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得了這話，頓時心生感激，哪怕是詐也認了。

她再三謝過蘇夫人，牽著妹妹的手，把人帶到自己的小院。

李氏打量著屋子說道：“姐姐，外頭的人都說你是苦盡甘來，我親眼見過，總算信了！”

盡管她沒見過世面，也知道這屋里的一草一木皆是好東西。

蕭望月擺弄著一支花瓶，沒有反駁。

均窯燒制的東西，怎么會出現在這兒？

看來這鹽課提舉，私底下沒少黑吃黑呀。

看來，李梅兒在這府中，用度倒還算不錯。

“嗯，我倒的確是苦盡甘來……”

李姨娘笑笑，嘴角卻劃過一抹苦澀。

身為這府中的姨娘，興許是蘇夫人顧及體面，吃穿用度，倒是未曾被克扣。

只是平日里挨欺負的緊，三天兩頭總被刁難。

外表看著風光罷了。

她隨即又問起李氏來：“我走這十幾年，你可有說過人家？爹爹和弟弟，過得如何，總沒挨餓受凍吧！”

提到此處，李氏就很有話說。

她先跟姐姐介紹了蕭望月和姜堰——“這是我大哥和大嫂，全虧他們，我才得以來省城尋你！”

李氏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通通和姐姐說了一道。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李姨娘明白，若非這姜家的大哥大嫂，在省城一番打聽。

恐怕她們姐妹倆，這輩子都沒有相聚的機會。

“可真是謝過親家大哥大嫂，替我們姊妹倆如此的盡心盡力！”

李姨娘是十分的感激，幾乎都要跪下磕頭了。

蕭望月趕緊把她攔住：“大可不必，你們姊妹倆也不容易。”

姜堰也點頭說道：“李氏是我的弟媳婦，一家人何分彼此。”

而李姨娘這下也放心——小妹妹嫁到這么好的人家！

姜家大哥大嫂如此通情達理，還怕日后沒有好日子過嗎？

李氏又把帶來的包袱打開：“這是我給姐姐置辦的衣料，你和侄子一人做一身新衣裳。”

她知道姐姐嫁了官老爺，不缺衣服穿，再好的料子，也不過穿個一兩水。

可是，這跟自己送來的不一樣，這是心意！

提到侄子。

李姨娘的眼神黯淡了片刻。

算了，難得大喜的日子。

當著親人的面，她報喜不報憂。

轉眼又露出笑容來，李姨娘伸手撫摸著那些綢緞，道：“真是好料子，回頭我就裁上一身衣裳！”

可疑問，也浮上李姨娘的心頭。

青山村不是什么好地方，小妹妹嫁的人也多半是門當戶對。

這綢緞……只怕花了好些銀錢，還有從清縣城來的路費。

李姨娘不免擔憂起來：“你這一路過來，路上的花銷和盤纏……”

李氏看一眼蕭望月和姜堰，依然是很有話說。

“姐姐不必為銀錢擔憂，我那夫婿雖然沒姐夫有錢，可家里開著鋪子，大哥大嫂也時常貼補，你瞧，我都穿上綢緞衣裳了。”

她還特意拎起衣角，讓姐姐去看，以此證明，自己當真是不缺銀子。

李姨娘也送了口氣。

她連身子都不是自己的，就算有心幫扶妹妹，也拿不出錢來。

“姐姐，看你過得好，我也放心了。”

李氏坐下來，聲音也慢慢的放緩。

這是她的真心話。

來省城一趟的原因，除了姐妹相見。

也是為確認姐姐，過得如何。

“之前我弟妹，還想著你要是被人家買去為奴為婢，要花銀子贖你呢！”

蕭望月在旁邊適時的補了一句。

她雖然并不認同李梅兒過的好。

鹽課提舉，只是個小官罷了，又有正妻壓在頭上。

可總比之前被左右轉手，顛沛流離，要好的太多。

“妹妹啊，難得你還想著我。”

李姨娘眼睛開始濕潤。

這么多年，她只當自己就是一個無依無靠的。

沒想到，小妹妹哪怕嫁了人，也在掛念自己。

在這府里受的苦，吃的罪，似乎一下子都值得起來。

李氏苦笑起來：“你是因為家里才吃的苦，受的罪，我還怕你恨我呢！”

或許當初，老父親是真的沒辦法，不賣女兒全家都要餓死。

可這么多年不管不問的，甚至避諱，這卻不能推脫得掉。

“不提那些了，高興著呢，待會兒我讓下人送幾個好菜來，咱們吃幾杯酒！”

李姨娘用指腹抹去眼淚，笑著要轉頭。

然而，外面卻闖進來兩三個婆子下人。

全都是蘇夫人身邊的，她一點也不陌生。

李姨娘有些不解：“兩位媽媽這是……”

婆子們臉上的厭惡和蘇夫人如出一轍。

蕭望月皺皺眉頭：“姜堰，留心著些，只怕風雨欲來。”

這鹽課提舉的府上，深宅大院，奴仆成群。

有正頭的夫人，也有姨娘，幾乎就是一個小后宮。

女人之間的爭斗，未必就比宮里里少。

“你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姜堰點頭，不用蕭望月多說，他也能感知到來者不善。

一個婆子說道：“夫人說了，姨娘和娘家人講好一會話，也該送人出去！”

另一個婆子也看向姜堰——“府里還有公子和小結，外男不得留宿內宅！”

李氏沒有料到，離別之時竟來的如此之快。

她還有好些話，要和姐姐說呢。

可官宦人家有規矩，為了不讓李姨娘為難。

她收拾收拾東西，道：“大嫂，那咱們就走吧！”

同時李氏也不忘和姐姐道別——“我一時半會也不回去，改日再來看你！”

李姨娘不過是花錢買來的，得看女主子的臉色，聽男主子的話。

蘇夫人下了令，還特地派來兩個婆子看著。

她也不好留人：“那我送你們出去。”

李姨娘牽著妹妹剛想出門，那兩個婆子卻是攔住一行人。

“先別急著走，姨娘，咱們都知道，你是家里窮吃得不上飯，才賣出來的！”

其中一個冷哼著說道。

李姨娘蹙著眉頭：“媽媽，什么意思！”

蕭望月不說話，心里卻很清楚。

好端端的挑人傷疤，這可不是好征兆。

倒有點借題發揮的意思。

而這兩個婆子又是蘇夫人派來的……

“沒什么意思，只是要好好的查檢一番，可不能讓外人夾帶私貨，出咱們鹽課提舉的門！”

另一個婆子，把話說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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