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電……電話林安沒有見過。

        鈴聲響了五六下，他還在猶豫要不要接通。

        自從租了寫字樓，招聘了新的員工，他和程思夏再也不親自跑業務了，也就隱去了自己了私人的手機號。之前有談過合作的，他存在手機里的都有備注，而現在打來的……

        騷擾電話？

        鈴聲響到了第七下。

        林安還是接通了。

        他把手機貼到耳邊，對面先是傳來一道男性的深呼吸，沒有說話，沉默了幾秒。

        “喂？”林安一會還要去二手回收店，不想耽誤太長時間，“請問您是哪位，有什么事情？”

        他又耐心地等了一會，對方依舊沒有說話，終于他忍不住決定掛斷了：“要是沒有什么事情的話，我還有工作，下回再說。”

        “等等。”對面出聲了，這個聲音把林安嚇了一跳，手機當場沒拿穩從耳邊滑落，好在他眼疾手快，捧在了懷里。

        臥槽，魏嘉恒！

        這個家伙還陰魂不散啊？

        林安重新拿穩手機后想都沒想，想要摁下掛斷鍵，對面立刻拔高音量喊道：“你現在不是站在寫字樓外面嗎？為什么騙我說工作？”

        臥槽，魏嘉恒還跟蹤他！

        林安不敢掛斷電話了，到處環顧了一圈，來往的行人、奔流的車輛，一切和往常毫無不同，他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到了個角落壓低聲音質問道：“魏嘉恒，你是跟蹤狂嗎？你在哪？這是騷擾，信不信我報警？”

        聽到林安著略帶慌張的語氣，坐在遠處馬路邊上車子里的魏嘉恒不由得輕輕笑出聲：“你往遠處看，有輛停在橙色大巴后面的白色車子，我在那里，不是跟蹤，你別慌。”

        林安聞言開始尋找橙色大巴，大巴很顯眼，沒多久他就找到了，后面果不其然有一輛白色轎車，轎車在他望過來的時候，拉下車窗，有個人沖他揮了揮手。

        他稍微冷靜了一點：“你為什么到這里來，又是如何知道我在這個寫字樓工作？”

        “我先聯系的你的助理，說想商談合作，他就給了這個地址，我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你從樓里出來，就沒忍住……給你打了電話。”魏嘉恒手指輕點方向盤，他回答得倒是干脆利落，從語速上看不出來他有撒謊的痕跡，如果忽略他一車子有關林安近期創業的資料。

        沒錯，他就是跟蹤了林安。

        從林安第一次直播，也就是拍宣傳照臨時插入的直播那天開始。

        其實魏嘉恒本心不想做跟蹤這種低劣的事情，以他的性格，更趨向于直接詢問。但是之前那天在酒吧門口，林安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實在打擊到了他，一度沒有勇氣去撥通林安的電話。

        反正也是拒絕。

        他這么想著，開始關注春季最新推出的酒類以及上市的品牌。

        他好歹也是starts的老板，雖然經常花天酒地，但不意味著他不務正業。

        然后，他就刷到了孔小姐的直播。

        一個是當時孔小姐的直播太火了，還有一個是直播的內容剛好是他們開始宣傳新上市的起泡酒。

        魏嘉恒就短暫地看了一會，就這一會，看到了林安。

        盡管林安剪了短發，為了直播還簡單的化了妝，魏嘉恒還是一秒鐘認出來他的臉。他當時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盯著屏幕上林安一張一合的嘴，直播什么內容全都沒聽進去。

        原來林安是真的在創業。

        怎么辦，按照直播里所說的上市時間，合作什么的估計這會已經談得差不多了，他還有機會嗎？

        林安，林安會愿意……

        算了，一定也會拒絕。

        魏嘉恒眼里的光芒突然暗淡了下來，以starts的背景，自然不會缺少合作，這種新品牌平時都入不了他的眼。可這個人是林安，是林安，他竟然荒誕的冒出了想要上門求對方合作的想法。

        魏嘉恒，你什么時候這么卑微了？

        他又看了一會直播，接著叫秘書把有關林安起泡酒品牌的所有資料發給他。

        從那天起，林安和他身邊那個上了熱搜未成年高中生所參加的所有直播，魏嘉恒一場都沒有落下。他安排好公司新一季度的安排，趕在310酒吧上市，親自到了直播現場。

        人很多，都是為了限量的套裝，可見這款起泡酒的名氣。魏嘉恒戴了口罩帽子，掩飾了自己的外貌，混在人群里，從角落里注視著林安。

        他很多次都在想，如果便利店相識那會，如果他沒有后來把林安堵在巷子里，說出羞辱的話，現在他和林安，至少也能做上朋友。

        只是朋友嗎？

        魏嘉恒又瞥了一眼林安，少年頭發簡單，笑容燦爛，正在和一位顧客興奮地交談。他垂下眸子，到吧臺點了一杯高度數的酒，一飲而盡。

        現在連不招對方討厭都做不到了。

        酒氣上頭，魏嘉恒一時間腦袋發熱，他自然不怕自己會醉，但也擋不住喝了酒冒出的一些沖動。他把帽子稍稍往上抬了抬，視野寬闊，看到了同樣在不遠處默默看著林安的楚熠。

        楚熠。

        楚熠戴著口罩，沒有帽子，可他上揚眼睛的弧度和身高體型特點過于清晰，作為一起工作過一段時間的同時，魏嘉恒很快就認出來了。

        楚熠沒有注意到魏嘉恒。

        他和魏嘉恒，一個在酒吧的最左邊，一個在酒吧的最右邊，相隔嘈雜的人群，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全都在注視最前方的林安。

