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白班的守衛到前山崗哨接班，發現夜班的兩個守衛，衣衫不整地昏迷在樹林里，他們的身旁散落著幾張紙錢，看上去詭異且瘆人。接到消息的郎中趕過去把他們弄醒后，帶到了夏紅豆面前。

        “昨天晚上崗哨那邊鬧鬼了……”守衛趙五六用力甩了甩，仍然昏昏沉沉的腦袋，努力地回憶著，“我過去看的時候被揍暈了……我醒來以后，看到王三八暈在邊上，就拍醒他。后來……后來我們干嘛了？”趙五六問王三八。

        王三八用力搓著臉，直到老臉發紅，才支支吾吾地說：“后來我們就回到崗哨……崗哨里來了一個混球，把我們的烤肉和茶水都吃完了。我們怒了，撲上去干他娘的！”

        夏紅豆有些頭疼地看著他們，希望他們盡快說到重點。

        王三八看到夏紅豆的臉色不太好看，就加快了語速，“誰知道屋外頭還埋伏著一個混球，他在背后敲我的悶棍，害得老子一直昏到剛才……噢，不，現在還在昏著呢！”

        夏紅豆沉聲問道：“你們打不過他們？”

        二人一齊搖頭。

        趙五六非�？隙ǖ卣f：“這兩個人的武功不低于主管�！�

        夏紅豆見他們再說不出更多有用的東西，就吩咐道：“這件事你們不得說與別人聽，如若因為這件事引起山民恐慌，我唯你們是問�！�

        二人忙不迭地答應一聲，退下了。

        “嫣然。”夏紅豆叫了一聲，她本以為主院的粗使丫頭，會進屋回答說嫣然來紅，正在床上休養，沒想到嫣然飄然而至。

        “你今日沒有不舒服？”夏紅豆問。

        “好著呢！”嫣然答道，這幾天姐姐的臉陰得能滴出水來，她很識趣的晚睡早起，不拿來紅這種爛借口去觸姐姐的霉頭。

        “我要知道昨天晚上，這兩個人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夏紅豆意外地看了嫣然一眼，淡聲吩咐道。

        嫣然答應一聲出去了，直到午餐時間才回來。她盛了一碗飯，一屁股坐在夏紅豆對面，再從夏紅豆面前的一條魚身上，扒拉下一大塊肉放進自己碗里，這才開始說話。

        “上午那兩個守衛的從這里出去后，就去找蔡威了。他們說襲擊崗哨的兩個人很面生，而且只是打暈他們，沒做別的事，應該是薛權安穩日子過得久了，又出來討人嫌了�！�

        蔡威和薛權的明爭暗斗隔三差五就會發生，只是郎中查出，兩個嘍啰曾被灌過迷藥，山寨里并沒有擅長此道之人，而且薛權出手恐怕更愿意直接打死，灌藥他嫌麻煩的，夏紅豆想到這里搖了搖頭，放下碗筷往外走。

        嫣然急忙把蔥油雞的腿夾進自己的碗里，嘴里問道：“姐，你去哪里？”

        “我出去看看，你慢慢吃吧！”

        “噢噢！”嫣然開心地將菜碟一一扯到自己面前，又把碗里的米飯扒拉出去，這么多肉，誰吃飯呀！

        夏紅豆騎馬來到前山崗哨，一個山腰瞭望臺的主管收到命令，疾馳而至。

        “大頭領�！�

        “昨天晚上，瞭望臺可曾發現山下有異樣？”

        “不曾�！�

        “火雷陣附近沒有看到什么光？”

        “……有月光�！�

        夏紅豆擺擺手示意主管可以走了，自己則朝陣前走去。從崗哨到火雷陣寸草不生，黃泥地面堅硬留不下足印，但火雷陣卻并不都是硬泥塊，山寨里沒有誰的輕功能高至雁過無痕，如果有人入陣，應該會留下線索。夏紅豆來到陣前，深吸一口氣后，開始推算。走了兩刻鐘來到陣中軟泥地段，她倒抽了一口涼氣，前方十余丈內布滿腳印，往前、往后、往左、往右皆有，就像孩童在里面做游戲一般，而且鞋印重疊看不出有幾人。

        夏紅豆在即將穿過火雷陣后，看到前方山坳中正對著她的兩門紅衣大炮，以及官府的崗哨，她默了默，轉身返回。

        進崗哨看了一圈，沒發現什么有價值的線索后，夏紅豆往守衛被襲的小樹林去了。地上有打斗的痕跡，但是不多，嘍啰應該是沒來得及反抗就被放倒了，這功夫說是主管以上并不為過。但火雷陣中的鞋印，又顯示了這些人不會武功，就算有會武功的，也不算很高，這又怎么說呢？

