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隨心而動,阿瑟斯趕客
阿赫雅幾乎是落荒而逃。
她連自己的帳篷都沒有回去,縱馬漫無目的地狂奔。
天地曠闊,草原寂寥,一眼望去,除卻高低起伏的小丘,什么也沒有。
阿赫雅翻身下馬,尋了處地方坐下,腦中像是被炭火燒得翻滾沸騰,一片混亂。
謝桀是什么意思?
她分辨不清了,只覺得荒謬。
一張落了印的空白圣旨,他是在許諾自己一個沒有邊界的要求。
哪怕這個要求大逆不道,觸碰到他的切身利益,也無有不可。
阿赫雅猛然把自己砸到地上,冰涼的草葉劃過臉側,讓她忍不住閉上眼睛。
有些痛,又有些癢。
如同百爪撓心,讓她說不清道不明,只有繁雜躁郁的思緒在鼓動。
謝桀是打定了主意要當昏君不成。
先是不管不顧,在敵國王都暴露行蹤,當眾搶親,再是重傷瀕死,拿性命來做賭注,到了如今,竟連空白圣旨都拿出來了。
偏偏就是這種不顧一切的姿態,讓阿赫雅心神動搖。
謝桀從前太過冷硬了,就像一個永遠不會受情感左右的工具,只知在利益之間權衡。
所以當他拋去理智,滿心滿眼都只剩下一個人時,就像冰山融化,露出其下滾燙的巖漿。
足以燒毀一切阻礙。
阿赫雅默默用一只手捂住了臉,掐斷一株草,重重地在指尖交纏碾動。
“瘋子!”她咬牙切齒地從齒縫中擠出兩個字來,惡狠狠的,仿佛要用這種方式把郁塞在心頭,亂麻一般的情緒盡數發泄而出。
噠。
一顆小石子從坡頂滾動著,在阿赫雅的身旁停下。
她下意識爬坐起來,轉頭看去,便見玉鉤托著臉朝她勾唇,腕上的細金鐲叮當砸在一起。
“罵什么呢?”她朝阿赫雅抬了抬下巴,并沒有貿貿然靠近,只是提高了聲音,問道,“誰惹你不高興了?”
阿赫雅心中一跳,下意識收斂干凈臉上的異色:“沒有。”
“撒謊。”玉鉤戲謔地笑了一聲,“你不說我也知道,無非是你金屋藏嬌那個男人咯。”
金屋藏嬌?
阿赫雅還沒反應過來這是個什么叫法,便見玉鉤不知從哪兒摸出了一個描金匣子,從里頭挑了兩個精致的糖酥扔給她:“真那么煩,不如等他養好了傷,把人攆走就是了。”
何必一個人跑出來愁眉苦臉的。
阿赫雅嘆了口氣,沒跟玉鉤客氣,接住糖酥啃了一口:“要是那么簡單就好了。”
現在的謝桀就是個賴皮混賬,打也打不得,趕也趕不走,留下來,又要擾亂自己的心。
“有什么不能簡單的?”玉鉤挑眉,“人生在世,快意就好,不留憾事,也不委曲求全,才算對得起自己。”
“那你又為何留在北戎?”阿赫雅瞥了玉鉤一眼,反問。
兩國通商在即,三海樓身為邊境最大的黑市之主,有的是正事要忙。
玉鉤若不是顧念阿瑟斯,有所不舍,怎么又滯留在異國他鄉?
玉鉤悶悶地笑了一聲,毫不掩飾自己:“我正是為了不留憾事——下流的說法是,我眼饞你弟弟的身子。”
阿赫雅被她的直白噎住,一時竟不知該先同情阿瑟斯一腔少男深情賦予流水,還是先嚴詞指責玉鉤始亂終棄,并且還準備繼續亂的行為。
“人嘛。”玉鉤擺了擺手,“隨性而行,既然心動,何必躊躇不前。”
“只要能付得起代價,又有什么賭不起的?”
她敢跟北戎新王糾纏,無非是捏準了就算栽進去,也還有三海樓可作為退路。
阿赫雅不也一樣么?如今背靠北戎這座大山,究竟有什么能如此猶豫不決的?
她早不是當初流亡在大胥,無可依靠的孤女了。
阿赫雅指尖輕輕勾動,糖酥有些粘膩,牽出的糖絲在日光下映成銀線。
如藕斷絲連,即便再如何決絕,曾經緊緊相擁的靈魂還是會殘存著依戀,比理智更為清晰,比情感更為纏綿。
還要賭嗎?
她這樣問自己,沉默著,靜靜聽風聲呼嘯,劃過耳邊。
草葉窣窣地摩擦著,紅鸞低下頭,輕輕地用頭頂了頂阿赫雅。
“再說吧。”阿赫雅擋住眼睛,聲音低得像自言自語。
她需要時間,來看清自己的心意。
阿赫雅這一逃避,就是足足五日。
謝桀帳中的氛圍一日比一日死寂,到了第五日,謝桀身上的低氣壓幾乎凝成烏云。
周忠恨不得暈過去,一貫話多的鐘赫更是快窒息了,撓了撓頭,焦躁道:“這究竟是怎么了?再拖下去,陛下的傷都要好全了!”
周忠覷著謝桀又陰沉一度的臉色,連忙拉了拉這位不知死活的同僚,小聲問:“讓你去給娘娘傳信,你去了嗎?”
“我去了啊!”鐘赫被人冤枉了似的,皺著眉頭,義憤填膺道,“那我遞進去的信不是都沒有回音嗎?打水漂都有個響呢,真急人!”
他情緒上頭,就算注意著音量,還是大了幾分,引來了謝桀的目光。
周忠一顆心吊到了嗓子眼,恨不得踹他一腳,低眉垂眼地裝死。
謝桀皺著眉頭,張了張嘴,剛要說話,便聽帳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他立即支起身子,向外看去。
簾子支開,卻見走入帳中的不是想象中的阿赫雅,而是兩個抱著大箱子的侍從。
侍從氣喘吁吁地將東西扛進帳中,放下時甚至激起了一陣飛灰。
然后是第二個,第三個……直到帳中都沒處落腳了,才見阿瑟斯走進來,臉上還有些不爽。
這抹不爽在與謝桀對上眼時,被他隱藏到了假笑之下,阿瑟斯哈哈兩聲,開門見山:“多謝大胥陛下那日對我王姐施以援手,這是北戎的一點心意,還請千萬收下。”
送禮,就是要還恩,把謝桀和阿赫雅切割開來。
謝桀聽出了他言外之意,目光涼了一瞬,從那些箱子掠過,釘在阿瑟斯臉上,言簡意賅:“我幫阿赫雅,是私心而非公事,若拿這些財帛來謝,未免太過看我不起了。”
“王姐是北戎的長公主,她的事就是國事。”阿瑟斯收斂起那點假笑,面無表情,毫不掩飾自己趕客的意思,“大胥陛下的傷養得也差不多了,準備何時啟程歸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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