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情字難解(十七)
八月初四日早,天微微亮,李瓊早早地起來灑掃庭除,準備開啟平凡普通的一天。
歸海在前院的花圃中采花,今天沒有歐嘉林作伴閑聊,但是阿魏就在他身邊,比得上成千上百個歐嘉林。
阿魏捧著一小束花同歸海一起往藥室走去,路過議事堂時間沈南星已經坐在位子上處理信件。
三人隨意地打了聲招呼,阿魏問起君瓏,說昨日回來得晚,她想今天同君瓏約個時間,為她號脈。沈南星并不知道君瓏的情況,回道等用早飯時再說吧。
歐嘉林敲響了君瓏的廂房門,并沒有人回應。在堂內四處找了找,路過議事堂時被沈南星問起,私心作祟,歐嘉林只說自己在吸收天地精華,然后往角樓方向走去。
歐嘉林悄悄坐到君瓏身邊,和她一起眺望東方。
“昨晚的事,你怎么看?”
“蠻荒唐可笑的,但也算皆大歡喜。”歐嘉林如實回答。
“沈刻,也就是南叔的堂哥,處心積慮這么多年,結果就這樣了。”
“你在為他可惜?”
“沒有,只是唏噓。還有隋捷,還有秦柏……”君瓏不禁皺眉。
歐嘉林忙說道:“若是煩惱就不必多想了,昨天大集沒去,早飯之后我陪你去桃花大院看看孩子們吧?”
“好。”
看著孩子們天真純粹的笑顏,君瓏才覺得自己的心情得到平復,也終于鼓起勇氣重新回看昨晚的事情。
“如果你覺得我無法替你解憂的話,我陪你一起去找歐陽先生談談,好嗎?”本以為帶她來桃花大院就可以暫時安慰她,誰知她只是更加放空地看著遠處。
君瓏這才察覺自己忽視了別人對自己的關心,坦然一笑,“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并不算憂愁。謝謝你。”
“又來,早就和你說過,咱倆之間,不必說謝謝。”
不過二人還是去找了歐陽復,來都來了,沒有不去拜訪的道理。
將昨晚的事情同歐陽復說了個大概,主要說了沈刻的出現,一個引起禍端的人,卻也是熄滅戰火的關鍵。
歐陽夫人正在招呼著留他們兩位吃午飯,門外傳來嘈雜聲,一臉緊急事態的歸海掀開門簾,來不及同前輩們問好,直沖著君瓏說道:“你哥來清影堂了!你親哥!”
回去的路上君瓏了解了大致情況。
檸椋二人暗訪君府時被半秋抓獲,可因君乾認得椋意的緣故,二人并沒有受到責罰,只是事發太過突然,被問及君瓏的事情時,兩個孩子沒有事先約好說辭從而被君乾抓到破綻。緊密的追問之下,因為擔憂君瓏而高度緊張的椋意徹底松線,涕泗橫流地講出實情。
三人回到清影堂時,阿魏正在怡堂清庭的匾額下來回踱步;君瓏利落地下馬,將纖繩交給歸海,“阿魏姐,他們人呢?”
“會客堂——”
“兩個孩子情況如何?”君瓏并沒有著急進門。
“小意精神不振,在藥室休息,阿虎守著她呢,安心。”
“好,麻煩你了,剩下的我來解決。”
會客堂中沈南星尷尬地喝著茶,他也可以解釋的,偏偏君家大哥不聽他說,執意要等君瓏回來。
“大哥,小秋哥,你們來了。”
半秋等著君乾先說,可后者偏偏一言不發,賭氣般地連自家妹妹都不看;半秋忍不住了。
“快,讓我好好看看,有沒有傷到哪兒?那個臭老頭還敢綁架你,看我偷摸去他家后院,把那棵百年銀杏給砍了。”
“小秋哥,我沒事的;大哥,你不要這個樣子嘛,我知道你最疼我了。”
“哼,”君乾放下茶盅,“你二哥知道這件事嗎?”
