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受傷
阿赫雅眸光一冷,向后撤了一步,避開了嬤嬤伸來的手,柔弱語氣里帶上了幾分警告。
“別碰我。”
這樣的威逼姿態(tài),她前世見過太多遍了。
她們憑什么如此高高在上,憑什么以為自己可以隨意折辱她?
她指尖緊攥成拳,眼神中透出冷意。
“按住她!”云美人在上頭發(fā)話,一張姣好的臉上被怒火與嫉妒充斥,看起來便成了扭曲。
喜鵲腫著臉,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樣,此時也怨恨地盯著阿赫雅,模糊地吐出幾句極盡惡毒的話。
“把她的臉按上去!”
“她在宮中毫無根基,若是連這張臉也沒了,看她還用什么去狐媚陛下!”
阿赫雅猛地抬眼看向她,半晌,輕笑出聲。
世上怎么會有人如此愚蠢,又怎么會有人如此惡毒?
謝桀下令罰的喜鵲,謝桀的人掌的刑。轉(zhuǎn)眼云美人便找上門來,這樣明目張膽地對她動手,打的究竟是誰的臉?
“我勸云美人三思。”她輕聲開口,讓自己冷靜下來,計算著謝桀趕過來的時間,微微笑著,不動聲色地引著云美人發(fā)怒。
她不怕受傷。
然而既然要傷,就要傷得有用,要叫那位暴君看得清楚——她為他付出了多少,才好討要些回報。
“我與陛下共患難,既然隨他入宮,放在再沒規(guī)矩的人家,也算是客。你這般待我,不怕陛下發(fā)怒?”
她聲音放得緩,似乎很是尊重,卻微微抬眸,朝云美人故意勾出一個讓人生氣的笑容來。
“我想,喜鵲姑娘,已經(jīng)算一個前車之鑒了?”
“你在威脅我?”
云美人果然大怒,一拍桌子,指著她的鼻子便大罵起來:“你算什么東西?不過是個玩意兒罷了!”
竟然也敢跟她作對?!
“你是死人嗎?還愣著干嘛?”
她怒瞪向嬤嬤,嬤嬤立即上前,狠狠將阿赫雅扭住,往破碎的瓷片上一按。
與此同時,門外的請安聲也響了起來。
阿赫雅眼神一厲,狠狠蹙眉,壓住自己下意識反擊的動作,順勢重重倒了下去。
疼。
她眉頭緊蹙,咬緊牙根,不讓自己的痛呼溢出來。
她已經(jīng)盡量避開了大部分的碎瓷,卻還是能感受到身上的刺痛,尤其是手臂,大概被劃了一道口子,血順著流出來,一時間很是猙獰。
但還不夠慘。
她指尖微動,便不動聲色地抓著一塊瓷片,往臉上一劃,留下了一道傷。
“阿赫雅!”
謝桀的聲音終于響起,比他更快的是柳奴的身影。
柳奴幾乎是跑到阿赫雅身邊,將她扶起來,望著她身上的傷,眼中迅速閃過殺意。
阿赫雅朝她微微搖了搖頭,用口型道。
“晚點給你解釋。”
“陛下!”
不過是一個被拋棄的女人,怎么會引來陛下?
云美人望著謝桀冰冷的側(cè)臉,迎著他幾乎要殺人的目光,終于知道怕了,硬著頭皮行禮,嬌聲辯解。
“妾只是讓她行個禮而已……”
“是。”阿赫雅也開口了,她垂著臉,聲音里帶著濃重的鼻音,似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又強忍著不肯展露,聽得人心都要碎了。
呵,不過是跪在瓷片上的行禮罷了。
謝桀皺緊了眉,抬起她的臉,指尖忍不住一顫。
阿赫雅自己動的手,自然知道分寸。
那條傷口并不算大,絕不會留疤,但落在她的臉上,就如美玉墜地,化作一聲清響,有一種破碎的美。
她順著他的力道,乖巧地昂起頭,被凝視的感覺叫她身體有些發(fā)軟。
他生氣了。
她心尖一顫,不知為何,腰腿已經(jīng)軟了下來,趕忙別開臉,不肯去看謝桀。
謝桀閉了閉眼,從心底生出了一股無名之火。
他竟然又心疼了。
明明早在讓她進(jìn)宮時便想好,對她只能有利用,絕不能有多余的感情……
“陛下!您聽,她自己都應(yīng)承了,這只是個誤會……”云美人聽了阿赫雅的話,卻大喜過望,自以為贏了,得意洋洋地湊了過來,攀上謝桀的手臂,撒嬌道,“誰叫她自己蠢,不知道換個地方……啊!”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謝桀一巴掌打得別過臉去。
“行禮?”
