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老三是親眼看著，姜三郎進的王家藥鋪。

轉過頭來，他問起自家鋪子的小伙計：“那小哥和對門什么關系啊？”

小伙計打掃著架子上的貨品，抬頭瞧一眼：“不知道啊，以往沒見過他。”

肖老三得到回答后，他沒說話，只是盯著對門的王家藥鋪。

好半天，才重新開口：“你跟對門玩的好，幫我去打聽打聽。”

“那我下工再去吧，要不然東家奶奶得扣我工錢。”

無端端的被使喚，小伙計抿抿嘴，心里不大高興。

他是給東家打工，肖老三擺哪門子的大爺譜。

“有我在，工錢一分都不少，打聽清楚再給你幾個賞錢。”

對方讓他立刻就去。

小伙計敢怒不敢言。

只能把手里的雞毛撣子一放，鉆到對門去。

這蝦找蝦，魚找魚，烏龜找王八，藥鋪的小伙計和他關系不錯。

“四哥！”

小伙計招呼一聲。

“這還上工呢，你咋過來啦，不怕東家扣工錢啊？”

藥鋪伙計奇怪問道。

“東家他老丈人，專門讓我來打聽你們店里新來的那個。”

小伙計撅著嘴說道，著實窩火。

“那個……他好像是張大娘子的親戚，特地送來的。”

藥鋪伙計瞄一眼后堂，正巧過去的姜三郎，小聲說道。

張大娘子在清河縣城，那是什么人啊，數一數二的大富戶！

她家的親戚，誰敢怠慢，老掌柜二話不說就給收下。

“嗬，這來頭真不小。”

小伙計大吃一驚，和張大娘子家是親戚，那得多有錢啊！

“誰說不是呢，只可惜咱們窮人窮命，到哪都不受待見。”

藥鋪伙計搖搖頭，顯然在他心里，已經把姜三郎歸為另一種人。

“四哥，你也別說這些話，誰都有個時來運轉的時候。”

小伙計安慰對方，好言相勸一陣。

這才回到鋪子里找肖老三復命。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他把打聽到的全都說了出來。

“什么，那小子是張大娘子家的親戚？我咋從沒聽說過。”

肖老三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張大娘子是有錢人，清河縣首富。

有這么一門親戚，姜家兄妹幾個，還至于挨餓受凍？

“我就打聽到這么些，您要不信……就自個去問。”

小伙計重新拾起雞毛撣子，繼續埋頭做他的活。

肖老三嘖一聲，心說這可稀奇了。

姜三郎進城，搖身一變，還成張大娘子的親戚。

等等，該不會是……

王家藥鋪最近賣的傷寒藥，可別是從這兩家人手里出來的。

“光在這琢磨也沒用，等我回頭打探打探去。”

肖老三自顧自的說道，眼睛卻看向對門藥鋪。

姜三郎也倒不是頭一次進城，只是初來乍到的，有點拘謹。

他跟著老掌柜去到后堂，那里堆著大批量的藥材。

種類繁多，其中也包括自家送來的柴胡，從牛車上卸下來后便堆到這兒。

“張大娘子將你托付給我，咱也得教你兩手真本事。”

老掌柜手上多了把精致的小銀秤，看樣子是要配藥。

各家藥鋪，有各家的秘方，照理說這樣的活多是要避著外人。

他當著姜三郎的面，自然是不打算提防對方。

“大嫂送我來，也沒提過要學醫理，只讓我看著做買賣。”

姜三郎急忙解釋道，隔行如隔山，自己就是個門外漢。

何況配藥制藥，就算讓他在邊上看著學，也不見得能學出個名堂來。

“這樣啊……”

老掌柜皺著眉，放下手里的銀秤。

他思索片刻，心說姜三郎心思不在配藥上，那干脆去前廳跑堂。

迎來送往的，不管是做買賣，還是察言觀色，都能學。

“那你去前頭幫忙吧，不知道做啥就去找賬房。”

老掌柜給他指了路。

“好嘞，我聽您的！”

姜三郎一點頭。

前頭是鋪面，有兩三個伙計在跑堂，一兩個大夫在看診。

賬房先生噼里啪啦的打著算盤珠子。

看他過來，就叫他去幫其他伙計的忙，做做迎來送往的事。

姜三郎倒是很聽話，讓做啥就做啥，跟其他伙計也是客客氣氣的。

“身上一點少爺脾氣都沒有，真瞧不出來是有錢人家的親戚。”

藥鋪伙計和同伴嘀嘀咕咕，說起了新來的這位。

他們不知道，姜三郎其實也是窮人家的孩子。

大家都一樣，誰也不比誰高貴，只不過他托了大嫂的福。

“您慢走，藥材也拿好。”

等送走最后一位主顧后，姜三郎和其他伙計一道，給藥鋪子上門板。

他做事麻利，也沒什么架子，半天下來和其他伙計已經打成一片。

掌柜對他招招手：“你不是要學做買賣嗎，來打算盤！”

同時，讓賬房拿出算盤和紙筆，做買賣不會算賬可不成。

姜三郎從前跟著自家大哥學過打算盤，就是還沒學會。

平時也不大用得上算盤——銀子不多，用數的就行。

他知道自己的斤量，有些不好意思：“勞煩先生教我這個笨學生啦。”

賬房先生人還算和氣：“笨就要多學，你來，一上一，二上二……”

姜三郎都被手把手的教了，也不敢不用心學。

硬生生的把口訣背熟，燈油都燒了二錢，這才下工回家。

此時，幺娘還有姜三郎夫妻都已睡下，蕭望月特地給他留了門。

“在藥鋪里當學徒，學了些甚？”

她將人引進來，又拿熱茶泡了一碗冷飯，讓姜二郎墊??。

“老掌柜原想讓我學配藥，我學不會那些個，就跟賬房去算賬。”

姜三郎也是真餓了，三下兩下，將一碗茶飯扒進肚中。

“嗯，當伙計的辛苦，待會你就去歇著吧。”

蕭望月一點頭。

讓姜三郎去當伙計，原本就是為讓他多學。

最好能夠接手鋪子，獨當一面，而打理賬目，迎來送往必不可少。

“那大嫂，我就去歇著啦，你也早些睡吧。”

姜三郎自覺的把碗筷送進灶房，提著一盞燈籠，回到屋子。

蕭望月也端了燭臺，姜堰撥弄著炭火，他還沒有睡。

見她進來，道：“阿月，明天我若是不回來，不必到張府去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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