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楚熠倒是答應(yīng)得爽快，“吃完飯我們就制定旅游計劃。”

        這……就同意了？

        林安很是疑惑，他以為像楚熠這種拒絕出鏡拒絕宣傳拒絕一切拋投露面的性格，聽到“旅游”二字，會猶豫上那么幾分鐘，甚至他都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沒想到楚熠同意了。

        “但是。”楚熠話鋒一轉(zhuǎn)，表情逐漸嚴肅，“我得和你交代一件事情。”

        來了。

        林安心里咯噔一聲。

        終于來了。

        楚熠一直反常的真實原因。

        在楚熠即將開口的前一秒，林安一根手指頭堵住了他的嘴：“等等，先吃飯，我怕我聽完以后吃不下去飯了。”

        楚熠醞釀良久的話被打斷，原地發(fā)怔了片刻，點了點頭，坐在了沙發(fā)前，拿起了筷子。

        林安也沒含糊，洗了把手，就開始干飯。

        兩個人面對一桌子的飯菜，誰都沒有吭聲，你一筷子我一筷子，不過五分鐘，米飯下去了半碗。

        有史以來最沉默的吃飯。

        不是不說話就能消除心里的忐忑，林安吃到最后都快噎到了，都沒有把自己的心態(tài)調(diào)整過來。說來有些矯情，能有什么大事呢？他和楚熠都這么熟了，生米煮成熟米，該做的都做了，如果國家能結(jié)婚，轉(zhuǎn)天就去領(lǐng)結(jié)婚證的程度。揭不開鍋的日子也熬過去了，創(chuàng)業(yè)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也經(jīng)歷了，還能有什么跨不過的坎？

        他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著自己，在第二次被噎到了喝水的時候開了口：

        “是不是壞消息？”

        楚熠沒有否定：“某種程度上是。”

        “有多壞？”

        “我不清楚，可能短時間解決不了。”

        “短時間解決不了是需要多長時間？有比林平和程思夏他們還要困難嗎？”

        “嗯。”

        林安覺得碗里的番茄肥牛不香了。

        他放下筷子，有些焦慮地咬了咬唇，楚熠也放下筷子，兩個人沒有說話，桌子上的氣氛逐漸沉重。

        “唉，我這個人喜歡先聽好消息再聽壞消息，因為聽了好消息心情會好很多，再聽壞的郁悶的程度會少一點。”

        末了林安嘆了一口氣，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盒子，遞給楚熠。

        “這個給你。”

        楚熠接過盒子，沒有打開，他看向林安，林安避開他的視線：“其實，別太緊張，我請假前就做好準備了，問你要不要去旅游的同時，也準備問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手機也不換新的，電話卡也不換新的，不宣傳，不拍照，不出鏡，程思夏的分紅也不要，連銀行卡也都懶的辦——楚熠，這已經(jīng)超出逃債的范疇了，我就在想，那些追債的再厲害，也不至于能隨時鎖定你ip地址吧？你這樣子，倒像是犯了什么罪在躲著警察。”

        林安總算把想說的說出了口，當然了，他不是真的認為楚熠犯了罪，只是往最壞的方向設(shè)想了一下，說出來就是為了打趣，緩解一下餐桌上凝重的氛圍。哪想得到他把視線移回楚熠臉上，楚熠非但沒有因此笑出來，而是皺著眉頭摸著下巴在一臉思考的模樣。

        林安登時慌了，一下子站起身來：“楚熠，不會真的……你……”

        楚熠：“不至于犯罪。”

        林安更慌了：“那、那、那……”

        楚熠把手里的小盒子放到一旁：“我還是現(xiàn)在和你說了吧。”

        “別！”林安又把小盒子塞到楚熠手里，“你先看里面的東西，是我給你的一個驚喜。”

        說完林安又補上：“沒事的楚熠，我想好了，我真的想好了，就算出了什么事，我們不是兩個人嗎？兩個人總能想辦法解決，還有從程思夏和林平呢。如果不是殺人放火，呃，你是不是把追債的人揍了一頓，然后追債的報警要找你？要是這么想的也能理解，畢竟追債的都不是什么好人，警察也能通融……”

        林安說著說著臉都紅了，噎到的幾口米飯可能還沒咽順暢，一口氣沒喘上來，當場咳嗽了三大聲，眼淚都從眼角沁了出來。

        楚熠也沒想到林安這么激動，連忙起身去拍林安的后背，結(jié)果被林安摁在沙發(fā)上：“咳……打開盒子。”

        楚熠：“我給你倒點溫水。”

        “打開盒子。”

        楚熠只好乖乖坐回原處，盯著那個黑色的小方盒。

        盒子材質(zhì)一般，就是市面上批發(fā)的那種，說是裝戒指的，過于大了，也過于簡陋，要說是其他什么東西的包裝，又太小了，除非……

        手表。

        意識到這一點的楚熠猛地抬頭，他當初去抵押的時候就沒有想著再贖回來，說十倍價格只是讓老板放心，盡快把六百多塊錢給他。這幾個月以來，他都快忘了自己有過這么一塊手表，如果林安真的把這塊表給贖回來了，他……

