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江看著滾在地上的三小只，太陽穴狠抽了兩下，轉頭惡狠狠瞪著臣一刀。

        臣一刀連連擺手：“這可不關我事，我哪知道他們也偷偷跟來了啊。”

        “呀……好疼啊。”顧歡歲揉揉摔疼的胳膊，迷蒙地睜開眼，第一眼先看見伸到她跟前的手掌，一邊稀里糊涂地伸手過去，一邊嘟囔著“謝謝”。

        刑月刀起刀落利索地割開繩子，拉起顧歡歲：“受傷沒？”

        “沒……”聽見這道聲音，顧歡歲愣了下猛地抬頭盯著刑月，“你你……”

        沒“你”完又急忙轉頭四處看，當看見白江那張積蓄滿怒氣的臉時才不大確定地叫道：“……哥？”

        白江心里那個氣啊，偏偏又舍不得對家里這個傻妹妹發火，憋了老大的氣不情愿地“嗯”了一聲。

        顧歡歲眼睛一亮，連忙回頭找羅帝：“羅帝快醒醒，咱們真的追上了！”

        下墜的時候羅帝墊在最下面，差點被砸昏過去，顧歡歲喊了好幾遍他才迷迷瞪瞪睜開眼：“我就說肯定追得上吧。”

        “汪~”

        殿下已經跑到白江跟前欣喜地蹭著他的手掌，蹭完他又跑去蹭臣一刀和刑月。

        刑月蹲下去掰著它的狗頭瞇著眼上下打量：“上回在裂里我就看你不對勁了，這會兒還敢下海，你真的是條狗嗎？”

        “汪唔！”狗得千真萬確。

        刑月笑了下，轉頭看著白江：“你身邊的人本事還真大啊。”

        白江冷哼：“我也很好奇，你們是怎么跟進來的？”

        羅帝心虛地摸摸鼻子，從口袋里掏出那枚他早就私下仿制好的裂刀：“其實在哥你決定要來735的時候，我就已經在做這個了，只不過想做一枚裂刀本來就耗時久且工序多，也虧了你們拖這么久才動身，不然我這還真可能趕不上。”

        白江：“……”

        臣一刀走過去拿起那枚裂刀仔細打量：“呵，還真行。”

        裂刀這種東西本來就極其稀少寶貴，不止要形狀相同，內部的電流和機關走向更是差不得分毫，連詭司里幾乎都是一裂一裂刀，哪怕是黑閻那邊，手里的裂刀也極其有限，否則刑月也不必為了這玩意答應跟他們合作了。

        可羅帝竟然在短短一個月內就做了出來，而且還真給他打開了。

        刑月眼皮微斂，問了句：“是不是只要給你裂刀，你就能做出來一模一樣的？”

        羅帝點頭：“理論上可以。”

        臣一刀立刻警覺：“可以什么可以？你們想干什么？”

        刑月：“問問而已，暫時還沒想干嗎。”

        “暫時？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啊？”

        “不用客氣。”

        臣一刀氣得嗓子冒煙，正要再說兩句，白江不著痕跡地跨過來一步將兩人隔開：“行了，這次就算了，下回再敢偷偷跟著我……”

        羅帝：“下回我還會跟的。”

        白江：“你再說一遍？我說話不管用了是不是？”

        羅帝犟著扭過頭不說話，顧歡歲牽著殿下過來，巴巴地拽著白江的袖子：“哥，你別怪羅帝了，是我讓他帶我來的。”

        白江滿是無奈：“歡歲，這不是鬧著玩兒的。”

        “我沒鬧著玩兒。”歡歲低著頭，聲音帶了隱約的哭意，“上次你從735回去命都快沒了，我們怎么能安心在家等著呢？大家不是說好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要是沒有了哥哥，那歡歲也不要活了。”

        “胡說！”白江皺著眉頭斥了她一句，“小小年紀瞎說什么呢。”

        “我沒瞎說。”歡歲抬起頭，撅著嘴巴強忍哭意，“你答應過去哪兒都帶著我的。”

        “這……”

        羅帝沉默片刻，認真道：“哥，我和歡歲都是這么想的，我想換做你是我們，你也會做出相同的選擇，大家有裂一起闖，要死也一起死，你要是不答應，反正我也有的是法子可以跟著你們，你知道我的本事。”

        白江被噎得啞口無言。

        “真是一個比一個倔，刑月，你給勸勸……”沒等臣一刀感慨完，一轉頭卻見刑月早走到一邊去了，壓根沒聽他們說話。

        臣一刀跟過去：“丫頭看什么呢？”

        刑月指指眼前的世界：“原來他沒騙我母親，這里真的很美。”

        臣一刀頓了下，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他們現在站在這個世界的入口，要行經一個拱門似的洞口才算真正走入735的地盤，隔著這個拱門，依稀可以看見里面的風景。

        白沙灘地，晴空碧海，仿若洞外仙境。

        刑月轉頭看向白江：“說完了，可以走了嗎？”

        白江遲疑了下，一旁的羅帝已經開口：“我們也要一起進去。”

        “哦。”刑月問，“是要加錢嗎？”

        當初他們的合作只有白江，如果要加上羅帝，那她給的錢估計不太夠。

        羅帝：“……”