“不知道,”君瓏忙說,“不論是我被綁架還是我做清影堂堂主,二哥他都不知道的。”
聞言君乾和半秋紛紛愣住。
君瓏也愣了,試探地問道:“你們為什么來這里啊……”
“你身邊的那個小女孩告訴我說,你被綁架但是被清影堂救下了,母親擔心你,才命我二人來看望你——原來你是堂主?”
“哈——”君瓏尷尬地笑了兩聲,如今這情況是不可能再圓過去了,不動聲色地退到會客堂臺階上打算溜之大吉,可在兩位哥哥的緊密注視下,君瓏退無可退。
“歸——海——”君瓏轉身沖著大門喊道:“你給我過來!”
知道初五早晨,君瓏上馬車之前,嘴里還一直生氣地念叨著歸海的名字,念叨完歸海又念叨自己,總之就是在懊悔。
阿魏哭笑不得地出門送她,“阿海被你念叨得今早都沒有起來摘花,生怕看到你。”
“阿魏姐你幫我轉告他,等我從家里回來,他少不了一頓打——我讓南叔替我打!”
君乾和半秋昨晚宿在君川府上,同君瓏約好在三景客棧碰面而后一起回君府報個平安。
“阿魏姐,那我先走了。”
“就這么回去的話,沒事兒吧?”
“沒事的,他們都很疼我,再說,我這不是帶了一個抗揍的了嗎?”
耐揍的歐嘉林已經擺好了自認帥氣的駕車姿勢。
“好,那等你們回來。”
剛過街角,歐嘉林便停下馬車。君瓏疑惑地掀開車簾,發現隋慕好就站在街邊看著自己。
“歐公子這是要去哪兒?”
“三景客棧。”
“正巧順路,載我一程吧。”
君瓏勾起車簾,默許隋慕好可以上車,心里卻嘀咕,不論歐嘉林說去哪兒,她指定都會說順路;那不如將話語權握在自己手里才是。
“你父皇,情況如何了?”
“身體無大礙,只是精神不佳。”隋慕好還有些意外,君瓏會主動同自己搭話。
“秦柏呢?”
“說自己年事已高,無法勝任丞相之位,推舉秦誠做他的接班人。”
“隋捷答應了?”
“答應了,反正秦誠上位后也少不了秦柏在他背后的支持。”
“嗯——”
“問完了?”
“沒有,但知道得清楚,也未必是好事。”
“你問。”
“歡欣是你的人?”
“是。”
“這場局設計得很漂亮。”
“你太高估我了,君瓏,”隋慕好輕嘆一聲,“我不過是借了秦柏的東風,算不得什么。”
“沈刻他——”
“初三晚上在牢中自盡了。”
“是嗎。”
“是啊。”
二人沉默間,三景客棧便到了。
“大哥他們還沒來,我進去同沈綽姐打個招呼,有事兒喊我。”說完歐嘉林便利落地下車,留給兩位姑娘說話的空間。
看著男子離開的背影,隋慕好難得地打趣道:“以后你們的喜酒要記得請我去吃。”
“慎言。”
“無趣。好了,我可不想碰到君乾他們——差點兒忘了正事,我來是想告訴你,父皇他已經簽了和解書,大概今天下午,戰爭就會全面停止。記得回去告訴姑母,讓她開心一下。我走了。”
這好像還是第一次,君瓏回家時,父母二人在門外等她,搞得駕車的歐嘉林很是害羞,不想說自己是車夫,又不能說自己是君家的女婿。
“父親,母親,他是我的朋友。”一下車就看見父母的眼盯著歐嘉林轉,君瓏怎能不出聲替他解圍。
“我說你怎么一年才回來兩三次,我甚至還私下找過榮家小子——”
“父親,”君乾及時止住自家老父親的話頭,“先讓瓏兒進了家門再說也不遲。”
從大廳出來時,君瓏的心情就如同天邊西下的夕陽。
“怎么樣?”