        夏紅豆百思不得其解，目光在樹林里轉了一圈后，落到那幾張紙錢上，她突然想起在黃崗山遇到江辰的情形，難不成是他？

        學堂里。

        先生手上拿著一把戒尺，朝正趴在桌子上打呼嚕的魏維走去，這小子昨天晚上是當強盜去了？睡得天昏地暗的，成何體統！來到魏維面前，先生高舉戒尺正要朝著魏維重重落下，就看到門口出現一道風流瀟灑的身影。他立即變換手勢，將戒尺藏于背后，伸手輕輕拍了一下魏維。魏維睜開迷蒙的眼睛，待看清面前的先生時，急忙坐得筆直。

        江辰走進來解釋道：“魏維昨夜受了風寒，我本來勸他告假休息一日的，可他不肯。”

        這話先生是不信的，但不妨礙他笑吟吟地說：“孺子可教。魏維，既是受了風寒那就回去歇著吧！”

        魏維站起來正要道謝，就看到嫣然領著花紅柳綠的一眾女人沖殺進來，他的臉色登時就變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江辰安撫地拍了拍魏維的肩膀，冷著臉迎了出去。

        “就是他看我的腚，這個臭不要臉的！”一個胖大的女人指著江辰，捶胸頓足的哭起來。

        江辰莫明其妙地看著胖女人，皺眉不語。

        嫣然威風凜凜地指著江辰喝道：“要他娶了你，他若不從，就打死他�！�

        江辰冷哼一聲，正待說話，學堂里的人就全都涌了出來。

        齙牙用嘴型朝江辰吐出五個字：“王桂蘭駕到！”

        “假裝不知道，先揍一頓再說”江辰一把扯過齙牙，低頭附在他的耳邊吩咐，說完江辰撒丫子就跑。

        嫣然等人見江辰如驚弓之鳥，立即散開，如老鷹捉小雞一般張開雙臂圍堵江辰，大呼小叫好不熱鬧。

        直到江辰的身影消失，齙牙才從他的吩咐中回過味來。他朝先生作了個揖說：“先生，上次魏維就無緣無故被打了，這些婦人現在又上門撒潑，這可不是什么好事！山寨里有那么多人，如果我們一味軟弱、任人欺凌，是活不成的。”

        “然也！”先生很用力地點了點頭，“那……我們也派幾個人上去？”

        “還是全部都上吧！”

        先生有些猶豫，“啊……這樣是不是有點欺負人？”

        “嗨！人家都打上門來了，誰欺負誰呀！”齙牙低聲嚷嚷起來。

        “然也！”先生再度點頭，他轉向眾書生大聲道：“大家快去幫忙，上戰場后都聽江辰指揮！”

        眾書生聞言全都愣住了。

        “得令”齙牙和魏維齊聲答道，拔腿就朝江辰消失的方向追去。繞過屋子，他們看到江辰往閣樓里跑，二人登時便傻眼了，往閣樓跑豈不是讓人甕中捉鱉了嗎？看到王桂蘭甩著粗壯的短腿追進閣樓，二人來不及多想便急奔而去，三打一，揍她！

        “咚咚咚”的沖上二樓，二人看到江辰正如孩童打架一般，把王桂蘭俯壓在地上，捶著她寬闊的肩膀，嘴里還哼哼道，“別以為肉多就扛揍�！蔽壕S和齙牙對望一眼，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幫忙。

        此時又有婦人沖上來。

        江辰提著王桂蘭的裙腰帶叫道：“扔出去！”

        魏維和齙牙急忙上前抬手抬腿，齊心協力地將王桂蘭舉到窗邊，再推出去。

        “��！”的慘叫響起來。王桂蘭“啪”的一聲摔到地上，雖然二樓算不得高，她的肉也足夠厚實，但她還疼是得“咿咿喲喲”的哼嘰，待稍緩過來后，便揉著胖大的屁股，大聲唾罵江辰的十八代祖宗，還用夸張地語言描述，江辰的祖宗為了繁衍后代，而必須做的那件事。眾書生聽得臉都綠了，個個臉容滿面，先生更是氣得胡子一翹一翹的。

        “閉嘴！”

