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李婉帶著她和賈充的好消息,和羊徽瑜一起,來到大將軍府做客。
幾個好姐妹各自帶著精心準備好的茶水和點心,久違地,又聚在了一起。
夏日炎炎,湖中心的涼亭里卻涼風習習,荷香陣陣,好不愜意。
李婉帶來的是降溫消暑的百合蓮子羹加上一碟還冒著冷氣的綠豆糕。
百合蓮子羹清涼爽口,苦中帶甜。體態微胖,最容易出汗的羊徽瑜,不一會兒就喝下了一大碗,喝完后,還不禁感嘆:“苦盡甘來啊,就如同你跟賈公閭(賈充,字公閭)的感情,終于也是守得云開見月明啦!”
李婉已經決定來年就與賈充成親,雖然李婉現在依舊還是對著賈充一口一個“呆子”地喚著,私下里也經常同小姐妹們吐槽賈充的不解風情,但在旁人看來,這何嘗又不是一種小情侶間的打情罵俏。
其貌不揚又沉默寡言的賈充,在李婉“失戀”的這段時間,一直默默地守護在她左右,傾聽李婉的滿腹牢騷,包容李婉的任性與小脾氣。漸漸地,李婉發現了賈充細微之處的溫柔,雖然遠不如當初遇見司馬昭時,感受到的,那種一擊即中般的熾熱和濃烈,但賈充的這種感情,如同靜水流深,日子久了,李婉也長大了,逐漸懂得默契的陪伴,遠勝于單戀的那種輾轉反側和夜不能寐。
雖然人長大了,但李婉依舊還是那個一害羞就滿臉通紅的內秀姑娘,她扭捏地推了羊徽瑜一把,低聲說道,“今天也別都在說我啦,也說說大家吧!比如羊姐姐你呢,今后又有什么打算呢?”
羊徽瑜今年正好二十歲,與她同年齡的姑娘們大多已經婚配,甚至好多都已經成為了母親。
只有羊徽瑜,因為生來左側臉上有一塊胎記,在太學讀書的時候,就曾經被一些紈绔子弟,在背地里稱呼作“無顏女”。因此,即使到了本該婚配的年紀,也鮮有門當戶對的世家弟子上門提親,少數來提親的,大多也是為了攀附羊家的盛名,而這些必然是不會被羊徽瑜所待見的。
時間總是過得飛快,這一拖,就拖到了現在。
“嬸嬸(即辛憲英)鼓勵我繼續留在崇文觀讀書,王祭酒(即王肅)也同意了,說我可以一邊深造,一邊輔助其他先生上課”,羊徽瑜今天帶來的,是她親自采摘并曬制而成的桔梗茶,桔梗茶初入喉嚨時,有一絲絲苦味,咽下去后,立刻清涼回甘。
“徽瑜,我記得這一直以來就是你的夢想,如今眼看著就快要實現了,我真的替你感到高興!”王元姬由衷地說道。
說起崇文觀,羊徽瑜眼波流轉,笑著說道,“你們知道嗎?崇文觀最近來了位名人!你們猜猜看,是誰?”
如今除去羊徽瑜外,李婉、王元姬和夏侯徽都已經離開了崇文觀,但賈充仍在崇文觀里讀書,這里面發生的一些趣事,賈充還是會私下里同李婉分享。
“我聽公閭說過,是阮嗣宗(阮籍,字嗣宗)!他現在不僅在崇文觀里教書,據說還成為了步兵校尉,因此人家都稱他為,阮步兵!”李婉私下里也是阮籍的小迷妹,“據說阮步兵從前都是放浪形骸慣了,本不打算入仕,也不知道最終是被誰給說動了。不過像阮步兵這樣的人才,若是一直隱居山林,對于我大魏來說,才真的是一筆不小的損失呢。”
“是啊,我也聽阮嗣宗提起過,說他曾經答應過一個人,會來洛陽走一遭試試看,如今我們崇文觀的學生們能夠一睹大師的風采,真的要好好感謝那個人呢!”羊徽瑜也連連贊通道。
作為這件事情的當事人,王元姬此時深藏功與名,她呷了一口茶,偽裝淡定,實際上心里面甜絲絲的,正想著什么時候有機會,一定要去崇文觀,見見這位老朋友!