“嗯?”見歐嘉林在自己身旁站定,君瓏才反應過來他一直在這里等自己出來,“沒說什么,埋怨了幾句。”
“嗯,伯父伯母看面相就很仁慈。”
“我想去一個地方,你要……你能陪我一起嗎?”
“當然,”歐嘉林又看了眼天色,“需要我準備些路上的吃食嗎?”
“不必,就在府內。”
“嗯?”
“君華誠的廂房,自五年前他失蹤后,我再沒去過。”邊說邊從懷中拿出那枚專屬于君華誠的腰牌,“不過它現在該物歸原主了。”
本來歐嘉林沒想跟著君瓏進到屋內,但君瓏說了沒事,他便沒有拒絕。一進門,君瓏就站在原地發愣,歐嘉林看了眼圓桌,說道:“這里還挺干凈的。”
“嗯,母親安排了人專門打掃。”
“看起來你好像終于放下了。”
“是啊,我知道他去了個好地方,不用再受苦,這就夠了。”說完君瓏回過神,抬步往床榻方向走去,歐嘉林跟在她身后。
“這個是他最喜愛的木匣,里面是他的寶貝和秘密;以前不論我怎么鬧著要看,他都不會拿給我——現在,”君瓏輕輕打開木蓋,打算將那枚腰牌放進去,可打開之后映入眼簾的又是一封署名卿明的信。
歐嘉林看在眼里,低聲說道:“你想看一看嗎?”
“想。”君瓏將里面的信紙拿出來,信的內容并不長。
“上面說了什么?”歐嘉林怎么可能不好奇,他就是隨口一問。
君瓏的眉頭又皺在一起,歐嘉林也正經起來,見君瓏快速地將信和腰牌放在木匣中,又將木匣放回原位,“我回屋一趟。”
“等等我——”
回到自己的廂房后,君瓏就直奔書架翻找,臉上的焦躁愈發濃重。
“那封信里到底說了什么?”
“不對,有人動過我房間的東西!”君瓏拿出當年收到的卿明寫給自己的信,“它的排序不是這樣的。”
“別激動,一定是之前假扮你的人動的,你要冷靜。”
君瓏此刻將所有聲音隔絕在外,只顧著從信件中找到自己想要重看的那一封,而后拿著信紙快步走到歐嘉林面前,“我問你,我問你,你中媚藥的那一天,是誰帶你去的偏廳,有沒有喝桃花釀?”
面對著君瓏的那雙迫切又逐漸濕潤的眼眸,歐嘉林沒有思考編撰謊言的余力;而面對歐嘉林說出的一字一句,縱然再溫柔的音色,也給君瓏的心帶來一場冰霜。
最后,歐嘉林被君瓏趕了出去。
八月初六日,一整個白天君瓏都將自己關在廂房中,君祎、隋妍、君乾和半秋輪流去門前勸說,門內的人只說沒事,不必擔心,就是不肯露面。
“昨日我說的話嚴重了?不就埋怨了幾句她還是個孩子怎么能冒險,不太妥嗎?”君祎開始反思自己,隋妍在一旁說道,“我們什么心思,瓏兒都知道,怕是從大廳出去后又發生了什么事。”
“夫人,我去看看吧。”半夏說道。
“現在也就剩你咯,去說說,不過也不用硬逼她出來。君君這孩子其實倔得很。”君祎在一旁囑咐著。
“瓏兒,我帶了一些糕點過來,你開個門,好不好?”
“小夏?”
“是我。”
“糕點就不用了,小夏,我有話想和你說。”
“那你開門讓我進去?”
“不,半個時辰之后我們在溪橋那邊碰面吧。”
半夏自是知道君瓏的性子,應下后便拿著食盤離開了。
提前了一刻鐘去溪橋,到了才發現君瓏已經在等著自己,半夏不禁莞爾,“瓏兒。”
“你來了。”
君瓏整個人都站在石燈以外的地方,可是憑著兩人的交情,只是聽那三個字,半夏就知道君瓏的情緒低落,面容嚴肅,甚至此時正在鼻酸,拼命忍住眼眶里的淚水。
“小夏,我向趙嬸要了一瓶你做的桃花釀,喝一杯吧?”