        白江愣了下，噗地笑出聲來，心里的煩躁也因為她一句話輕易地一掃而光。

        他擺擺手道：“行了，回頭再說，先攻了這地兒再說。”

        刑月看他一眼，抬腳往前走了，說實話她有些不明白這些人在吵些什么，來都來了又不能給攆回去。

        一行人通過拱門，踩著松軟的白沙往前走，入目，白色的沙岸遼闊，藍色的海面無邊，仿佛整個世界都是由這兩種顏色組成的。

        “好美啊！”顧歡歲抓了把沙子握在掌心，“羅帝你看，跟水晶一樣呢。”

        她興奮地跺著腳，腳踝上鈴鐺陣陣輕響。

        羅帝比她要謹慎，他看了眼白江的背影，拉著顧歡歲的手道：“歡歲，小心一些。”

        美麗嗎？

        白江嘲諷地嗤了聲，轉頭問刑月：“你覺得呢？”

        刑月想了想道：“是很美，只是……總覺得有些奇怪。”

        “太安靜了。”

        臣一刀接話，臉色鄭重，能讓詭司標記735的地方，可不會是什么美景圣地。

        “呵。”白江笑了聲，像是在笑，眼里卻又看不出絲毫笑意，他微勾了下唇角，語氣帶著些殘酷的冷肅，“當然安靜了，因為在這個地方，沒有活物。”

        “沒有活物？”

        白江點頭：“735本就是一個荒蕪的世界，在這里，你所看見的一切，都是荒蕪的美麗。”

        荒蕪的美麗……

        刑月眼皮半斂，下意識摸了摸胸前的吊墜。

        顧歡歲嚇得臉都白了，緊緊抓著羅帝的手不敢吭聲，腳步也越放越輕，生怕鈴聲太響驚擾了什么。

        臣一刀眉頭緊皺看向白江：“沒有活物，是說是沒有任何生命體，還是存在的生命體都非活著的狀態？”

        若是前者還好些，若是后者……那他們這一次要面對的敵人可就太棘手了。

        畢竟荒蕪不可怕，可怕的是荒蕪之下只有死門，沒有生路。

        白江看穿了他的猜測，眉頭一挑道：“等會兒你就見到了。”

        臣一刀：“……”他不見行不行？

        幾人跟著白江沿著白灘往里走，刑月望著四周，并未看見那張照片中的藍和白。

        “你那張照片上的地方并不是這里。”她說。

        白江頓了下，聲音微澀：“嗯，那個地方……還要再往里走一段。”

        刑月看了眼白江，從進來這里……不，從說要來735開始，他就一直有些不對勁，剛開始刑月以為是因為梁壕，但現在看來卻不是。

        一連半個多小時，目之所及都是一樣的沙灘和海平面。

        一直到他們的視野里出現一個土丘，白江的平靜才堪堪打破。

        他低頭凝望著面前的土丘，眼底藏著刑月看不懂的憂傷。

        “這是什么？”顧歡歲低聲問羅帝。這土丘看起來明顯和周圍平坦的沙地不一樣，倒像是人為堆起來的。

        羅帝搖了搖頭，臣一刀看著那土丘，恍然想到什么，臉色微變蹲了下來。

        一旁的白江閉了閉眼，苦聲道：“這是墳。”

        梁壕的墳。

        梁壕不是失蹤了，而是死了。

        白江也不是找不到他，實際上他當年就找到了梁壕，并且為他立了墳。

        刑月眉頭微皺，此刻她不由想起了晴樂，那個孤身一人守著“梁壕紋身”的女孩。

        隔著千萬里，眼前的孤墳無聲的回應了她這些年的守望。

        “你該告訴她的。”在刑月看來，短痛的結果總比長痛的期待要好得多。

        白江搖了搖頭：“我還有些事情沒查清楚，給不了晴樂想要的答案，何況……”

        頓了頓，他才嘆道：“她若真想知道，早就知道了。”

        聞言刑月愣了下，驀地想起那些被藏起來的合照。

        如果晴樂真的什么都不知曉，以她對梁壕的感情，又怎么會把照片藏起來呢？

        除非連她自己都在自欺欺人。

        而白江則是無法給她一個清楚明白的交代，加之那點不忍，所以配合著她的謊言。

        “晴樂姐很可憐的。”顧歡歲低聲說。

        “可憐的女人么？”刑月看著面前的土墳，目光中忽然就有些厭惡，“那要怎么辦，已經把自己活成了一個可憐人，難道還要一輩子可憐下去嗎？就為了一個放棄她的男人？你該慶幸幸好他們沒孩子，否則你現在要可憐的就是那孩子了。”

        她聲音凜冽冰寒，顧歡歲嚇了一跳，怔怔地噤聲。

        白江目光微閃，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正想說什么，忽然聽見臣一刀的聲音。

        “不對！這墳是空的！”

        白江一愣，緊上前兩步，面色如寒：“不可能！”

        臣一刀：“你看這土……”

        話音未落，變故突生。

        一道白光突然從眾人背后疾馳而來，正朝著顧歡歲的背心刺去。

        羅帝心跳驟停，急忙去推顧歡歲：“歡歲快躲開！”

        “錚！”

        匕首的寒光牢牢擋在了羅帝和顧歡歲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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