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季樂魚倏地笑了,  他看著面前的人，凝了霜的瞳孔重新恢復(fù)了清明。

        “你在說什么啊？”他輕聲道，“是因為我說我不想談戀愛讓你傷心了,  所以你才會說出這些話嗎？”

        秦嫣看著他這一幅不愿承認的樣子,  也笑了起來。

        “你還要繼續(xù)裝嗎？”

        “好。”她道,  “那你大可以繼續(xù)裝,  等下次我再去你家的時候，我就會去找林非,  直接去找林非，那時候我會先問問林叔叔或者季叔叔,  能不能讓林非幫我輔導(dǎo)功課,  我想林叔叔和季叔叔也不會不答應(yīng)吧？”

        季樂魚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說,  “秦嫣，你沒必要把你的怒氣撒在林非的身上。”

        “是我不喜歡你，與他無關(guān)。”

        “怎么可能與他無關(guān)？”秦嫣反問他道,  “從一開始，一切的源頭，不就是林非嗎？不就是因為小時候我一進你家門,  我當(dāng)時一直注視的是林非嗎？”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似有水波閃現(xiàn)，浮在眼底。

        “我不是無緣無故的和你說這些的,  我能和你說這些,  肯定是我想明白了，我深思熟慮過,  我理清楚了一切,  我才來見你,  和你說這些的。”

        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放在了桌上。

        “我以前問過你，為什么你從來不主動給我打電話，每次都是我主動找你。”

        “你說因為我要拍戲，你怕打擾我拍戲。”

        “我信了，我甚至覺得你很體貼。”

        “所以后面，我發(fā)現(xiàn)你幾乎沒有主動給我先發(fā)過微信，我也覺得是因為你們男生沒這種主不主動的意識，你大概是怕我忙。”

        “甚至有時候我看到你朋友圈，你和別人出去玩，我也安慰自己，因為我們時間對不上。”

        “我不僅是個學(xué)生，還是個演員，這注定你和我每次相約相見都很難，我理解，我并不覺得這有什么，我依然覺得你是把我當(dāng)朋友的，當(dāng)好朋友的。”

        “但其實根本不是。”

        “從頭到尾，你對我的溫柔和關(guān)心都局限在你家，在你的臥室，一旦離開，你的所有溫柔和關(guān)心就都不見了。”

        “因為你根本沒有把我當(dāng)做你的朋友，你只是不想我去接近林非，所以你才每次都帶我去你的臥室，只去你的臥室，因為一旦進入你的臥室，別人就不會輕易來打擾，我也自然沒法再靠近林非，不是嗎？”

        季樂魚搖了搖頭，他似是有些疑惑道，“你怎么會這么想？我在你心里就是這樣的人嗎？”

        秦嫣悲涼的笑了下，“當(dāng)然不是，你在我心里是什么樣呢？是我理想的這世上最好的少年形象，可是你不是啊，從來，你都不是我心里的那個少年，你只是裝的，季樂魚，你怎么能這樣？十年，你騙了我整整十年，你都不會內(nèi)疚不安嗎？”

        季樂魚看著她的眼淚順著眼眶滑落出來。

        十年了嗎？他想，竟然已經(jīng)這么久了嗎？

        他當(dāng)然不會內(nèi)疚，更不會不安。

        他又不在乎秦嫣，為什么會為了她而內(nèi)疚而不安呢？

        況且，他也并沒有做什么對不起她的事情。

        他溫柔的接待她，耐心的陪著她。

        她要看電視他陪她看，她要吃點心他幫她去拿，她要做什么他的陪著，她并沒有什么損失不是嗎？

        在這十年的每次相見中，她也都很高興不是嗎？

        那他為什么要內(nèi)疚不安呢？

        “你想太多了。”季樂魚溫聲道，“我只是確實

        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在拍戲，什么時候在學(xué)校，也確實沒把心思放在這些事情上，但是我并不是不拿你當(dāng)朋友，更不是不想你和林非接觸。你這樣想我，我也會傷心的。”

        秦嫣似是聽到了什么笑話般笑了起來。

        “你也會傷心的？”她搖了搖頭，“你才不會為了這些傷心呢？”

        “我去找林非，我讓林非幫我輔導(dǎo)功課，甚至我讓他陪我出去玩，這你才會傷心，不是嗎？”