謝桀勾了勾唇,眼中充滿了怒意,語氣里的煞氣叫人心驚。
他心中有火,又不能向阿赫雅發(fā),承受的自然便只有這鬧事的罪魁禍?zhǔn)琢恕?br />“既然云美人覺得跪在碎瓷上,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頓了頓,說出的話也帶上了血腥:“那不如就讓你也嘗嘗這種滋味,如何?”
云美人捂著臉,還未回過神來,便聽他這么說,頓時軟了腿腳,跪倒在地。
“陛下、陛下……”
“拉下去。”謝桀卻不看她,只是勾著唇,笑意不達(dá)眼底,“去找些瓷片,要銳利的,讓她在宮中人最多的地方跪著。”
“什么時候,把瓷片跪碎了,什么時候再起來。”
人的血肉怎么能跟銳利的瓷片相比?若是要跪碎,得跪上多久?
更別說,瓷片跪碎了,不就嵌進(jìn)肉里了……
云美人瞪大了眼,整個人都脫力了。
阿赫雅微微垂下眼,掩蓋住自己眼中的快意。
作惡多端,報應(yīng)自償。
她要云美人每個陰雨天,都想起今日的屈辱。
就如她前世一樣。
她勾了勾唇,聲音很輕,欲言又止:“陛下……”
她目光落在不遠(yuǎn)處抖如篩糠的嬤嬤身上,似乎想勸,又不動聲色地提醒了他。
還有一個。
謝桀的眼神在那個嬤嬤身上轉(zhuǎn)了圈,便冷冷地補了句。
“她也一樣,跪完了再杖五十。”
他撂了話,便一揮手,周忠立即帶著人將癱在地上的云美人與嬤嬤都拉走,連帶著喜鵲也被堵了嘴拖出去。
阿赫雅瞇了瞇眼,望著幾人癱軟絕望的背影,眸中閃過幾分愉悅,緩緩收回目光。
這只是個開始罷了。
云美人、德妃、淑妃。
一樁樁,一件件。
她總要還回去的。
她按下腦中的思緒,抬起眼,卻見謝桀定定地盯著她的手臂,眼神幽深晦澀,逐漸添了幾分肅殺。
阿赫雅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便見到了一片血色。
那是她身上最深的一道口子,被推下時承受了大部分的力道,現(xiàn)在還有一塊瓷片嵌在里頭。
“疼嗎?”
謝桀終于開口,聲音沙啞。
不知是不是錯覺,阿赫雅竟然聽出了幾分愧疚與心疼。
她的陛下啊……
這般驚詫,難道在這后宮之中,他還有掌握不到的事情么?
這瓊枝殿中,恐怕最多的就是他的眼線了吧。
他只是理所當(dāng)然地看著她恐懼,看著她絕望,在最關(guān)鍵時,以救世主的姿態(tài),來拯救她。
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好在,他還知道心疼,這就夠了。
她唇角微不可見地勾了勾,閉上眼,沒有答他。
“阿赫雅。”
謝桀喚了她一聲,指尖落在她白皙的下頜上,將她的臉抬了起來,強迫她與自己對視。
“疼嗎?”
他又問了一次,眸光沉沉,望著阿赫雅,宛如有著十分的深情。
盡管對他的虛偽心知肚明,阿赫雅的心跳依舊快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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