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法度，不是兒戲。

這一句話，也表明了圣人的態度，自己的養子，不可能輕易放人。

蕭望月嘆了口氣，神情落寞——自己到底還是沒把姜堰救出來。

朱袍青年看著她，將那一抹失落看在眼中。

他有些不高興，哼聲道：“你倒是對丈夫不離不棄，難得啊。”

蕭望月對此，沒有什么反駁的余地，她垂著眼睛，也不想再說話了。

對方卻不肯放過她，朱袍青年，一撩袍襟，緩緩坐下。

“你叫什么？”

他問。

直到現在，對方還沒有透露過姓名。

蕭望月遲疑了一會。

她如果給一個假名，自己的養子去找小寺父親對峙的話，反而會惹出麻煩。

看來，還是得用肖氏的身份。

“寶河村，肖氏，旁人都稱我為蕭娘子。”

蕭望月開口說道。

朱袍青年思索著說道：“你既然是太后留下的人，就不必留在御書房了。”

老太監很納悶，用一種請示的態度詢問：“圣人，那該把她調往何處合適？”

青年淡淡地看他一眼：“不必費心思了，留在我身邊辦事。”

老太監聽到旨意后，頗有些錯愕，他張張嘴，一時之間，竟然無話可說。

未了，把頭扭向蕭望月，心說今天可算是破例了……

“謝圣人恩典。”

蕭望月恰到好處的，行了一禮。

她入宮，原本就是為了接近圣人，陰差陽錯之下，也算是歪打正著。

自然沒有推辭的道理。

“若我發現，你膽敢欺瞞于我，屆時，死是最難的。”

朱袍青年又補充了一句。

“……”

蕭望月沉默著，沒有回答。

她也不怕，圣人懷疑這個身份——有銀川郡王撐腰坐鎮，絕不會有破綻。

“那，圣人，這位蕭娘子，該怎么安排？”

老太監在旁邊猶豫問道。

作為身邊人，眼看著圣人，從少年長成青年，卻依然拿捏不準對方心思。

收用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女子，還是一個有丈夫的女子。

這其中的度……很得講清楚。

“放到茶水班子里去，她的茶，我喜歡喝。”

好在，青年給了答復。

老太監也松了口氣——還好還好，圣人不是起那收為后宮的那種心思。

否則，否則，那些文官清流，恐怕又得大書特書了，說不定還要來死諫。

“圣人，那老奴，這就去安排。”

他躬身退下，同時也對蕭望月一招手，示意她跟著來。

朱袍青年看著對方的背影，漸漸的消失在朱紅宮墻邊上。

他捏了捏眉心，在想先前那一瞬間的恍惚，到底怎么回事？

難不成，是因為自己太過思念慈寧宮太后。

“她，為何會叫我小景……”

青年又喃喃自語起來。

小景，這是慈寧宮太后，與他起的小名，喚了許多年。

除了慈寧宮的幾個老人，還有老太監外，旁人是不知道的。

而且，對方的一舉一動，眼神語氣，都像極了太后。

唯獨，除了那一副皮囊，不同。

朱袍青年把蕭望月留在身邊，很大一部分原因。

就是想看看她，能像太后到哪一步。

至于，刑部那邊，姑且可以緩緩。

“圣人，外面聞人大人，還有段王爺求見……”

這時候，小妃子宮里的一個小宮女，前來稟報。

他們兩個人，多半是為了今日之事而來。

“宣。”

朱袍青年點頭。

照常理來說，朝中官員是不得擅入后宮，唯有早朝時，方可入皇城。

可段聞兩人，乃是君王身邊的寵臣，近臣，于是便有了這樣的殊榮。

他們兩個人，結伴而來，一人紫衣，一人赤羅袍。

“拜見圣人！”

兩人同時跪拜。

“起身。”

朱袍青年一抬手。

聞人俊站起來，他道：“白大人逃匿一事，臣有些不知如何去辦。”

沒錯，他入宮來是專門請示的。

白大人，畢竟是將軍府的當家人，想想看，此時最可能藏在哪……

首先可以確定，此人必然是出不了京城——就憑著他的傷勢，哪有余力逃出去？

而留在京城之中，自然而然是受將軍府的勢力庇護。

“你什么意思？”

朱袍青年問他。

“臣，領命抓捕白大人，若是遇上抗旨的，又該如何自處？”

聞人俊低著頭。

將軍府的勢力龐大，其中不乏難啃的硬骨頭。

他，也要為自己著想。

“你只管去搜，但凡有可疑之處，絕不放過。”

朱袍青年輕飄飄的一句話，解決了他所有顧慮。

“是。”

聞人俊點頭。

“那你呢？所為何事。”

朱袍青年又看向段孤光。

“圣人，兩個姓白的大人逃匿不見，依臣所見……大可借此事，把將軍府連根拔除！”

段孤光紫衣翩然，薄唇含笑。

看著是個謙謙郎君，可這一份笑容，卻帶著幾分殘忍的味道。

草原上的朋友們，已經被陸將軍打怕了，到現在還縮在，不敢冒頭。

倘若，將軍府被連根拔起，一切計劃都可水到渠成。

朱袍青年的眉頭皺起來：“你真是這么想的？”

他盯著對方，有幾分不解。

自己作為圣人，針對將軍府，那是為了打壓，平衡勢力。

最好啊，只剩下，陸將軍孤零零的一個人。

可沒有愚蠢到，要自拔爪牙，亮出軟肉給那些犬戎蠻子。

“圣人，您不是一向忌憚將軍府嗎，他們可是要變法，要獨占朝廷！”

段孤光想了想，繼續說道，眼中也帶著一點狡猾的光。

坐在龍椅上的，疑心成病是常態。

他就是在挑唆，最好能說動圣人，對將軍府痛下殺手。

“不用你來提醒，可是將軍府，還有陸將軍都得留著……”

朱袍青年眉宇間流，露出幾分煩躁，他的指尖發白，手緊緊的攛著扶手。

倒是一點也不懷疑段孤光的忠誠——宮變之際。

是對方第一個投誠，第一個舉刀殺了對手大皇子，活捉黨羽。

“圣人，您就是太仁慈了，那……將軍府的其他人，可留不得！”

段孤光緩緩說道。

聞人俊也跟著一皺眉頭：“王爺，是什么意思？”

“想想看，白大人會藏在哪？無非是將軍府的人在庇護！”

段孤光笑了笑，言語中幾乎帶了幾分蠱惑，勾動著圣人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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