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還是重復著那一句話：“我想為慈寧宮再盡一份力。”

她的眼神誠懇炙熱，猶如當年第一次為慈寧宮效命。

蕭望月嘆道：“可你已經在這地宮里守的夠久了……”

人這一生中，能有幾個十年？

楊柳紅對自己很好，她也希望她能不被束縛。

在某個山清水秀的村子里，做些喜歡的事情。

“為太后做事，我從未后悔過，地宮不需要我守，那就換一個地方！”

楊柳紅搖頭說道。

蕭望月都不知道如何拒絕，良久的沉默后。

她無奈的答應了：“先出地宮，去看看外面吧。”

伸手打開鐵門，放出了那只斑斕的籠中猛獸。

對楊柳紅來說，外面的世界，已經是許久未曾踏足。

夜涼如水，一人一虎站在佛堂檐下，神情都有些迷茫。

“你的身手很好，就趁夜帶著它，去銀川郡王府。”

月華給蕭望月的面孔上，鍍了一層淡淡的朦朦朧朧的光。

銀川郡王府，還算是一方樂土，能夠很好的安頓他們。

“郡王是太后的人，他們家的小世子我也見過，可是……我該叫你什么？”

楊柳紅沒有拒絕。

女官一抬眼，看向了身邊的人——她到現在還沒有詳細的透露身份。

蕭望月淡笑起來：“你到了郡王府，自然有人跟你說。”

關于她的身份，蕭娘子也好，肖氏也罷，銀川郡王都會一一解答。

而自己，還要留在宮中，因為只有在這里，才能找到一切的根源。

“……”

楊柳紅欲言又止，可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她對著那只斑斕大蟲做了個手勢，隨即離開慈寧宮。

大老虎也蹭了蹭蕭望月，依依不舍的，像是在做告別一樣。

“走吧……”

蕭望月摸摸它的頭。

“呼。”

大老虎哼唧了兩下，甩著尾巴離開。

蕭望月站在原地，直到一人一獸的身影遠去消失，才動身回到謹身殿。

“怎么樣？那位楊女官，有沒有掐你的脖子？”

小寺因為擔心她，到這會兒還坐著守門，等自己回來。

一見到蕭望月，他立刻起身，還遞來了杯熱茶。

“見到了，她……已經讓我安頓到銀川郡王府了。”

蕭望月看向對方。

恐怕，小寺能做出如此發問，取圣旨時在楊柳紅手底下……

他沒討到好處，或許還有幾分誤會，吃了點苦頭。

“我家？嘖，這樣也好，咱們王府錦衣玉食的，也不會虧待她。”

小寺想了想，也沒有反對。

他是打心底眼里佩服楊柳紅——那么忠心耿耿的人啊，世間少有。

而且，上次見到對方，小寺也是想過要把人弄出去。

“嗯。”

蕭望月又看了眼窗外，今晚月色清朗，映照在地上，猶如一層白霜。

她知道，有楊柳紅在，即便帶著頭斑斕大老虎。

離開皇宮也不是難事，甚至能做到不驚動旁人。

“得，心愿已了，蕭娘子，你早些歇著吧。”

小寺伸了個懶腰，他不過才十五六歲，神經一直緊繃著。

到這會兒早已經疲憊不堪，又見蕭望月平安回來，頓時生出困意。

“你去吧，明日遞信給你父王，問一問白大人在牢中如何。”

蕭望月起身送他到寢殿，一面走一面吩咐道。

小寺答應下來，困的不行：“好，我知道。”

蕭望月好笑一搖頭，轉身離開，回到自己的屋子后。

而與此同時，白大人正身處刑部大牢之中。

圣人把明話和暗話都說的很明白——“如果審問不出來，是可以用刑的。”

底下人也執行的很徹底，白大人雙手雙腳都戴上了刑具。

鐵制的鐐銬貼著皮肉，磨出幾道深深血痕來。

“大人，您就別嘴硬啦，待會該交代的就交代……”

一個獄卒站在牢房外頭，小聲說道。

“圣人，把您打入這牢中，小的們也就多有冒犯。”

另一個獄卒，進入牢房當中提人。

他原本打算按照，拖行其他犯人的方式，去對待白大人。

可是，對方卻一搖頭，冷聲道：“離我遠些，我自己走。”

然而，白大人的雙手雙腳卻因為刑具損傷。

一走動起來就是痛徹心扉，以至于他根本走不快。

也沒走幾步，身上的傷痛就開始發作。

白大人用手撐在牢房門口，閉著雙眼，倒吸口涼氣。

“唉。”

兩個獄卒，互看一眼，紛紛嘆氣——君心難測。

好好的大人，從云里跌到泥里，不過是圣人一句話的功夫。

“白大人，您歇會兒罷。”

兩個獄卒也不敢催促，因為還惦念著白大人的身份。

怕有朝一日對方翻身，回頭跟他們算總賬。

正當白大人想說話時，大牢的盡頭探出一個腦袋：“有家人來探望，過堂的事情待會再說。”

對方也是這大牢中的獄卒，他一開口，另外兩個便把白大人扶回去。

“……”

白大人皺了眉頭，哪來的家人？

和老友陸將軍不同，他雖年近四十，卻沒有成家。

父母也在前幾年亡故，要說親戚，在京城的倒還真有。

難道是他的族親，另一個白大人？

而先前那個獄卒，帶著三個人走了進來。

領頭的，正是族親。

后頭跟著的是個頭戴帷帽的女子，還有姜堰！

“兄長，我帶著嫂子，來看你了！”

族親放快了腳步，急急的奔到牢房門口，然后又進到里面。

牢房的門還沒有鎖，兩個獄卒站遠些，算是行了方便。

張大娘子和姜堰也隨行進入——他們打著家人的旗號，自然也要裝模作樣。

“大人，您受苦啦……”

只是張大娘子眼中的心疼，出自真情實意并不是心疼。

白大人腳腕上已經滲出了血。

他身上的囚衣，同樣血跡斑斑，剛進來第一天，就受了鞭刑。

“大人，先用布裹一裹。”

刺啦一聲，姜堰撕開了自己的一截衣擺，取下些布料。

他彎腰，先將鐵鐐銬往上移開，將那布料纏在了白大人磨破的手腕上。

“聞鶯，你不讓姜堰好好的在家里呆著，怎么帶來這種地方。”

白大人臉色微冷。

姜堰是參與過生擒段王爺的人，應當避開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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