

　　正詫異著，就感覺到脖子上劃過涼涼的指。

　　“墨緋，你又來！”

　　墨緋不語，神色暗沉了許多，癡迷地盯著她白皙纖長的脖子，優雅的弧度仿佛還泛著白光。

　　她的馭靈血香味更濃郁了，這種醇厚的香氣，對劍靈來說極其勾人。

　　她的情緒沒有太大的變化，然而他已經能清晰地覺出她的香氣。

　　這對現在的云瑟來說，太危險了。

　　對他來說，也太難忍耐了。

　　云瑟感覺到一陣輕微的刺痛，而后就是力量和意識漸漸從體內流失。

　　速度很快，她完全沒能力抵抗，目光開始渙散，雙唇微動也沒了聲音。

　　墨緋指尖紅光更勝，強大醇厚的馭靈血自他指中蔓延至全身，大戰消失的力量全部恢復，靈力更加洶涌深厚。

　　門忽然被推開，云歸歸跳進來，手里拿著不知什么肉串，一看到床上的景象，話都堵在嘴邊。

　　“呀——”云歸歸發出一個音，“呀呀呀呀——”

　　墨緋轉頭看著她，眉頭微壓，頃刻間房間里好似開了冷氣一般，凍得云歸歸什么話都說不出口。

　　“墨、墨……姐夫！”云歸歸忽然大喊一聲！

　　“姐夫你居然已經和七姐同房了啊！”云歸歸難掩笑意，“呀呀呀！我要抱小外甥了！”

　　眼看著墨緋就要發怒，云歸歸連忙后退，退出一只腳后，又悄悄說道：“姐夫！我懂，我都懂！七姐昨夜被折騰了，身體乏累，今天應當好好睡覺。”

　　說罷看了看果真沒有一點反應的云瑟。

　　吼吼吼！看來真的累了。

　　不然以七姐的警覺，怎么會沒有半點反應。

　　看來墨緋真的挺厲害啊。

　　不消片刻，這個消息就被云歸歸這個大嘴巴傳遍了。

　　“近些日子七姐大概不能動武了，小黑你可要保護好七姐啊。”云歸歸一臉正經地看著黑曜。

　　黑曜重重點著蛇頭：“放心，保護小主人的任務就交給我了。”

　　兩人頭頂恰好有陰影有籠罩，兩人還沒來得及抬頭，就被重重一敲！

　　“啊！”

　　云瑟陰沉地笑道：“我說今天起來，怎么所有人看我的目光都很奇怪，原來都是你倆搞的鬼！”

　　“呀呀呀！七姐小心寶寶哇！”云歸歸擔心地看著她的肚子，“不能生氣！不能激動！不能……”

　　云瑟猛揪住她的耳朵，直接將她拎起來，眉眼嚴肅地說道：“這話都是誰告訴你的。”

　　云歸歸小心地護著耳朵，雙唇微微嘟起，有些委屈地看著云瑟：“戲本子啊，戲本子上說，只要男女睡在一張床上，蓋著一床棉被，枕著一個枕頭，就會有孩子……”

　　“說的好。”

　　“七姐你不生氣了？我七姐就是好！”云歸歸的笑還沒出現一秒，就聽到云瑟接來的話。

　　“回去就把那些本子燒了！不好好學習靈術、鉆研法術，盡在這方面浪費時間了……”

　　云歸歸瞬間撲倒在云瑟面前，抱著她的大腿開始嚎叫：“七姐！我最愛最愛最愛的七姐……”

　　“放心，七姐會好好督促你用功的。”

　　云歸歸絕望地看著她，原來七姐生氣這么恐怖。

　　好嚇人哦。

　　要好好用功……

　　他們告別這個地方后，開始朝南靈國國都走去。

　　云瑟和云歸歸一人一匹馬，凌時淵和墨緋趕著馬車。

　　凌時淵笑瞇瞇地說著：“云瑟美人騎馬的模樣真是尤物。”

　　云瑟不語，重重來了一鞭，塵土飛揚，馬匹速度更快了。

　　云歸歸騎術也不錯，能跟上云瑟的速度，兩人在馬車里憋壞了，好不容易出來放放風。

　　“七姐，你看那棵樹。”云歸歸指著路邊的樹，很大的一棵樹，注意到它的原因是，孤零零只有那一顆樹。

　　十分粗壯，恐怕十幾個人都抱不住。

　　枝椏很多很長，蔓延出很遠，在這里好像路標似得，龐大清晰，顯而易見。

　　云瑟也放慢速度，踢著馬走到樹邊，旁邊還扔著兩個酒壇子。

　　這里離他們住的地方不算近，還有人專門來這喝酒？

　　興致倒是很高。

　　“這棵樹很老了。”凌時淵解說道，“我兩百多歲的時候來過一次，這樹就是如此模樣。”

　　云歸歸問道：“那么老的樹，怎么沒有化形？也沒成靈？”

　　“那就不知道了，只是聽說之前有幾個劍靈常來這里。”凌時淵聽說這事時，年歲還小，再加上對此事沒有在意，就沒聽到再多消息。

　　云瑟仰頭看著巨樹，摸了摸這樹的觸感，記憶中好似有些片段，想不清楚，但她好像摸過這種樹。

　　在哪里見過？她一直沒來過南靈國。

　　云瑟靠近巨樹，輕嗅著上面的氣味，就是這種氣味，明明是樹卻帶著奇香。

　　記憶里好像真的有這么一棵樹。

　　“你怎么了。”墨緋蕭逸地坐在馬車外，冷淡問著。

　　云瑟晃了晃腦袋，好像有什么東西要沖出來，腦子一陣陣地抽著，光怪陸離地東西在腦中飛速閃過。

　　山洞……劍譜……一名黑衣男子……

　　“我知道了！”

　　云瑟猛地瞪大眼睛，然后看向墨緋：“這大樹是靈毒山有劍譜的山洞里，那個上古劍靈的樹。”

　　墨緋微微詫異，實在想不通云瑟為何會有這種想法：“為何這么說。”

　　“你上次不是說，我那一段記憶可能被封了？但我見過這種樹，就是這種觸感，也是這種香味……”

　　“云瑟美人，我覺得你大概是記錯了。”凌時淵笑著說道，“樹有多少種，只要是木靈所化的劍靈，都會有花香，觸感的話……不會有太多區別。”

　　“可是……”云瑟還是覺得奇怪，她怎么都覺得，這一定是有關系的。

　　只聽墨緋淡淡開口：“不一樣，殘留的氣味不一樣。”

　　山洞中的氣味，是陌生的。

　　而這棵樹，他再熟悉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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