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寺似乎覺得光吃白飯有些不對，他端起一只湯碗，開始盛湯。

自己先盛了一碗，然后又很貼心的給蕭望月盛。

“酸筍雞皮湯，我在王府里就愛喝，沒想到宮里也有！”

他兩手端著碗，不顧世子的體面，很豪華，一口氣干了半碗。

蕭望月卻沒有說話了。

“蕭娘子，怎么了？”

小寺慢慢的問道。

他將勺子擱在碗邊，開始思索是不是自己說錯話。

“你是說，皇后的娘家，在做鐵礦的買賣？”

蕭望月緩緩問道，也的確是因為他的話，而察覺了不對勁。

鐵礦買賣，一向都是大端朝官府統管，民間不許私自售賣。

謝大人家里又是什么來路？走的是官面上的賬，還是……

“楊柳紅打聽到的，我也是才聽說，有何問題嗎？”

小寺猶豫問道，并用勺子撥弄著碗里的一點殘湯。

“沒什么。”

蕭望月也拾起了一副筷子。

她來這宮里也待了三四日，卻連自己養子的面，都沒見到……

照這樣下去，進宮此舉，無非是蹉跎光陰而已。

思至此處，蕭望月又看一眼小寺，這個郡王世子。

“你看我做什么？”

小寺心虛的把勺子放到碟子上。

懷疑自己的吃相，太過豪放，是不是招人笑？

“我在想，或許小皇后是一個口子。”

蕭望月沒有取笑他的意思。

反而起身，主動給晚輩盛了一碗他愛喝的湯。

“什么意思啊？”

小寺眨眨眼睛。

他跟在蕭娘子身邊，有些時候，總會跟不上對方的思路。

“別忘了，我進宮是為什么。”

蕭望月重新坐下。

“你覺得圣人，是殺害太后的兇手。”

小寺特意壓低了聲音。

這宮里隔墻有耳的，讓人聽去了，他幾個腦袋也不夠砍。

“不錯。”

蕭望月點頭。

這是段孤光親口承認的。

她既相信，又不相信，久而久之連自己都痛苦了。

和養子相處的場景，更是一點一滴的浮現出來。

“其實，我有一點不死心，不愿意相信，所以想親自查一查。”

蕭望月對著小寺，沒有必要瞞他，便道出了內心所想。

對，就是一個不死心，不相信，所以才要進宮。

在圣人身邊，親耳聽到答案。

“謝家人在做鐵礦買賣，我手上正好有很多礦，以此和小皇后談條件。”

蕭望月繼續說道。

這一次，她打算把全部計劃告知身為晚輩的小寺。

“越說我越糊涂了，談什么條件？”

小寺納悶。

他忽然發現，蕭娘子其實不跟他說，最多就是弄不清楚。

如實說來，反而是他自己不能理解。

“讓小皇后下旨，我要成為圣人身邊的秉筆女官。”

蕭望月也不怪小寺。

畢竟，她和他隔著將近二十年的光陰，也比對方多當了二十年的人。

看待事情的眼光，自然而然也要深一些。

“你是說，你想借這個機會，調查清楚此事？”

小寺這下弄明白了。

接近圣人，當然比現在這樣，跟著自己住在謹身殿，了解的多。

“嗯。”

蕭望月點頭。

小寺的身份，王室宗親，放在外頭，固然是很尊貴。

可放在宮里，就有些……幫不上忙了。

甚至許多事情，小寺無法做主，甚至還需要皇后圣人給他做主。

自古以來，宮里只有四個主子。

一個是圣人，一個是太后，一個就是皇后，一個是太子。

“好，待會就去找皇后，要不要陪著，順帶幫忙？”

小寺理解蕭望月的計劃之后，他也躍躍欲試的想要出一把力氣。

“不必，我一個人去就好。”

對方卻是搖頭。

私底下去見皇后，小寺就不適合露面了。

他年紀雖小，可也是個男的。

宮里的規矩多，椒房殿的女官不一定能讓他進門。

“那你小心著些，要是有什么應付不了的，只管來叫我。”

小寺點點頭，隨即又把之前那個小宮女給招進來。

他道：“我給皇后獻些東西，你陪著我的侍女去。”

郡王世子發話，小宮女自然是沒有推脫的余地。

于是，蕭望月捧著一只盒子，小宮女打著宮燈。

盒子不是空的——里面裝著一塊質量不錯小鐵礦。

既然要商量，那自然得亮一亮手里的底牌。

兩人一前一后的到了中宮外，小宮女上去和老女官稟。

“好端端的，世子送什么東西？”

老女官又瞥了一眼蕭望月，見對方還是帶著面紗，遮著面。

心中是越發的不滿——她原本就覺得世子，不帶侍衛。

反而單獨帶個侍女進宮，怕是另有所圖，要針對皇后。

這會兒，好像是證實了猜測一般，疑心就更重。

“世子吩咐的，我也不知道。”

小宮女低眉順眼的。

她只是被使喚來跑腿的，一無所知，面對老女官，顯得很無辜。

“等著吧，我去稟報。”

老女官也明白，于是也就不為難她，讓小宮女先回去。

然而，蕭望月卻是被留下來——打算慢慢盤了。

“……”

蕭望月一語不發。

她看出來，這老女官似乎對自己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

看來，今晚上去見小皇后，不會是一件容易事。

果不其然，老女官開始盤問她：“世子，讓你送什么東西？”

蕭望月一皺眉頭。

在這宮里，人站得比自己還高，這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世子的吩咐，我也不知。”

她緩緩說道。

果然，當慣了太后，屈居人下的感覺，會有一點不適應。

“入皇后殿中的東西，我都得親眼瞧了，才能呈上去！”

老女官聽聞，嘖了一聲，伸手就要去打開盒。

“你敢！”

蕭望月目光變得鋒利起來。

“我是宮中的五品女官，你一個王府的侍女，太放肆了！”

老女官頓時心中涌起怒氣。

她在這皇后宮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老人了。

而且女官和宮女并不一樣。

也是領著俸祿，有著官位，比朝中男人差不了多少的。

而對方只是一個小宮女，不過是仗著主子是郡王而已！

蕭望月皺了皺眉。

等等……這女官，蕭望月從前就見過，好像是謝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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