        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淚，低聲道，“季樂魚，我今天來見你，也不是來討伐你。”

        “我只是想要你一句道歉。”

        “我只是想看看你，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樣，看看我看了十年的人，喜歡了這么久的人，到底是什么樣。”

        她盯著季樂魚的臉，認認真真的看著，“可即使我現(xiàn)在看，我也看不清你。”

        “但有一點，我很清楚，那就是你喜歡林非。”

        “你很害怕林非離開你吧？所以哪怕是我，哪怕是那么小的時候，你都不能接受他身邊有其他對他有興趣的人靠近，甚至為了不讓我靠近，委屈自己來陪著我，讓我以為你把我當(dāng)朋友。”

        “你在乎的只有林非，對嗎？”

        季樂魚輕笑。

        他說，“林非是我哥哥，又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我自然在乎他。”

        秦嫣搖頭，“我也從小和你一起長大，可你并不在乎我。”

        “一起長大有什么用呢？你有那么多同學(xué)，他們都陪你一起長大過，你在乎他們嗎？”

        “至于哥哥，那就更沒用了。林非和你有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反倒是季家，你那些堂哥堂弟的和你捎帶著有些血緣關(guān)系，你不也一樣對他們不聞不問嗎？”

        “你在乎林非，也只不過是因為他是林非罷了。因為他是林非，所以哥哥也成了好的，一起長大也成了重要的，但是你缺哥哥嗎？你只有林非這一個一起長大的人嗎？”

        “你的那個好朋友施旗，他也比你大，也和你從小一起長大，可他能和林非相比嗎？”

        “比不了，誰也無法和林非相比，因為林非就是林非，是你絕對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只有你能擁有的特殊的唯一的不可替代的存在。”

        季樂魚沉默了。

        他從來不覺得秦嫣是一個聰明人，畢竟，她的成績并不亮眼，很多他覺得看一眼就該會的題，秦嫣卻需要他給她仔細的認真的講解每一步。

        可現(xiàn)在，她坐在自己對面，清晰堅定的說著每一句話，每一個不應(yīng)該從她嘴里出現(xiàn)的字。

        他突然就覺得，她好像聰明了起來。

        “你想太多了。”季樂魚再次重復(fù)道。

        他不可能把自己的本性暴露在秦嫣這里，不然萬一她告訴她姐姐，她姐姐再告訴林洛清，那就不是自己愿意看到了的。

        秦嫣沒想到他會這么執(zhí)拗。

        她不明白，季樂魚為什么不愿意承認？

        可她轉(zhuǎn)念一想，他偽裝了這么久，要是真的現(xiàn)在就毫不猶豫的承認，似乎也不現(xiàn)實。

        更何況她還沒有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

        秦嫣突然就再次難受起來。

        她說了這么多，無非就是想讓季樂魚說一句對不起，好讓她有理由安慰自己，有理由勸她說，他都道歉了，就不要怪他了。

        然而到頭來，她卻還是要不到。

        他會為了他無法答應(yīng)她的戀愛而抱歉，卻似乎永遠不會為了他欺騙她十年而道歉。

        她曾經(jīng)付出的友情和信任，于他而言，確實是不重要且無所謂的。

        季樂魚看著她臉上的神情變化，看著她再次低下頭，傷心起來，琢磨著自己似乎也該離開了。

        再坐下去，秦嫣說不定會說出其他話。

        他不想聽，也沒必要聽。

        總歸秦嫣沒有證據(jù)，只要他不承認，即使她告訴秦嫵，秦嫵告訴林洛清，林洛清也不會信。

        季嶼霄更不會信。

        “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先走了。”季樂魚平靜道。

        秦嫣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驚訝的看著他，眼里滿是難以置信。

        “你怎么可以這樣？”她看著他，幾乎不能理解，“你怎么能這么殘忍？！”

        秦嫣站起身，“我只是想要你一句道歉，我只是想讓你和我說一聲對不起，好讓自己不要怪你。我甚至不恨你，我甚至覺得你這樣的人，能這樣真心去對待一個人，也是不容易。”

        “我還想著要告訴你，你那么喜歡林非，那就去和他談戀愛，和他在一起，總歸你們也不是親兄弟，也不是不能在一起，我都這樣了，可你……”

