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珠淚彈,拿捏君心
這一滴淚,仿佛落到了謝桀心上,燙得他一疼。
他喉嚨莫名有些發干,說不出話來,只是第一次在做下最符合利益的決定后,隱隱有些后悔。
其實就算不順著何家,委屈阿赫雅,也有的是旁的法子,逼何相露出破綻來。
他眼底幽澀,泛著些涼意,定定地凝視著阿赫雅,不知情的人看來,還當是他不滿了。
德妃心中一喜,都顧不上演什么柔弱了,抬起下巴,瞥了阿赫雅一眼,哼道:“這是什么作態?你害死了本宮的宮女,陛下只不過罰你禁足罷了,竟還哭起來了。難不成是對陛下不滿嗎?”
阿赫雅心中哂笑,還真是個看不清形勢的蠢貨,面上卻垂眼:“民女不敢。”
這句民女不敢,恭敬而生疏,一下子將她與殿中諸人分到了兩個世界。
謝桀被刺得皺起眉頭,莫名生出了幾分慌來,指尖也不自覺地捻到了一起。
她怎么會生這樣大的氣?不過是短暫的禁足罷了,既可以全了他的謀劃,又可以讓阿赫雅避過德妃注定小產的亂子。
至多是禁足期間,難免會覺得無聊,可瓊枝殿中還少了能打發時間的東西?
謝桀不由得頭疼,見著德妃那副趾高氣揚的模樣,眼底閃過厭惡。
蠢貨。方才還哭得梨花帶雨,一轉眼又耀武揚威起來,德妃是真當自己是瞎子不成?
他冷冷地收回手,朝何相瞥了一眼,再落到阿赫雅身上,語氣也涼了下來:“周忠,送阿赫雅姑娘回瓊枝殿。”
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到底理智到有些漠然,不會為一時的心緒起伏而改變路數。
阿赫雅低著頭,眸中滿是自嘲,再抬起眼,朝謝桀深深地望去。
她重重叩首,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與慪氣:“謝陛下恩典。”
話落,她自顧自站起身,快步沖出了殿門。
周忠欸了一聲,連忙追上去,心中叫苦連天。
陛下啊陛下,你這又是何苦呢!
月上梢頭,瓊枝殿中,伺候的宮人盡數被屏退,只有燈火微弱明滅。
阿赫雅側躺于榻上,緊閉雙眼,身影透過帷帳,若隱若現,顯得萬分孤寂。
倒不是宮人踩低捧高。周忠這個狗腿子最會揣摩謝桀的心思,將阿赫雅送到瓊枝殿之后,就將宮人們都敲打過了一遍。
只是阿赫雅要加深謝桀的心疼與愧疚,只有顯出落魄的道理,若是滿殿燈火通明,還演什么?
一陣腳步聲響起,她動了動,卻依舊背著榻外,只是手指抓緊了被褥。
“阿赫雅。”男人的嘆息響起,謝桀在榻邊坐下,聲音有些沉,“懂事些。”
阿赫雅眼睫顫了顫,眸中掠過幾分諷刺。
自己確實是故意與德妃對著干,摻和進林無月與進德宮的爭執中,可他不也毫不猶豫地站在了德妃那一頭么?
阿赫雅的理智在說,謝桀雖然偏幫了德妃,但對自己,也只是象征性地禁了足,不痛不癢,不過是做戲給何家看。
自己稍微鬧一鬧,讓他低個頭,許諾帶自己出宮,能尋個機會與弟弟的信使再碰上頭,也便夠了。
可阿赫雅的情感,又在他的冷硬中紅了眼,像沸水翻騰,叫她哽咽著說不出話。
她一掉眼淚,謝桀立馬有些慌了神。
他原本是打算硬氣些,先教育她不能在外人面前與自己對著干,再喂顆甜棗好好哄人,此時卻全忘了個干凈。
“哭什么?”謝桀皺著眉,直接將阿赫雅翻了個面,正對著自己,抱到懷中,低頭與她對視,“只是讓你多留在瓊枝殿。德妃有孕,宮中并不太平,你又在風口浪尖上……就非去湊這個熱鬧不可?”
他不講道理還好,一講這些,阿赫雅眼淚掉得更狠了。
她哭起來不是那種號啕的吵嚷,而是靜悄悄的,別過臉不看謝桀,淚水卻一串一串地往下落。
珠淚偷彈,我見猶憐。
謝桀張了張口,想說的話都被她這一哭哽在了喉頭,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只能低聲哄道:“朕許周沅沅與林無月來看望你,你們三人湊在一處取樂,想要什么就與宮人說,如何?”
這樣一來,所謂的禁足已經是名存實亡。與其說是罰,倒不如說是護著她別被德妃的事情卷進去。
阿赫雅卻只是閉著眼,手按在他胸前,推拒著他的擁抱,固執地不肯出聲。
謝桀捏著她的下巴,強硬地把阿赫雅的臉轉過來,面向自己,定定地盯著她:“說話。”
阿赫雅咬了咬下唇,終于睜開眼,眼尾通紅,望向謝桀:“你騙人。”
謝桀一愣:“什么?”
阿赫雅卻不肯說了。她不想提那些山盟海誓,意亂情迷時許下的諾言,不該當真的,否則只會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笑話。
“她要你禁足我,你就禁足,她要你送我出宮,你為何不肯?”她扯了扯唇角,覺得自己不夠冷靜,卻還是忍不住帶著哭腔道,“送我出宮吧。”
阿赫雅原本以為,自己能克制住,可是真的被謝桀放棄的時候,她還是會疼。
也是,那么多次情真意切的告白,那么多夜抵死纏綿的親密,怎么會真的沒有一刻動過心呢?
阿赫雅推了推謝桀,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微微顫抖的音調平穩一些:“陛下……”
她的話沒能說出口。
謝桀抓著她的手腕,力氣大得仿佛想就此捏碎阿赫雅的骨頭,狠狠地咬住了她的唇。
不是親吻,更像是烙下專屬印記的啃咬。
血腥味在唇齒間彌漫開,阿赫雅睜大了眼,嗚咽著,一滴淚水從眼角落下,又被謝桀舔吻著送上舌尖。
咸澀的,泛著鐵銹的味道。
像她的心。
阿赫雅的掙扎漸漸弱了下來,她緩緩閉上眼,所有的情緒仿佛在這一刻被抽離。
謝桀在她頸邊親了親,聲音沙啞低沉:“別鬧了,好不好?”
阿赫雅險些自嘲地輕笑出聲。
她唯獨這句話,不是在鬧脾氣。
不過是謝桀自欺欺人,不肯承認罷了。
“那您不許再這樣對我……”然而她開口,卻又成了軟調的示弱,“還要帶我出宮玩。”
謝桀無奈地嗯了一聲:“知道了。”
阿赫雅于是便乖了下來,順從地接受他的吻,只是眼中一片冰涼,諷刺而悲哀。
她與謝桀其實也沒什么分別。
謝桀利用自己,欺騙自己,她也同樣想借勢復國,瞞著他喝避子湯。
他們的愛情從一開始就不曾干凈過,不過是用相同的低劣欲望,偷來了這一晌貪歡。
她抱緊了謝桀。
可一時的快樂,也便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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