        魏維氣不過，提起一桶水朝著王桂蘭兜頭潑去，也因如此，他祖宗繁衍后代時的語言動作，也被王桂蘭描述了一遍。書生們的臉更難看了。此時又有兩個仆婦朝閣樓跑過去，十幾個書生一擁而上，沖出去攔劫那兩個仆婦，人群立即亂作一團。

        看到張甲和中老年一動不動，先生走過去撥道：“江辰擠不著你們，他早就是舉人了……而且他可不是個好欺負的，這樣的人能不得罪最好別得罪�！�

        已然是舉人了？二人對望一眼后，中老年挽起袖子就朝閣樓沖過去，張甲雖拄著拐杖，但亦不甘落后，“咚咚咚”緊跟其后。閣樓里，江辰抬腿撞在一個婦人的肋骨上，婦人從地上彈起來。江辰同時跳起來，用手肘重重砸向她的背部。“啊”的一聲慘呼，仆婦趴在地上不能動彈，顯然傷得不輕。

        魏維和齙牙雙雙撲向另一個婦人，但與之扭打在一起。

        此時中老年趕到，他撲倒正跟魏維和齙牙對打的婦人，壓得她“哇哇”大叫。魏維和齙牙見狀，退后幾步先后飛撲在中老年身上。此時張甲趕到，他先是用拐杖從側面捅仆婦，然后也“啊”的大呼一聲，撲到齙牙身上。墊在最下面的仆婦，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中老年在下面被壓得老臉通紅，他叫道：“暈菜了！暈菜了！”

        上面的人“哈哈”大笑，紛紛爬起來。他們抬來一張桌子頂在窗下，同心協力把昏過去的仆婦抬到桌子上，隨后三人爬到桌子上，在“一、二、三”的吆喝聲后，把仆婦人甩到學堂墻外。

        此時，想找江辰推牌九，但去到小院撲了個空，尋到學堂來的蔡威，看著一個人從閣樓的窗口飛出來，“撲”地摔到自己腳邊，一臉的莫明其妙。接著他聽到江辰大聲說：“這個也扔出去，剩下的都攆上閣樓來，全扔出去！”

        “好！”

        書生們答應的聲音震天響。隨后在一陣掙扎、叫罵聲中，又一個人飛出來。

        蔡威敏捷的往后彈開幾步，騰出地方讓人趴著，然后抬頭看向窗口忙碌的江辰，半晌無語。

        一個嘍啰有些不高興地說：“這些書生是想上天嗎？”

        蔡威瞪了他一眼，然后拍著手大喝一聲“好！”

        跟在他身后的幾個嘍啰先是愣了一下，隨后也大聲叫“好�！苯又鴳K不忍睹的情形一再發生，陸續又有三個婦人被扔出來。最讓蔡威驚訝的是，易嫣然也被幾人反提著兩肘拖到窗前，而江辰跳到窗前的桌子上，一記手刀砍在嫣然的后頸，隨后就撕扯起嫣然的衣裳來。

        蔡威“唔”的低呼一聲，哭笑不得地想：這個小子居然比他還禽獸，簡直不是東西！一陣馬蹄聲傳來，蔡威扭頭見是夏紅豆，急忙朝江辰比了一個閃開的手勢。

        江辰的眼眸微微一瞇，便佯裝一腳踏空摔下桌子。張甲和中老年看到嫣然那一身白肉，眼睛早就直了，見江辰空出位置雙雙上前。只是中老年爬上了桌子，張甲卻心有余而力不足，急得“哇哇”叫。齙牙“騰”的竄上桌子，再把魏維扯上來。三個人或扯胳膊，或握腳脖子，或頂著腰肢把嫣然抬起來，齊聲大喊“一、二、三”。就在他們欲將將嫣然扔出去時，嫣然突然睜開了眼睛。

        張甲急忙叫道：“扔出去！”

        三人在夏紅豆“不要！”的驚呼聲中，完成了拋擲。扔完，他們才注意到夏紅豆，嚇得連忙跳下桌子，躲到窗下。

        嫣然父親的輕功在山寨手屈一指，雖然嫣然遠不如其父，但也有兩把刷子，只見她如貓靈附體一般，在空中伶俐地翻身以腳著地，雖然因頭昏站立不穩連退幾步，但到底是沒有摔倒。只不過她嘴里塞著裹腳布，身上僅剩褻褲、肚兜的模樣也很狼狽。

        盯著她的嘍啰們兩眼放光，其中一個還興奮地沖窗口嚷嚷：“再來一炮！”

        夏紅豆惱怒地甩出一記馬鞭，周圍立即鴉雀無聲，她寒著臉解下披風遞到嫣然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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