“為何突然要與我喝酒了?你這般正經的模樣,倒是少見。”
“怎么,你害怕我在里面下藥嗎?”
“你都知道了……”半夏絲毫沒有被戳破的驚慌,反倒笑得更開心,“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么你還喊我來做什么,直接讓清影堂的人殺了我豈不是更好?”
“我君瓏在你眼里就是這樣的人?”
“不然呢,當作什么也沒發生?”
“你為什么要那么做,那時候你明明知道我……你明明知道我喜歡卿明!”
“不行!他就是個懦夫,而且年紀太大,不夠堅定,哪哪兒都是缺點,我怎么能把你交給那種人!”
“那歐嘉林呢,他又是為什么?”
“他是歐家的人啊,你知道他為了報仇忍辱負重四年之久,而且你被他的表象欺騙了,我敢打賭,他是一個殺心很重的人!你和這種有性格缺陷的人在一起,萬一受傷怎么辦?”
“誒誒誒,這位姑娘,我本人拒絕這樣莫名其妙的無端指責。”
“你!”半夏剛要反駁,只看見歐嘉林身后又出現兩個身影,“大哥……君乾哥……”
“小夏,你……”半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
“卿明已經死了,華誠哥也去了更好的地方,小夏,我不怪你,”君瓏為自己倒了杯桃花酒,一飲而盡,“你釀的桃花酒向來是好喝的。阿屹,送我回屋。”
回去的路上,君瓏一直很安靜,歐嘉林反復品味她剛才喚自己名字時的語氣,心中泛喜,可一琢磨她的原話,不禁出聲問道:“你說君華誠去了更好的地方……”
“嗯,天上不是好地方嗎?”
“可你前一句說,卿明死了。”
君瓏啞然,她該說什么呢,她又能說什么呢?
“不要多問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起早我們回鯉城。”
八月初七,君瓏正窩在馬車中闔眼休息。
昨晚她說的意思已經很明白,只是那句不原諒,她還是沒有說出口。輕輕按揉著右側的太陽穴,君瓏想自己應該是累了,又瞥到坐在前方安穩駕車的人,腦袋還沒決定,嘴巴就喊了對方的名字。
“阿屹。”
“什么事?”
“嗯——我想直接去桃花大院找歐陽先生。”
“好。”
那天的午飯沒有吃成,今天君瓏和歐嘉林在歐陽復的小木屋中一起吃了晚飯。飯后歐陽夫人帶著小和平去院子里同其他孩子一起乘涼嬉鬧。君瓏看了一眼歐嘉林,后者迅速察覺,給君瓏回了一個“你放心”的眼神后起身說道:“我也出去吹吹風,你們——”
“坐下,誰要你出去了?”
“你剛才不是看了我一眼。”
“那只是單純地看你。”
一旁的歐陽復,滿臉慈祥的微笑,“咳——現在戰亂停止,被荒廢的幾處關卡城鎮也在緩慢恢復,桃花大院的很多人都打算回去自己的家鄉。”
“這是好事。”君瓏回應道。
“也有一部分人不愿意走。”
“我尊重他們自己的選擇,有緣的話日后定會再見。歐陽先生呢,您打算去那里?”
“我很喜歡這里,有山有水。當初我們說好要給大院的孩子們建個學塾,這個約定大人可還記得?”
“當然。”
“那么大人覺得,桃花文苑這個名字如何?”
聞言君瓏起身向歐陽復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有勞先生。”
歐陽復笑納了這份行禮,繼續對著兩個年輕人說道:“你們有什么打算呢?”
