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郝經理？”圓圓試探地問道。

        “哎呀，圓圓，你可總算是接電話了。”郝光明在電話那頭嚷嚷著。

        這么大聲？不會是喝假酒了吧？圓圓心想道。

        “我現在和余蔚在一起，晚上有個飯局。剛用他手機打你電話，你掛了兩次，沒辦法，就用我的號碼打過來啦。”圓圓合理懷疑郝光明此時一定是喝多了的狀態，因為即使她的手機音量調到了最低檔，她都覺得郝光明的聲音咋咋呼呼的，聽得她耳朵陣陣生疼。

        “忘存號碼了，一看陌生號碼就沒接。”圓圓編了個再敷衍不過的理由。

        反正他都喝高了，指不定都聽不出我這回答漏洞百出呢。圓圓心里暗暗想道。

        “噢，怪不得呢。”郝光明在電話那頭繼續嚎著：“是這樣的，余蔚那小子，今天又沒控制好酒量，又喝多啦，然后他非得打電話給你，要你過來！”

        什么？自己怕是沒聽錯吧？余蔚這家伙居然還敢提出這種過分的要求？他憑什么？圓圓在電話這頭沒吱聲。

        “圓圓？”郝光明又沖著電話喊了一聲。

        “哎，聽著呢。”圓圓含糊應答道。

        “圓圓，你能來一下嘛？余蔚他剛和我打賭說你一定會來接他的。你要不來這酒館都要打烊了，我倆今天怕是要露宿街頭了啊。”郝光明繼續在電話那頭訴苦。

        “……”圓圓聽了愈發無語，哪來的自信還敢打賭？這倆人怕不是在唱雙簧吧？

        “郝經理，余工現在在你邊上么？”圓圓問道：“能讓他接下電話嘛？”這家伙到底是真醉假醉，圓圓想探個真偽。

        “啊，這小子啊，在邊上呢。不過這會兒躺著呢，睡著了。”過了幾秒郝光明繼續嚎道：“圓圓你趕緊過來吧，老板要準備關門啦，在催我們趕緊走呢。”

        圓圓聽完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這倆人一晚上到底是喝了多少，一個昏睡不醒，一個神志不清精神亢奮，自己看來這趟是非去不可了，不然按照郝光明目前這喝高了的狀態來看，估計能給自己打一晚上的求助電話。

        “那行，我過來下，郝經理，麻煩你定位發我一下。”圓圓的語氣中透著些許無奈。

        “好嘞，馬上發給你。”郝光明的聲音中掩不住的興奮。

        二十分鐘后，圓圓來到了那個酒館門口。

        她走了進去，店內已經是處于即將打烊的狀態，大部分區域的燈光已經關閉了，只有局部幾處還有昏暗的燈光，零星幾位客人還坐在角落里竊竊私語。舞臺上的表演早已結束，空蕩蕩一片，只有屏幕還停留著之前的畫面。

        圓圓四下搜索著余蔚和郝光明的身影。終于在最里面的卡座上看到了一個伏在桌上的男人。她便走了過去，一看是郝光明。他看起來似乎睡得還挺沉的，因為直到圓圓走到了他身邊還沒有察覺，居然還發出了呼嚕嚕的打鼾聲。

        圓圓忍俊不禁，從來沒看到過旺仔領導這個窘態，還怪有趣的。于是圓圓決定暫時不打擾他的美夢，她繼續往卡座沙發上瞄去。

        奇怪！余蔚那家伙到哪里去了，上上下下都沒有他的身影。難道在自己來的路上，趁著郝光明睡著了，自己回去了？

        正當圓圓還在狐疑之際，她聽到旁邊房間傳來一陣水聲。她走了過去。在男衛門口停住了腳步。

        在里面的應該就是余蔚了吧？圓圓屏息凝神聽了一會兒，里面貌似沒有動靜。她又忍不住把耳朵貼在門上繼續聽了聽，好像還是沒有什么響動。那家伙不會是睡在里面了吧？圓圓心想道。