        老實說，魏嘉恒當時腦海里閃過很多陰暗的想法。萬一，他是說萬一，楚熠沒有那么有錢呢，只是一件外套，看不出來什么，要是真的有錢，怎么會一直在便利店工作和林安擠在那種小區。而且，他可比楚熠厲害多了，以后繼承的是starts酒吧背后的公司，論年紀，楚熠可比他老了六七歲，論體力，楚熠未必比他好上哪里去。

        林安，林安又瞧上楚熠什么了？

        因為同居嗎？舍友的原因，相處時間比較多？

        魏嘉恒揉了揉太陽穴，是喝太急了嗎，他有些暈。

        他又想起了自己請他們倆吃火鍋的場景，那會，林安和楚熠沒有在一起吧，如果他當初沒有說出那些侮辱的話，而是和楚熠平等競爭林安，林安會不會選擇他？

        廳里的音樂聲忽然大起來，他的旁邊坐了人。

        魏嘉恒猛地抬頭，原來活動結束了，林安已經離開，現在酒吧開始回復以往的營業。

        他付了酒錢，出了這家酒吧，坐上車子，原本是想回家的，結果兜兜轉轉來到了林安所住的小區。

        魏嘉恒自嘲地笑了一下，也多虧他那會臉皮厚，死皮賴臉要送林安回去，把林安家的地址倒是記得牢。

        他在車子里坐了一會，轉頭開走了。

        魏嘉恒開始跟蹤林安行程。

        從上市到公司步入正軌，再至林安租了寫字樓，這段時間，魏嘉恒一直看在眼里。

        他準備了很多，就是想重新以合作的身份挽回他和林安破裂的關系。

        就在今天，按照計劃，他給林安的助理撥通電話，想要商洽合作，得知林安請了很長時間的假期。魏嘉恒頓時有一種計劃趕不上變化的無措感，一時沖動，給林安打了電話。

        至于寫字樓的地址，他早就知道了，也早就在這等著了，詢問助理，只是為了讓整體的謊話顯得更真實一些。

        電話那邊遲遲沒有回話，魏嘉恒再次焦急地點了點方向盤。

        “喂？林安你在聽嗎？”

        “在在在。”林安切換到微信詢問了下助理，確實有這件事，回到電話，想了想，“魏嘉恒，你確定只是真心想合作嗎？”

        “確定。”

        “你也說過，把私事帶入工作中是不成熟的表現，你我之前，確實發生過很多不好的事情。我去starts那天，你和我道歉了，我沒有接受，也拒絕了你的合作邀請，現在我仔細思考了一下，我不能因為是你這個人，而在工作方面對你單獨的持有意見，這家公司也不是我的，我也只不過是一個打工人。這樣吧，你去聯系具體的負責人，和他們商談合作。我不會原諒你，但是也不會再提這件事了。”

        林安踢了一腳旁邊的墻壁，嘆了一口氣：“魏嘉恒，一切就這樣吧。”

        電話另一頭很久傳來一個字：“好。”

        林安掛了電話，開始打車。

        網約車很快就到了，林安又往橙色大巴那里望了一眼，停在后面的白色駕車已經開走了。

        這樣和魏嘉恒的事情應該解決了吧？

        林安靠在副駕駛的椅背上，閉上眼睛。

        二手店老板剛吃完午飯，抽出外賣送的牙簽，正在剔牙。

        門外晃過一個人影，進來了一個……

        他貧窮的詞匯量難以形容，索性就不形容了，咳嗽了一聲，問道：“我這是二手回收的，要賣什么嗎？金鐲子銀鐲子，得先看東西估價。”

        林安向前一大步，老板心里咯噔一聲，不會是搶劫的吧？

        “幾個月前，有個人到你這抵押了一款手表，牌子是羅希的，你有沒有印象？”

        能沒有印象嗎？印象太大了。

        羅希，有名的牌子；私人定制的，賣都賣不出去；666抵押，贖回去價格6666，最離奇的是，他就在網上尋求網友幫助問了相關資料，就有人單獨找他買斷，給了他一萬塊錢。

        這種手表，他不記得都難。

        二手店老板打量了一遍林安，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盒子：“喏，在這呢。”

        林安看了一眼，果然是楚熠的手表，指尖還沒碰到，老板“啪”地把盒子關上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你是準備把它贖回去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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