        她的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落在了臉上，落在了桌上。

        季樂魚看著她的眼淚，抽了張紙，遞到了她面前。

        秦嫣沒有接，她覺得自己委屈，止不住的委屈。

        他怎么能這么對他？！

        他怎么可以這么殘忍？！

        十年啊，三千多個日夜，就算他們之間的相處都是假的，這么多年假下來，也該有一絲真情了吧？

        哪怕沒有，他這個時候為什么不能繼續(xù)維持他虛偽的溫柔，如果都騙了她這么長時間了，又為什么這一次不能騙她呢？

        就是因為，他們現(xiàn)在不在季家，林非不在她身邊嗎？

        秦嫣一把抹了眼淚，負氣道，“你走吧。你走了，我也可以走了，反正從一開始，我感興趣的就是林非，你這么對我，那我們以后也沒什么話可說了，我不會再見你，我有事情，我只會去找他。”

        她說完，拿起自己的包和防曬衫就往外走。

        季樂魚一把抓住了她，“秦嫣，不要鬧小孩子脾氣，我說了，你對我有怨，不要拿林非撒氣。”

        秦嫣冷笑，“誰告訴你我是拿林非撒氣？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嗎？我第一次去你家的時候，我想見的就是林非，我一直看的也是林非，甚至你爸爸讓你們倆帶我去別的地方玩的時候，我也是和林非說的話，問他吃不吃糖。”

        “是你非要和我說話，是你非要帶我你去房間玩，如果不是因為你從中作梗，那天陪我玩的就是林非！現(xiàn)在我更親近的也會是林非！我本來喜歡的就是他，那現(xiàn)在，我重新恢復(fù)我最開始的本心，去喜歡他，親近他有什么不行？就算他不想談戀愛不想結(jié)婚，我也依然可以和他做朋友，不是嗎？”

        “啊。”秦嫣突然痛呼了一聲，她低頭朝自己的自己的胳膊看去。

        季樂魚如夢初醒般松開手，——在他的手下，秦嫣的胳膊上，有明顯的一圈指痕。

        秦嫣看著自己的胳膊，低聲道，“就這，你還說我想多了。”

        “誰家弟弟會這么在乎哥哥呢？就是我和我姐姐，那是我親姐姐，我也不會因為別人想和我姐姐接觸，而失控做出這種事。”

        秦嫣看著面前的人，“你是怕我告訴我姐姐，然后讓你爸爸知道嗎？”

        她笑著搖了搖頭，眼淚盈在眼眶，“我連我最好的朋友都沒說，我知道你不想，你偽裝了十年，我怎么可能會一瞬間把一切戳破呢？”

        “我也是喜歡你的呀，盡管你不喜歡我，可我是認真的喜歡你的呀，我又怎么可能會把你置于讓你

        不安的境地呢？”

        季樂魚看著她，他在這一剎，似是終于感受到了秦嫣的悲傷與喜歡。

        她明明還在流著眼淚，聲音卻很溫柔，看著他的眼里滿是感情。

        季樂魚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確實對不起她。

        對不起她對自己的喜歡。

        對不起這十年來，她對自己的信任與情誼。

        “我沒想傷害你。”他道。

        也不知道是在說剛剛的舉動，還是這十年來的偽裝。

        秦嫣點頭，她說，“我知道。”

        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因為林非。

        不是為了傷害她而和她接觸。

        只是為了不讓她靠近林非而阻斷她和林非往來。

        他的目的，確實不是為了傷害她。

        “你以后，別再騙我了，好嗎？”秦嫣仰起頭，淚眼朦朧。

        季樂魚看著她的眼淚，許久，低聲道，“手機給我。”

        秦嫣不明所以，拿起自己的手機遞給他。

        季樂魚用她的指紋解了鎖，查看了后臺運行的程序。

        這才把手機還給她。

        秦嫣不理解，“你這是做什么？”