        就在此時門從里面被打開了。圓圓一看，正是余蔚。余蔚似乎也很驚訝圓圓的出現，他盯著圓圓好一會兒，似乎想開口，卻猝不及防又突然關上了門。圓圓只聽見“咔噠”一聲，嗯？什么情況？那家伙居然還鎖門？是怕自己闖進去還是看到不該看到的畫面？

        “嘔。”沒過幾秒圓圓就聽見了一陣嘔吐聲，雖未見那狼狽場面，圓圓卻感覺自己隔著門都能聞到那股酸爽味道。這家伙這么差的酒量，吐成這樣，這一晚上是灌了多少酒啊！

        “喂？你沒事兒吧？”圓圓忍不住敲門問道。

        “沒事兒。”余蔚在里面口齒含糊地應道。

        得！看來是還沒結束。圓圓輕輕哼笑了一聲，索性靠在墻邊，等待余蔚出來。

        幾分鐘后門再次被打開。余蔚的臉再次出現在圓圓面前。他的眼睛因為剛才的劇烈嘔吐，變得紅彤彤的，卻少了幾分之前的迷離，看樣子是清醒不少了。雖然身上還散發著熏人的酒氣，卻依舊還有幾分清爽的感覺。

        “感覺好多了么？”圓圓關切地問道。

        “嗯，現在感覺舒服多了。”余蔚回道。頓了幾秒他問道：“你怎么過來了？”

        “嗯？忘記了？”圓圓看著余蔚喝酒后有點憨憨的表情笑著回道：“不是你先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嘛？我沒接，郝經理又打了電話過來，說你”圓圓飛快地瞟了眼余蔚，繼續道：“他說你和他打賭，說我一定會來接你？”

        “還有這事兒？！”余蔚似乎不敢相信圓圓剛說的話，不自知地提高了音量。

        “這么快斷片了？還是郝經理喝多了，在那兒編劇本呢？”圓圓笑著打趣道。

        “忘記了，不好意思啊，這么晚還把你叫過來了。”余蔚一臉真誠地看著圓圓說道。

        “哎喲，你這是和我道歉的意思么？”圓圓是沒想到自己只是和余蔚開個玩笑，這家伙居然當真了，一本正經地和自己致歉。再說了，要道歉也不應該是現在這事兒啊，圓圓突然又想起早上余蔚的那通電話，呼！自己今天一天無效工作的罪魁禍首。

        只是她決定現在暫時把這事兒擱置在一旁，于是她回道：“開玩笑呢，別太嚴肅啦。”她沖余蔚笑了笑，繼續道：“你們今天有開車么？不早了，去看看郝經理醒了沒，我送你們回去吧。”

        “他沒開車，我開了。”余蔚說道：“我叫個代駕就行了，這么晚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那起碼比你們倆醉酒人士安全系數高點。”圓圓邊說邊往大廳走去，走了幾步她回頭看了看，余蔚還杵在原地沒有跟過來，于是繼續道：“還站著干嘛呢？老板就等著你倆走人呢。”

        余蔚聽了回過神來，緊忙跑了過來。圓圓走到郝光明酣睡的那桌卡座，只見郝光明已經清醒過來了，正在揉捏自己的腦袋。

        “郝經理，你醒啦？”圓圓彎腰輕聲問道。

        “哎？圓圓，你什么時候過來的啊？”顯而易見郝光明也斷片了。

        “來了有一會兒了。”圓圓見他也是對之前打電話的事情已經渾然不知了，于是就打算閉口不提了，繼續道：“咱們現在走吧，店差不多要關門了。”

        “哎，好好好。咦？余蔚，你已經醒了啊？”郝光明起身，見余蔚站在圓圓邊上，甚是驚訝。

        “嗯，醒了也有一會兒了。”余蔚接話道。

        “那走吧。”郝光明邊說邊拿起了支在椅背上的外套，圓圓見他酒醒后還不太穩的步伐，于是索性扶著他走了出去。余蔚見狀，立馬迎了上來，支住了郝光明的身體另一邊。

        倆人把郝光明架進了后座，余蔚打開了前門，坐在了副駕駛位置上。

        “系好了。”圓圓對余蔚說了一聲，便熟練地啟動了車子，朝著郝光明的家方向駛去。

        初冬的夜風刮在臉上已經有些微刺骨的感覺了。余蔚卻覺著這風的溫度正適宜，撲在尚未完全酒醒還有些發燙的臉上舒服極了。

        “沒想到你開車技術還挺好啊。”余蔚頭倚靠在座椅上，轉頭盯著圓圓，一雙眼睛似笑非笑。

        “那是，平時家庭自駕游我可是二把手好嘛。”圓圓趁著等燈間隙，轉頭對余蔚頗為得意地回道。

        “這應該是我第一次坐你開的車吧？”

