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聽到趙建輝的笑聲，周婉怡抬起臉來問了一聲。

　　“想什么啊，該怎么辦就怎么辦，我既不是省委書記，也不是組織部長，用什么干部是他們該操心的事情，咱們只管把咱們的事情做好就行。”趙建輝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說道：“天已經亮了，走吧，先和李省長吃頓早飯，然后再去公安局看看那個陳東明。”

　　“你啊，不是說該怎么辦就怎么辦么？那還用和李金昌溝通？”周婉怡白了他一眼，這個男人，嘴里說的一套，心里不知道又想什么呢。自己現在是越來越看不透他了。當年在黃海市遇見的那個很青澀的小男人，現在已經長大了、成熟了、深沉了……

　　省委書記嚴勁松出國考察，昨天晚上已經回到了黃海。聽取了李金昌的匯報之后，這位馬上就要到點的老同志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跟著郭總理去了一趟歐洲，家里又是大風又是大雨的鬧個不停，現在居然還鬧起了間諜？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難道說我跟S省犯沖？

　　原本他是中原省的書記，現在才是中央委員，沒有機會進入政治局了，干滿這一屆也就該光榮的離休了。但是偏偏S省的省委書記調去了京城市擔任書記，很明顯到界的時候就會進入政治局。中央考慮著S省這一屆領導班子都比較年輕，就想找一位老同志坐鎮，結果就把他給調過來了。

　　但是嚴勁松同志心里卻不是很滿意，離著換屆還有一年零九個月的時間，自己跑到S省干嘛去？人還沒熟悉過來自己就該退下來了，這不是白白的糟蹋糧食么？

　　這一次，郭總理帶著大批的訂單去歐洲，勁松同志的名字赫然列在了陪同人員名單里面，別的省去的都是省長、大企業家什么的，唯獨他是主管思想工作的。這讓老嚴心里又別扭了一陣子。干什么啊？覺得我要退了給點安慰啊？

　　不過，出去散了散心，心情剛愉快了一點兒，就接到了S省刮風下雨的消息，但是，在電話里面聽匯報，和親眼見到根本就是兩回事兒。嚴書記昨天晚上從京城飛回來，下了飛機之后聽完了李金昌等人的匯報，剛平復下去的那一肚子火又騰的一下子竄上來了。

　　什么？趙建輝在咱們省指揮著抓特務呢？

　　他老子拔腳剛走，這小子就上門來欺負我不在家，他憑什么把指揮權搶過去的？這里是S省，不是他們家的后花園子。等我見了這小子，我非得說他兩句不行。

　　老頭兒起得早，大早上就坐著車在街上轉悠了一圈兒，暴風雨過后的街頭，有些地方的設施還沒有回復，樓頂上的招牌還有些破破爛爛的掛在那里隨著風兒轉圈子，這玩意就不危險啊？這幫子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別看他年齡不小了，火氣也大，責任心更是不小。一看到這個樣子，就覺得不滿意。李金昌這些人留在家里干什么吃的？他在街上找了一家包子鋪，馬上就讓自己看書.網首發的秘書打電話，叫李金昌一塊兒過來吃包子。

　　什么是吃包子啊，分明就是想讓李金昌過來看看這一片兒的亂樣兒。

　　李金昌接到了嚴書記秘書打過來的電話，正準備上車呢，口袋里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一看號碼，是趙建輝打過來的，心說這瘟神給我打電話干什么？他在黃海市呆一天，黃海就沒有一點好事兒。

　　但是，李金昌說出來的話卻很是客氣：“趙主任啊？呵呵，你好你好，這么一大早的，您有什么指示？……哦，原來是這樣啊，正好嚴書記也叫我過去吃早點呢，肯定他那邊也是有事兒，不然的話也不會叫我去的。……呵呵，就是嘛。要不然咱們一塊兒去吃嚴書記？您和他還沒見過面兒吧？啊……那正好，嗯嗯，好的好的……”

　　估計…大約…肯定——賣包子的兩夫妻怎么也沒有想到，一大早的他的店鋪里面坐著的老中青三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有這么大的來頭，要是早知道的話，他早就跑對面的文體商店買毛筆和宣紙去了。這要是讓這三位男人每人給寫上一幅字兒，他這包子鋪肯定都會趕上天津狗不理了。

　　“勁松同志好……”一見面，趙建輝就笑著先伸出了手去。嚴勁松到的早，他要了一碗稀飯一籠包子都吃到一半兒了，趙建輝和李金昌進門的時候，他嘴里還噙著半個包子沒咽下去呢。一聽趙建輝的招呼，老頭兒幾乎沒被嘴里的那半個包子噎死。

