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幾乎拿蕭望月當成了自己的半個親姐姐。

讓出宮幫忙，跑一趟腿，他也沒有推辭的道理。

接下簪子，就說道：“蕭姐姐，正巧我今日有假。”

他笑了笑，換了身尋常衣裳——太監的裝束，未免有些扎眼。

帶著御書房宮人的腰牌，趁著宮門還沒有上鑰，趕緊出去。

蕭望月看著朱紅色的宮門漸漸關上，心中越發不安。

她沒辦法出去，宮中當值的人，即便有休沐，也是輪著來的。

張府的位置，很好找，因為不遠處就是將軍府。

“有人嗎？”

小太監一路打聽著過去，見府門大開，便站在門口問道。

好半天，才出來一個仆人，對方打量他幾眼。

“你是何人？”

見來者，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穿的干干凈凈的。

又在京城的地界上，治安良好，故而沒有太警惕。

“這里是張府么？我是來找張大娘子，還有姜堰相公的。”

小太監謹慎的問道，因為緊張，手里還攛著那枚緝珠簪子。

“你找我們大娘子？”

下人納悶。

對方看著很臉生，不像是張府的常客。

“對，受蕭娘子所托。”

小太監一點頭。

對方弄清楚了——敢情是住在后院的蕭娘子派來的！

于是就把人領進去，并表示姜堰相公不在，張大娘子倒是在府中。

小太監在入宮前，也只是窮人家的孩子，盡管在宮中見了些世面，時不時的也還會露怯。

“這是蕭姐姐給我的，說是見到此物，能讓你放心。”

他見張大娘子衣著華麗，手腕上兩只赤金蓮花鐲子，在燭火下十分漂亮。

這副模樣，和蕭望月口中的描述，八九不離十的，便把簪子交過去。

“不錯，是她的東西，蕭娘子派你來做什么？”

張大娘子仔細端詳，這支緝珠小簪子，對方時常戴在頭上。

“蕭姐姐，她讓我出宮來打聽，家里的情況……”

小太監如實做了回答。

張大娘子卻一皺眉頭：“出宮？你是宮里的孩子，她現在到底在做什么……”

這個蕭娘子，自從變好以后，就時常神出鬼沒的。

連作為枕邊人的姜堰，都不一定清楚她的盤算。

小太監一聽，也是愣住了：“您是蕭姐姐的家里人，難道不清楚她入宮啦？”

蕭望月到御書房當值，左右不過十天內的事情。

小太監一時無心，說漏了嘴，這下張大娘子可徹底坐不住了——“她入宮啦？什么時候的事！”

反問之下，姜棉阿松兩個孩子，連同小張公子也聽到動靜。

一大兩小，從隔壁飯廳路了過來，尤其是姜棉小丫頭。

哭哭啼啼的揪住了小太監的衣擺：“是不是我娘親讓你來的？”

小張公子正愁沒辦法跟兩個孩子交代，見到他，也像是見到救星：“快帶我去找蕭娘子！”

小太監想著，出宮一趟，不過是幫蕭姐姐一個忙。

可以眼前這一幕，讓他意識到事情沒那么簡單……

關于蕭望月的來歷，整個御書房知道的很有限。

皇后親降懿旨，御書房空著的秉筆宮女職位，便有了主兒。

至于身份，則是郡王世子的身邊人，出身郡王府。

除此之外，再沒有多余的消息。

雙方這么一接頭，小張公子的嘴都合不上了。

“我的媽呀，蕭娘子瞞著我們，都進了宮……”

他喃喃自語起來。

姜棉眼淚汪汪的，她還不太理解，發生了什么。

姜阿松則是沉默著，一語不發。

大人們說的，他都聽得懂，也正是因為聽懂了，所以才沉默。

張大娘子沉著臉，在原地踱了幾步。

她想，這么個節骨眼上，蕭娘子派人回來打聽。

一準是聽到什么風聲，或者感覺到什么不對勁。

也怪自己，和對方相處那么長時間，沒看出來她的厲害。

“姐姐，咱們現在，要不要把姜堰的事，告訴蕭娘子？”

小張公子試試探探的問，他哪怕再傻，也能瞧出不對勁了。

蕭娘子一聲不吭的就入宮，在御書房當值——背后沒有人運作，鬼都不信！

小太監也提到了銀川郡王府，郡王嫡世子，多半啊，隸屬慈寧宮。

姜堰，如今身在刑部大牢，還不知死活，情況不容樂觀。

“讓我想想……”

張大娘子還在猶豫。

蕭娘子出乎意料之外，也是個藏起來的，誰知道她對姜堰有幾分真心？

把姜堰一事告知她，萬一對白大人落井下石怎么辦？

可是，目前為止，能救姜堰的人，寥寥無幾。

不告訴她……就等于連搏一搏的希望都沒有。

“夫人，公子，我可否告辭……”

小太監很敏感，意識到自己似乎卷進了什么不該管的事情當中。

趁著所陷不深，就想趁早開溜。

“不許走！”

姜阿松卻在此時攔住對方。

他年紀雖小。

可認真起來，居然也有幾分氣勢，一聲令下，居然鎮住了小太監。

“你既然來了，有些東西，就得由你轉交給我娘親！”

阿松轉身離去。

過一會兒，他抱來了一只盒子。

那是姜堰留下，其中屬于張家姐弟，還有他們兄妹的信紙，已被取走。

而里面最多的書信，是父親大人，留給娘親的。

“你告訴娘親，爹爹回不來了，他留下的，只有這些信紙。”

阿松緩緩說道，他沒哭，在盡量使自己保持平靜。

小太監僵住了，沒有接。

而張大娘子看著小太監，思來想去，一咬牙，也開了口。

“除了這些書信，還有一句話，你轉交給她！”

張大娘子一把揪住小太監，下定決心賭一賭。

“聽著，姜堰已經下了刑部大牢，生死不明，而這些書信，你一份也不許碰，否則我剁了你的手！”

她的眼中，閃爍著兇光，絕不只是說說而已。

弄死一個小太監，對于將軍府的張大娘子來說，不算太難。

“好，我向你保證，不碰這些書信，回去后也守口如瓶，絕不泄露！”

小太監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連連點頭做保。

他在宮里做事，還算有分寸，知道什么不能看，知道什么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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