        “是啊，你干嘛？別想著下次醉酒了還能有這福利啊，下不為例！”圓圓佯裝生氣回道。

        “沒想過這事兒。”余蔚聽了輕輕哼笑了一聲，沉默了幾秒繼續說道：“不過今天你會過來還是很意外，謝謝你。”

        “我那是干不過郝經理的嘴皮子，就他和我打電話時那狀態，我今天要是不來得被念叨一晚上。”圓圓邊吐槽邊朝后座瞅了瞅。

        “沒事兒，他聽不見，睡得很沉很沉。”余蔚一眼看穿圓圓的心思，笑著回道。

        “言歸正傳，你今天早上電話里說，要回來和我說的是什么事兒？”圓圓直接切入正題。

        “趙永明早上和我打過電話，算算時間應該是你們現場回來之后。”余蔚直接坦白。

        “所以那個告密的人就是他是么？”圓圓輕蔑地哼了一聲，又繼續迅速接話道：“所以他在電話里和你說他親眼看到李飛給我好處了，然后你轉頭就打電話給我了。”

        “是的。”

        “那你相信他的話么？”圓圓突然發問道，她的聲音比之前稍顯低沉，又透著一絲涼意。

        “我不相信啊，所以才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你。”余蔚連忙回道。

        “但是你當時的語氣卻讓我感覺你偏向于相信他的話。”圓圓轉頭看了一眼余蔚，繼續道：“沒錯，李飛的確是準備了兩張卡。一張給我一張給黃明，被我發現了，我沒要。我倆在推拉的時候被趙永明和黃明撞了個正著。其實他作為甲方，剛好看到這情景有所顧慮給你打電話，我能理解。但是我今天最生氣的是你的態度。”

        圓圓頓了頓，似乎要咽下她剛升騰起的委屈，過了會兒她繼續說道：“余蔚，我以為這幾個月相處下來，你應該對我的為人有所了解了，你覺得我是會為了這點蠅頭小利心動的人么？你別說話，先聽我說完。”圓圓見余蔚意欲插嘴，就立馬制止了他。

        “別說是今天的一張卡了，就算下次他拎著更多的東西過來，我都不會接受的。”圓圓深呼了一口氣說道：“你有你的準則，我也有我的準則，不是我該拿的東西，我不會要的。”

        車子在幾乎空無一人的馬路上飛馳著，燈光落在圓圓臉上忽明忽暗的。余蔚望著她的側影沉浸了好久，他是在認真聽圓圓說話的，圓圓說的每一字每一句他都聽到心里去了。

        過了一會兒，余蔚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好聽極了。

        “宋圓圓，這次是我錯了，對不起。”

        圓圓頗有些驚訝，余蔚居然這么干脆利落地向自己道歉了，這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了，于是她思索了片刻接話道：“我接受了，這事兒就翻篇了。”

        “這么快？就這樣好了？”

        “不然呢？還要繼續爭執不休么？”圓圓沖余蔚笑了笑：“不能生隔夜氣，會影響顏值變難看的，再說了，等下還有力氣活兒要干呢。”

        “誰說的，你本來就好看。”余蔚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圓圓沒料到余蔚會說這話，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接話，只趕緊抓住剛才因為慌神稍稍有些脫手的方向盤，佯裝鎮靜地盯著前方路況。

        “額，酒還沒醒透。”余蔚也立馬察覺到了車內的尷尬氣氛，于是清了清嗓子岔開了話題，他回頭看了看還在酣睡的郝光明，說道：“應該快到郝經理家了，我先把他叫醒吧。”

        “嗯，好的。”圓圓回應道。

        就這樣，兩個各懷心事的人，一個爛醉如泥的人，繼續行駛在回家的路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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