　　我這個年齡，你小年輕叫我勁松同志？

　　雖然我比不了你爺爺，可是你叫我一聲大爺（中原方言里面，對爸爸的哥哥或者是比老爸年長的男人的一種稱呼，雖然占了一個‘爺’字，其實和爸爸、叔叔都是平輩的）總不算委屈了你吧？

　　趙建輝一聽他這么說，不由得就笑了起來，這讓他不由地想起了小時候聽過的一個笑話。這個笑話說：從前有個傻子，遇見了人不知道怎么打招呼。他爹告訴他，見到有胸的叫大娘，見到有胡子的叫大爺。這招很管用，傻子以后出門就這么說，到也經常被人夸他有禮貌。一轉眼傻子結婚的年齡到了，結婚那天，媳婦脫光了在床上，他不知道怎么辦了，就聽到他爹在窗外喊:抓住大娘，艸你大爺……

　　但是，今時今地今生，這種小笑話兒卻只能在心里想想，卻是絕對沒有機會說出來了。身份這個東西，人人都想擁有，但誰知道它也是很約束人的。古往今來，大有身份而又活的十分瀟灑的人物，大概只有到金老爺子的成人童話里面去找尋了。但金大俠顯然也是深有顧慮的，要不然為什么十幾部作品，就只寫了一個周伯通那般童真呢？

　　“你笑什么？難道我這把子年紀還當不起？要不然的話，你也可以叫我嚴書記。”他這么一說，周婉怡也不由得笑了起來。這老頭兒有六十歲了吧？居然還這么風趣？

　　但是，趙建輝卻知道，這老頭可并不是風趣，而是對自己有點意見了。但是，周婉怡一笑，嚴勁松倒是把精神注意到了她身上：“你就是周家那個大丫頭？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周婉怡的臉騰地一下子就紅了，她看了看趙建輝，心說你這老頭兒是怎么說話呢，不知道我男人就站在我身邊的么？

　　嚴勁松卻根本沒有理睬周婉怡的尷尬，而是對李金昌說道：“咱們邊吃邊談啊，李省長你看看街邊這幾座樓，那上面爛布條子破廣告板子還有不老少，要是萬一掉下來，那可比刀子還厲害啊，咱們可不能眼瞅著危險不去做啊……”

　　趙建輝聽得心里點頭，這老頭兒倒是心里裝著人民的。不過，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他就得罪了三個人了，這份氣概還真的不是吹出來的。能在中原省委書記的位置上待了八年多的時間，難道說他就是這么一副德行？

　　這個老頭兒故意裝瘋賣傻的，他到底想說點什么？

　　被他當著趙建輝和周婉怡的面兒批評，李金昌的臉上也是一團火，但是這個時候還真的不能和他抬杠，也只有連聲答應：“嚴書記說的是，我回去馬上就落實……”

　　“咱們這些當干部的，不管在什么時候，都要心里想著百姓的安危，現在的社會風氣是變了，但是不管再怎么變，那也是人命關天……”就在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趙建輝分明看到了嚴勁松的眼神往自己這邊瞟了兩下。

　　看到趙建輝注意到了自己的動作，嚴老頭一轉臉，又把話題轉到了趙建輝的身上：“趙主任，昨天晚上我就聽到了你在抓的那個案子，可不知道現在到底辦得怎么樣了？我老頭子一想起來我剛從歐洲回來，一屁股坐在了火藥桶上，我這心里就不自在……”

　　趙建輝笑了笑：“嚴書記，咱們先吃飯好不好，包子都涼了，等一會兒吃完了之后我再給你匯報……”

　　“是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重要，還是你自己的肚子重要呢？我吃飽了……”他一邊說著，一邊還摸了摸嘴巴，那意思好像在說，反正我吃飽了，你就現在說吧。

　　趙建輝伸筷子夾起了一個包子塞進了嘴里，含含糊糊的說道：“手把秧苗插心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心地清凈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

　　“道衍和尚曾經譬喻說:‘宇宙有多大多高?宇宙只不過五尺高而已!而我們這具昂昂六尺之軀，想生存于宇宙之間，那么只有低下頭來!’我們看成熟的稻子，頭是俯伏在頁面之下的，我們要想認識真理，就要謙沖自牧，把頭低下來認真的思考。……呵呵，你年紀輕輕的身居高位，自然不會是想自己去做和尚，肯定也不會是想勸我老頭子去做和尚吧？那你想說什么？”嚴勁松看著趙建輝笑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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