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哥提前一天回來了，林安只頂替了兩天曹哥的夜班。

        一開始楚熠是不知道這件事的，他聽見樓道有腳步聲，速度很快，直奔門口，緊接著鑰匙轉動大門打開，林安略顯憔悴的臉上頂著個大大笑容：“楚熠，我解放了！”

        “曹哥今早回來了，周姐臨時改了一下班表，明天我歇班。”

        林安語氣滿是隱藏不住的高興，說是頂替了兩天，實際上他連上了三天。三天啊，要放在他大學那會肯定沒有什么影響，但是現在他不常運動，好久也沒有體驗過晝夜顛倒的日子，身體多少已經有點超負荷了。

        他倒了一大杯水，喝光后伸了一個懶腰。

        “你今天上幾點？”

        楚熠正拿著一個淘汰了四年的手機刷著新聞，聽到林安的問題，從屏幕里抽出注意力回答道：“我今天休息。”

        這個手機是林安大三用的手機，上班后拿了工資，這個手機就被抽屜里面閑置了。那天他看楚熠下班后一個人拿著不知道從哪里搞來的半年前的舊報紙看得津津有味，就把這個手機給了楚熠。

        沒電話卡，楚熠也沒說要辦，估計是考慮到那群追債的，他就連著家里和便利店的wifi，天天網上看一些最近發生的事，或者看看電視，這便是這個家伙全部的娛樂了。

        可能是取消夜班改成歇班這件事讓林安過于興奮，絲毫沒有困意，一聽到楚熠今天休息，他手舞足蹈地問道：“想不想吃肉啊，我去買點肉，咱今天開葷。”

        楚熠聽完起身又準備從大衣口袋里掏出他那幾張紙幣。

        林安一把摁住他，拍了拍胸脯：“我買菜，你掏啥錢，說吧，豬肉羊肉牛肉想吃啥肉？”

        楚熠想了一下：“雞肉。”

        雞肉便宜。

        “雞肉啊，也行，我會做宮保雞丁，或者弄點炸雞烤雞，咱兩個人嘛，我還想買點排骨，糖醋排骨也不錯。”

        林安回臥室拿出紙和筆，坐到楚熠旁邊，在上面寫了“雞”和“排骨”三字，繼續問道：“菜呢，有啥想吃的菜呢？”

        楚熠看了一眼林安有些泛青的眼底，躊躇片刻：“要不我去買吧，你睡會。”

        “宮保雞丁要胡蘿卜、黃瓜……”林安草草寫了幾筆，拒絕了楚熠的建議，“我一會要去西菜市場，那家菜市場我有經常光顧的菜攤，好抹零，你去的話知道怎么走嗎，知道怎么和商鋪打折嗎？”

        楚熠啞口無言，他確實不知道。

        林安又寫了幾個菜名：“既然你不說你想吃啥，我就按我喜歡的買了啊，到時候做好了不許挑剔。”

        楚熠隱隱覺得今天的林安有點興奮過度，平常的林安雖然有的時候會調皮一下，可大多數都是老老實實安安靜靜的模樣。連續上了這么多天夜班的他不但沒有一倒頭扎進床鋪，反而進家門后馬不停蹄直奔菜市場……

        他隱隱約約冒出了不好的預感，回過神，林安拿著紙條走到了家門口，半邊身子已經探出了門。

        林安比了一個“耶”的手勢，露出笑容下標準的八顆牙：“記得迎接我和肉。”

        林安工作時和下班后是兩個狀態的。

        以前他干銷售，每天要面對無數形形色色的客人，他本身不是一個擅長社交的人，硬著頭皮擺出笑臉再耐著性子給顧客介紹產品，不僅扛著業績的壓力，還要遭受很多客人對他外貌輕佻的撩撥。

        所以每當轉天歇班的時候，他都會狠狠犒勞一頓辛苦的自己。

        那個時候的他會開開心心地跑到菜市場超市買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或者找一家評分高的館子。他同樣也是嘴角掛著笑容，只不過這個笑容不是裝的，是發自內心的愉悅。

        現在嘛，就是他最開心的那個狀態。

        這份開心足以讓他暫時忽略掉工作這幾天的疲憊。

        同時也迎來了一場夾著冷風的雨。

        “tmd。”林安拎著兩兜子才蹲在菜市場門口，掏出手機打開天氣預報，真的是點背，上面明明寫的是上午十一點左右下雨，現在還差十分鐘到十點，竟提前了一個多小時。

        這場雨不大，就是夾著點冰雹還有一陣陣小冷風，林安盆邊站著不少大爺大媽，有的帶傘了，有的不慌不忙地等雨停。這地方沒有賣傘的，點開打車軟件呼叫了半天沒人接單，于是他繞著菜市場走了一圈，最后找了個經常光顧的攤子借了個舊雨衣。

        舊雨衣漏了幾個洞，冰涼的雨水順著洞往他衣服里面流，但總比沒有雨衣來的強。林安這會的興奮勁兒全沒了，一路上罵罵咧咧打著哆嗦，這風也刮得沒完，吹得他腦袋疼。

        沒了剛出去買東西的勢頭，三天晝夜顛倒的疲憊涌了上來，加上雨衣漏水透心涼，林安走著走著就變成了小跑，塑料袋和雨衣發出快速摩擦的聲音。

        西菜市場離富貴小區大約15公里左右，林安踩著水坑十來分鐘到了小區門口。此時的他額頭碎發濕漉漉一片，水滴順著發梢末尾滴到他細長的睫毛前，又落到了鼻梁，阻礙了他一半的視線。

        但他還是看到小區門口站著一個人，唔……一身黑，打著個藍傘，這藍傘有點眼熟，好像是自己家里的那把，黑衣服也挺眼熟，好像是楚熠。

        楚熠站在小區門口眼皮子突突地跳。

        林安出門走了之后，他坐在沙發繼續刷新聞，聽到外面傳來風與玻璃的撞擊聲才想起今天有雨，林安著急出去又沒帶雨傘，他也沒有辦法聯系，考慮到林安連續熬三天的身體素質，加上之前還發過燒，匆匆拿著雨傘到小區外面等。

        他等了半個小時，雨也不見停下來的樣子，正以為林安可能找個地方躲雨了，就看見對方左右手拎著甩著水的塑料袋、以及披著頂部能看到半個掌心這么大的洞的雨衣踉踉蹌蹌地向自己跑過來。

        “嘿，楚熠！”

        楚熠用手抹了一下突突直跳的眼皮，心想，還行，除了有點凄慘，還挺有活力的。伸出胳膊揮了揮手，攥著雨傘也快速奔向林安。

        然后。

        林安突然一個跟頭扎進了前面的一個水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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