“我看她。”歐嘉林嘿嘿傻笑了一聲。
君瓏被逗笑了,又有些無奈地回答道:“這也是我來拜訪先生的原因。好像有很多事需要我去做,但那些事也不是非我不可;我覺得自己的情緒開始不對勁,這是怎么了?”
“歐公子覺著呢?”
“歐陽先生,您別看我,我不覺著。”歐嘉林就這樣平淡地說道:“她想做什么我就隨她去,就這么簡單。我也不管她要做什么。”
“那不如索性拿出一年來,這大好河山、人間煙火,不親身體會一番豈不是可惜了?”歐陽復看向君瓏,眼神中閃爍著希望美好的光芒,“去吧,不過可得想著回來和我一起籌備文苑啊。”
心中有了決定,君瓏直接同歐陽復告辭,拽著歐嘉林馬不停蹄地回到清影堂中,奈何大家都去休息了,君瓏為心中無法分享的喜悅感到惋惜。一直捱到隔天上午,君瓏將清影堂眾人聚在會客堂中。
“大家,我要宣布一件事,那就是,我決定將清影堂堂主之位傳給南叔,我不得反悔,南叔不得拒絕,大家不得有異議。”君瓏昂著頭,內心十分舒爽,心情十分激動。“至于我嘛,就頂南叔的位置做個護法啦,我不挑的。”
“看你那機靈的小模樣,”阿魏說道:“你是想抽身做些其他的事情?”
“是啊,這大好河山、人間煙火,不親身體會一番豈不是可惜了?阿魏姐,你同意南叔做堂主嗎?”
“同意。”
“小意和阿虎呢?”
“同意!”“師傅游歷的時候要記得帶上我們吶!”
“歸海呢?”
“我身為清影堂管事,一票否決,我不同意!”
君瓏有些驚訝,歸海鮮少與阿魏持相反觀點,她還以為搞定阿魏就是搞定歸海了。
“我借你錢,買一座帶藥圃的宅子!”
“貧賤不能移,你休想!”
“歸海!你以為今天這局面是誰一手造成的?還不是因為你話沒有說清楚,還不是因為你沒有告訴我——”
“停!我同意,求你不要再念叨了。”
沈南星看著在堂中幼稚拌嘴的二人,放下茶杯。昨晚君瓏就來找過他,說過這件事了。那是久違的閃爍的光,在君瓏的眼眸里。想著唐守臨終前將清影堂拜托給自己的話,沈南星沒有再次拒絕的理由。
就這樣,不再是心虛的甩手掌柜,君瓏要么是去三景客棧和沈綽下棋,要么是去君川府上看他作畫,再要么就是去將軍府——去過一次,吃了閉門羹,榮煥因為邊境關卡的重建,公務大增,夫妻二人不忍別理,君雅望就跟著榮煥一起去了。總之,這三日君瓏過得是無拘無束、極其自在。
如今祭月節近在眼前,她又要回君府了。
八月十四日,君瓏起了個大早,想去摘一些花圃中的花兒送給母親。偶遇歸海,君瓏還虛心聽了一番采花技巧。
捧著一束花往回走,見到歐嘉林在自己廂房門前徘徊。
“阿屹,你有事找我?”
“嗯,你是不是打算待會兒啟程回君府?”
“是啊,我昨天就和大家說過了。”
“我能不能陪你回家?”
君瓏將雙手負于腰后,向歐嘉林走去直到在他面前站定。
“你知道陪我回家意味著什么嗎?”
“我不介意被鄰居們議論——”
“那個啊,好巧,我也不介意。”
君瓏的右手悄悄從左手握住的花束中抽出一枝,遞到歐嘉林面前,那是一朵泛著淡淡粉紅色的小花。
“等十六日,我陪你回七星山吧,去看望你的家人。”
男子的眼眶有些濕潤,君瓏看著仿佛回到那天桃林中的重逢,那時他的眸子也這般溫柔;歐嘉林小心翼翼地接過那枝花,眼睛不知該看花兒還是看如花的姑娘,嘴上倒是沒忘記回答。
“好,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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