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戶人家習慣了，早睡早起。

幾個孩子，又正是貪睡，長身體的時候，更熬不住。

任由他們睡在椅子上，只怕都要受風寒著涼。

“你把阿松和小棉，送回房里。”

蕭望月扶起幺娘。

她是她的嫂子。

把小姑娘送回房，比姜堰一個大男人要方便。

“那小張公子呢？”

姜堰問道。

今年熱鬧，家里人多。

屋子一時之間，倒有些不夠住了。

小張公子，似乎是多出來的一個，反而不知道往哪里塞。

“送回張府，嫌麻煩的話，將就著擠上一晚。”

蕭望月給出一個建議，便扶著幺娘去安頓。

姜堰把一雙兒女安頓在軟床上。

又怕姜棉睡覺不老實，踢被著涼，還特地的替兒女掖好被角。

做完這些，他又回到正房。

小張公子整個人歪靠在椅子上。

睡得還很香甜，完全沒有要醒的意思。

“這樣也能睡著。”

姜堰嘆氣，他把小張公子扛在肩上，送回自己的屋子。

看對方睡的四仰八叉的。

姜堰很是無奈。

就這樣的睡相，讓他很不想和小張公子，擠在一張床上。

“你倒是安穩了，只得委屈我。”

姜堰便把被褥搬到地上，打一個地鋪。

可寒冬臘月的，冷冰冰硬邦邦的地板，絕對沒有床舒服。

姜堰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哎呀，姐姐你別擰我耳朵，姜大哥，你快來救我呀！”

小張公子更是在床上，連篇的磨牙講夢話。

姜堰忍無可忍，他坐起來，然后收拾被褥。

和小張公子住一塊，實在很磨人。

蕭望月此時都已經洗漱完畢，正打算睡下。

房門，卻被人輕輕扣了兩下。

“阿月是我！”

姜堰身形高大，被油燈的光亮一照，黑影倒映在窗上。

“來了。”

蕭望月將門打開。

只見對方懷中抱著一床棉被，神色有些不自然。

他一雙漆黑晶亮的眼睛，更是不敢看人，似乎有些羞赧。

小張公子，又說夢話又磨牙，讓人難以忍受。

姜堰，猶豫再三，來到了蕭望月的門前。

“你這是？”

蕭望月問道。

她沒料到，對方會過來。

“我想搬過來住，小張公子……毛病太多。”

姜堰說著，臉頰有些發紅。

其實，在去省城之間，他和她之間一直是分房的。

偶爾姜棉鬧的厲害，無可奈何之下，才會同住。

可是，在省城相處一月。

他回到清河縣后，就變得有些不愿意，分開。

“姜堰，搬過來，又為什么要臉紅呢？”

蕭望月盯著對方。

眼神有些玩味。

她還以為，姜堰這幅扭扭捏捏的樣子，在省城客棧已經改過來了。

“我……其實，也很想念你。”

姜堰猶豫著說道。

眼神也很誠懇。

這副樣子，跟他高大的冷漠的外表，很不相稱。

“進來。”

得到滿意的答案，蕭望月把門讓開。

她也明白。

小張公子，只不過是外力而已，姜堰的內心才是關鍵。

“只不過，從今往后，你要一直住在這了。”

蕭望月起了一點壞心，便在他耳邊輕輕說道。

姜堰的臉，一下子就紅透了。

“臉好紅啊。”

蕭望月笑微微的說道。

“阿月，你不許笑我。”

姜堰，聽到了自己的心，在狂跳的聲音。

第二天清晨。

小張公子發現自己，睡在了姜堰的屋子里。

哪怕他沒來過。

可也能從屋子里的擺設分辨出。

一張床，一張椅子，一張凳子，書桌上凌亂的堆著信件。

這跟張府里，姜堰的屋子是同樣的風格。

“我不是在守歲嗎，好好的，怎么到這來啦？”

小張公子眨了眨眼。

“難不成，難不成是我睡死過去，姜大哥大發善心，把我送過來的？”

他揣測道。

同時掀開被子，爬起來。

推開門，昨天夜里應該是有下雪，院子里白茫茫一片。

人卻是一個不見……

“姐姐！”

小張公子系好衣裳，扯著嗓子叫一聲。

發出動靜后，他沒看到自家姐姐，張大娘子。

出現在他面前的，卻是姜幺娘。

“大哥大嫂，一早就去廟里燒香了，還有張大娘子和我其他的哥哥嫂嫂。”

幺娘解釋起來。

大年初二，她換上一身新衣。

牙白的厚實短襖，銀紅的百褶裙，裙邊還系了兩只楓葉狀的荷包。

小丫頭綁頭發的發帶也是紅色的，在白雪地里，格外好看。

“那他們是把我給拋棄了？”

小張公子有些不高興。

姜大哥也真是的，出門燒香，也不叫他。

他姐姐張大娘子，更是過分，直接把自己撂在這了。

“我也沒去。”

幺娘笑道。

這是大嫂特意吩咐的。

就怕小張公子，醒來見不到人。

“姐姐也沒燒香拜佛的習慣啊……”

小張公子還是覺得有些委屈。

“這是我們村里的習慣，他們吃午飯那會兒，就能回來。”

幺娘脾氣很好，也愿意解釋起來。

“那姜妹妹，有熱水嗎……我想喝一口。”

小張公子在府里，也是習慣了被人伺候，到姜家，也沒轉過來。

姜幺娘就是為了照顧他，才特意留下來，沒跟眾人去燒香。

“有的，你跟我來，熱飯熱菜都有。”

她拉了小張公子的袖子。

雖然幺娘比小張公子要小個六七歲，可這會兒。

她反倒像個大人一樣，帶著小張公子。

等對方用熱水洗漱，又吃了飯之后，一掃委屈的神色。

徹底高興起來后，幺娘和小張公子說起了，今天早上的事。

“我醒的早，就看見大哥和大嫂是從一個屋子里出來的。”

姜幺娘很愿意大哥和大嫂和好。

在這一點上，她的態度和小張公子是一模一樣的。

“那不就是說他們兩個昨晚上……”

小張公子沒有把話繼續說下去。

反而露出一副，懂的都懂的樣子。

“你想的沒有錯啦，而且大哥也說讓阿松和小棉從今以后自己睡。”

姜幺娘把話接了下去。

她的臉上也露出笑來。

“那也就是說，大哥和大嫂以后再也不分房睡了！”

小張公子一聽嘴都裂開了：“這不是說他們兩個感情越來越好了嗎，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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