        季樂魚沒有說話，就像他也不會告訴秦嫣，他在進來這個包廂的第一時間，就默默在探查這里有沒有監(jiān)控。

        “我并不可能完全信任你。”季樂魚平靜道。

        秦嫣沒想到她會得到這樣的答案，不自覺咬住了唇，不知該說什么。

        “但在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jīng)沒有在騙你了。”季樂魚再次開了口道。

        秦嫣抬起眸，似是這時才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

        是啊，如果季樂魚要騙她，只要說“好”就可以了，他沒有說“好”，他說的是他的真心話，是實話。

        他確實沒再騙她了。

        季樂魚重新走到了座位上坐下，“坐下說話吧。”

        秦嫣點頭，坐了回去。

        空氣有些寂靜。

        秦嫣低頭喝了口飲料，睫毛濕漉漉的垂下。

        季樂魚沒有說話，他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秦嫣問他。

        “林非。”季樂魚如實道。

        秦嫣并不詫異，甚至覺得果然如此。

        “林非為什么不想談戀愛？”秦嫣問他，“你這么喜歡他，是因為他不想演戀愛，你才沒有告訴他，只想陪他一起不談戀愛的嗎？”

        季樂魚不明白，“你為什么總覺得我想和林非談戀愛？”

        秦嫣驚訝：“你不想和他談戀愛嗎？”

        “我說了，我不想談戀愛，不想結(jié)婚。”

        這下秦嫣更不明白了，“包括林非。”

        季樂魚無奈，“他是我哥，你會和你姐姐談戀愛嗎？”

        “可我也不會把我的印記打滿我姐姐全身，也不會不允許別人靠近我姐姐，更不會別人一提我姐姐，我就覺得他要和我搶。”

        “那只是我占有欲比較強罷了。”季樂魚低聲道。

        “可占有欲不就是愛情的一部分嗎？”秦嫣不能理解，“你對林非的占有欲，遠比一般情侶的占有欲還有強烈，就這，你竟然說你不想和林非在一起？”

        “我沒有說我不想和林非在一起。”季樂魚糾正道，“我自然會和他在一起，永遠在一起，可是在一起，并不代表就要談戀愛。”

        秦嫣：？？？？

        秦嫣看著他，就和看著某種稀

        有動物一樣。

        “你都要和他永遠在一起了，還說你不想和他談戀愛？”

        “我們這樣，也可以永遠在一起。”

        秦嫣聽著他這話，驀的笑了起來，她突然就覺得自己的暗戀很哭笑不得。

        她怎么會暗戀這么一個人啊？

        一個明顯情竇都沒開的人。

        也難怪她會失戀，即使沒有林非，她也注定不會成功。

        因為季樂魚根本就還不明白自己的感情。

        “你笑什么？”季樂魚問他。

        “我笑我挺傻的，會喜歡上你，也笑你挺傻的，能問出這種問題。”

        季樂魚：……

        秦嫣嘆了口氣，“你自己想想啊，能永遠在一起的能有誰？你的兩個爸爸，我的爸媽，我以后的老公，你以后的老婆，當(dāng)然，你如果不結(jié)婚自然沒有老婆。”

        “但不管是哪一種，都是夫妻關(guān)系。”

        “兄弟也好，朋友也罷，他們都會有自己的家庭，去和他們的夫或者妻在一起，林非現(xiàn)在不想談戀愛，不想結(jié)婚，但這不代表他以后不想談戀愛，不想結(jié)婚，萬一有一天，他喜歡上了別人，和別人結(jié)婚了，那你所謂的永遠在一起，也包括這種情況嗎？”

        “不。”秦嫣打斷了他想說出口的話。

        “你應(yīng)該先問問你自己，你能接受林非喜歡別人，和別人親近嗎？”

        秦嫣搖頭，“你做不到，所以只能是你去和林非談戀愛，你們倆結(jié)婚。不然，你難道要遇到一個靠近林非的人就去和對方做朋友？就想辦法讓對方把她的目光放在你身上？”

        “萬一對方和我不一樣，就是矢志不渝，只想和林非來往，和他在一起呢？你難道真的能接受？”

        “你接受不了的。”

        “而杜絕這種事情的唯一方法，就是你成為他的戀人，這樣，也自然不會再有喜歡他的人靠近他。”

        “他不會允許別人靠近他。”季樂魚覺得自己對林非很了解，“他不喜歡交朋友，更不喜歡陌生人。”