        “看我干什么，快開。”林安好不容易不咳嗽了，一張臉不知道是咳紅的，還是因為其他什么原因紅的，就像被火烤了一樣。

        楚熠打開盒子，看到了里面的東西，又關(guān)上了。

        他把東西放到一邊，在林安緊張又有點不理解的目光下，抱住了林安。

        過了良久，他說道：

        “對不起。”

        所以這頓飯終究還是沒有吃完，楚熠便坦白了。

        林安聽完他的真實情況，整個人有些恍惚。

        那種感覺就是，曾經(jīng)和自己相依為命一起在貧窮前線奮戰(zhàn)的戰(zhàn)友，實際上是一個家資數(shù)億的富翁。這個家資數(shù)億不是取不出來的那種，是隨時隨地可以取出來，隨時隨地可以花的那種。

        “你的意思是，沒有追債的？”林安想拿起杯子喝口水壓壓驚，發(fā)現(xiàn)一杯水都被他喝光了。

        “沒有。”

        “那你為什么要騙我……”

        “因為……”

        縱使楚熠已經(jīng)在腦內(nèi)排練了無數(shù)次坦白的場景，等到了坦白的那一天，他還是沒有做好面對林安一切反應(yīng)的準備。實話是說？不，他肯定是要實話實說的，都已經(jīng)耽誤了久的時間，委婉一些，還是直接，算了……

        優(yōu)柔寡斷不是他的作風(fēng)。

        哪怕面對的這個人是林安。

        他也優(yōu)柔寡斷的夠久了。

        “因為我一開始不信任你。”

        林安呼吸頓了一下。

        楚熠盯著林安的眼睛，繼續(xù)說道：“一開始，我以為你是我父母派來的，我離家出走的原因也是因為我父母，我必須足夠謹慎，不被他們發(fā)現(xiàn)。即便你后來擺脫了自己的嫌疑，對于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人，我也不信任你。”

        “編出追債的理由也是不信任，林安，我和你說過，小時候為了錢接近我的人太多了，我和你一樣，對于那些突然闖入我生活的人帶有很高的防備心，我不相信他們，我覺得他們圖我的錢。我剛來這里的時候，好不容易遠離了自己的家庭，我不想泄露我自己，那個時候我不信任你，怕你也是他們那種人，所以編造了謊言。”

        “你覺得我會圖你的錢，你覺得我是那種人？”林安不可置信地看著楚熠，他想從楚熠臉上瞅出些什么，但是他失望了，楚熠臉上什么都沒有，只有——

        滿滿的歉意。

        “那個時候。”楚熠糾正林安道，“只是那個時候。”

        空氣安靜了一會。

        林安起身從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可樂，一口氣灌下去一半，楚熠想要阻止他，可只是微微欠了欠身子，也沒有說出來其他的話。

        “你繼續(xù)，我到這還能理解，畢竟我也沒有告訴你我是同。”林安稍微冷靜了一點，他放下可樂罐子，雙手疊在一起。

        “性質(zhì)不一樣，你不想告訴別人你是同是怕自己受到傷害，我不想告訴你是對你毫無根據(jù)的揣測。”

        “沒什么不一樣，你也是怕自己會被父母發(fā)現(xiàn)行蹤，不是有很多小說電視劇有什么公主皇子出逃皇宮，隱瞞身份，一個概念，我能理解。”

        林安把剩下的可樂解決了，敲了敲鋁制易拉罐：“但我不理解的是，你為什么現(xiàn)在告訴我？我們倆不是已經(jīng)在一起了嗎，難道你還不信任我？”

        這就讓林安很不爽了。

        他，有看起來這么不值得信任的樣子嗎？

        有嗎？

        沒有吧？

        越想越來氣，林安拉下了臉色，一副“我看你怎么解釋”的表情對著楚熠。

        “不是，我之前也想解釋過的，但是被打斷了。”

        “哪次？”

        “告白那天晚上，我想說來著。”

        唔……那天林安有點印象，他和楚熠嘰里呱啦說了一堆，楚熠安慰了他一長串，后來好像楚熠確實說了什么“林安，你聽我說”之類的話，他太困了，就打斷了楚熠。

        “但你也可以轉(zhuǎn)天說的。”林安反駁道。

        楚熠點了點頭，然后突然站起身來向林安鄭重的鞠了一個躬：“抱歉，是我的問題，歸根結(jié)底，是我怕我不能接受你聽到真實情況的反應(yīng)，一直拖到了現(xiàn)在。我不想再找其他的借口了，是懲罰還是分手，林安，都是你的決定。”

        楚熠并沒有想拖這么久，他一直再找合適的時機，后來趕上了創(chuàng)業(yè)，他不想影響到林安的情緒，就一直沒有開口。

        可是，就像林安說的，什么時候說都是說，是他思考的過多了，可能說出來就是一件小事，兩人相顧一笑便解決了；也有可能會吵一架，不管是什么結(jié)果，都不能逃避，總得面對現(xiàn)實。

        有的時候，陷入戀愛的人并沒有那么勇敢。

        楚熠心想，他看來患得患失得也不輕。

        至于林安。

        什么？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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