正回味著,突然,王元姬的腹部傳來一陣劇痛,緊接著額頭上滲出了一層冷汗。
“元姬,你怎么了?臉色變得如此難看?”夏侯徽扶著王元姬的胳膊,而王元姬此時已經痛得直不起身。
“快,快去找產婆,我,好像快要生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產房外就圍上了忙忙碌碌的一圈人,家里的男人們不在,婆婆張春華作為當家主母,組織著家里的女眷們一起幫忙,共同迎接這個即將到來的新生命。
羊徽瑜和李婉也沒有離開,她們兩個人緊張地抱在一起,手拉著手,因為怕幫倒忙,所以站在門外,聽著里面王元姬傳來的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喊叫,作為好朋友,羊徽瑜和李婉的心,也隨之皺在了一起。
唯有夏侯徽一個人,她躲得遠遠的,甚至不由自主地用雙手堵上了耳朵。
因為眼前的一幕幕,正不斷地在將夏侯徽拉入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的深淵。
幾年前,夏侯徽第一次懷孕,那時候,即將初為人父人母的夏侯徽和司馬師,對于這個即將來到人世間的小生命,充滿了憧憬和期待。
然而,到了臨盆的那一天,夏侯徽出現了意外,意識更是幾度昏迷,在同閻王拉扯了無數個回合后,第二天早上,當夏侯徽終于清新過來的時候,下人們卻告訴她,凌晨時分,她生下來的,是一個死胎。
在聽到這個噩耗后,夏侯徽幾近崩潰,這一年來,她全部的熱情、期盼和愛,最終換來的,竟然是這樣一個,如此令人痛徹心扉的結果。
夏侯徽簡直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甚至在之后的好長一段時間,她都沒能從悲傷中走出來,幸好有著司馬師的開導和陪伴,才不至于讓那時絕望的她,一死了之。
后來,夏侯徽得知,當時,就在生與死關鍵一刻,是丈夫司馬師做出決定,在孩子與她之間,最終選擇放棄小孩,而保全了她。
在聽到這一消息時,夏侯徽不知該感動還是遺憾。也是因為經歷了這件事,之后司馬師在他們的床事中,總是極為小心,因為郎中曾經提醒過司馬師,夏侯徽的身體,在以后已經很難有孕,若硬要強求,則極有可能,最終的結果會是,一尸兩命。
因為關系到夏侯徽的性命,司馬師自然不敢存在半點馬虎,也因此,司馬師總是安慰夏侯徽,大不了以后就領養弟弟們的孩子,至于他們兩個,只管開開心心地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就好了。
夏侯徽失魂落魄地在大將軍府里面四處游蕩,臨產時的尖叫聲,產婆和下人們進進出出的腳步聲,回憶與現實反反復復,那些揮之不去的、可怕的畫面與聲音,不停地回響和交織在夏侯徽的眼前。
夏侯徽不停地后退,她一心只是想要逃,逃的遠遠的,最后退著退著,撞進了某個人的胸懷。
柏夫人輕輕地扶住眼看著搖搖欲墜的夏侯徽,溫柔地關懷她是否有事,并且“好心”地將夏侯徽帶入了自己的閨房。
夏侯徽的事情,柏夫人自然也是早有耳聞,她老生常談地安慰了夏侯徽一番后,遞給夏侯徽一個朱紅色的藥瓶。
柏夫人告訴夏侯徽,這藥瓶里面,裝的是她之前求來“送子”的靈丹妙藥,并且她親自用過,十分有效。
眾所周知,柏夫人為司馬家誕下了一兒一女,并且生產過程都是極為順利,夏侯徽想到這里,自然不會對這瓶藥有過多的懷疑,甚至還無比心動。
夏侯徽接過藥瓶后,就迫不及待地打開,立刻就要往自己嘴里面灌,卻被柏夫人笑著攔了下來。
“傻丫頭,這藥啊,可不是給咱們用的,是給你夫君用的呢”,柏夫人蓋好藥瓶后,重新又將其放到了夏侯徽的掌心之上。“其實生孩子這事兒呀,關鍵并不在我們女人,主要還是得靠他們男人,所以之前小產的事情,你也不必太過自責,讓自己一直活在痛苦之中,弄壞了身體,多不值得!”
“難道這藥你是給……”,公公的名諱,夏侯徽還沒敢說出來,就被柏夫人單指堵上了嘴。
“噓,考慮到他們男人的面子,這件事啊,咱們得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說著,柏夫人趴到了夏侯徽的耳邊,將這“送子”藥的使用方法,悄悄地告訴給了她。
而王元姬這邊,一直折騰到黃昏將至,才終于順利地產下了一位可愛的小千金,依照司馬昭臨行前的再三叮囑,家人們為小千金取名為司馬夢。
李婉和羊徽瑜迫不及待地搶著去抱司馬夢,羊徽瑜更是提前霸占下了“干媽”這一名號。
司馬夢是大將軍府上第三代的頭一個,張春華自然也是十分開心。
但比起小孫女,張春華更加關心的是王元姬的身體和感受。
妻子生產,丈夫卻不在家,作為過來人,張春華心里非常清楚,在這個時候,新生母親最需要的其實是來自丈夫的安慰與關懷,雖然王元姬什么都沒說,但張春華就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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