        “但愛情是不一樣的啊。”秦嫣道，“愛情是不可控的，所有的原則在愛情里都不做數(shù)，愛情之所以為愛情就是它容易讓人沖昏頭腦。”

        “林非現(xiàn)在可能確實不喜歡交朋友，不會和別人親近，可是一旦他喜歡上別人，他就會情不自禁的想和別人接觸。”

        “當(dāng)別人喜歡他的時候，他可以不允許別人靠近，可是當(dāng)他喜歡上別人呢？那樣主動的就變成了他，他自然會和對方牽手，擁抱，親吻，做出各種各樣親密的事情。”

        “不可能！”季樂魚毫不猶豫，“他不會主動去喜歡任何人，這世上哪有人配讓他主動接觸！”

        “一般人不可以，但是命中注定的戀人自然可以。”

        “如果戀人和其他人也一樣，那戀人為什么會是戀人呢？世上這么多人，之所以選擇對方相伴一生，不就是因為他對你是特殊且不可取代的嗎？”

        “就拿我來說，”秦嫣看著他，“我也是很驕傲的，學(xué)校追我的人也是很多的，我全都置之不理，我的追求者也會覺得誰配讓我主動呢？但我現(xiàn)在坐在你面前，不就很主動嗎？不僅主動告訴你我喜歡你，還要和你說著你和林非的感情。”

        “這如果讓我的追求者看到也會驚呼不可能，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就是因為我喜歡你，林非又是那樣的難得，所以我才不想你和我一樣，都只落得一個失戀的下場。”

        “我失戀了，我安慰安慰我自己，等以后遇到了更好的人，我還能站起來去和對方在一起。”

        “可你呢？如果林非和別人在

        一起了，你要怎么辦？你會怎么辦？你能像喜歡林非這樣，再去喜歡第二個人嗎？”

        季樂魚仿佛被狠狠的敲了一下，釘在了原地。

        他不可能再像喜歡林非那樣去喜歡其他人。

        不，他根本不可能允許林非和其他人在一起。

        他只能和他在一起，他必須和他在一起。

        他們的生命早已經(jīng)綁定，從相遇的那一刻就纏繞在了一起。

        所以任何人，都不能插足他們之間。

        “這世上唯一具有強烈的光明正大的獨占欲和排他性的只有愛情。”

        “你想要和林非永遠在一起，永遠讓他只屬于你，也只能是你們倆戀愛結(jié)婚，自此永不分離。”

        季樂魚抬頭，秦嫣的眼神堅定。

        他的心似乎被什么蠱惑了一般，又似是蚌殼打開，綻開了破綻。

        他想起了江銳曾經(jīng)和他說的話，他說，“你喜歡林非對不對？”

        他說，“你害怕林非喜歡上別人，害怕他和別人在一起。”

        他還說，“他最在乎的必然是他未來的戀人妻子。”

        是啊，季樂魚想，他叔叔最在乎的是他嬸嬸，他爸爸最在乎的是他媽媽。

        他們理所當(dāng)然的愛著對方，和對方永遠在一起。

        因為他們是伴侶，是夫妻。

        只有這樣的關(guān)系，才會長長久久。

        否則，為什么他小的時候，他叔叔每次都是“來”他們家，而不是一直就在他們家呢？

        因為他爸爸結(jié)婚了，所以他有了自己的家庭，他和他的弟弟分開了。

        是他們倆關(guān)系不夠好嗎？

        怎么會？

        他叔叔從小就和他說他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所以他擁有世上最好的爸爸。

        季樂魚在一這剎，終于窺見了不同于以往的光。

        不是只有他們倆都不談戀愛不結(jié)婚，才可以永遠在一起。

        當(dāng)他們倆的戀人就是彼此時，他們也可以永遠在一起。

        甚至，當(dāng)他們是戀人時，他就可以隨時隨地的親吻林非，獲取林非的親吻。

        季樂魚安靜的坐著，沉默的像一尊石像。

        他從未想過的世界在這一剎展現(xiàn)在他的眼前，光怪陸離，色彩紛呈。

        似乎他只要一伸手，那些他期盼已久，渴望已久的東西就都會得到。

        都會獨屬于他。

        他眨了眨眼，緩緩垂下眼眸。

        許久，他才抬起眼皮，看向秦嫣。

        “你要回去了嗎？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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